第14章 鱼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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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平仍不知雀奴身份，正待发问，却见一个军官跑来报告：“少将军！我们方才抓到了一个样貌丑陋、鬼鬼祟祟的人，说是要寻他失散多年的顶亲顶亲的亲妹妹！”
“亲妹妹？”郭怀奇道。
“对，他说他这个妹妹叫雀奴。”
几个昭义士兵押着一个弓腰驼背的瘦子了过来，那瘦子不知为何，并没正经穿衣服，而是胡乱地围着几个土布麻袋缝接而成的破布。
雀奴见了那瘦子，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恨不得赶紧打个地洞钻进去。
“我找了你那么久，都饿瘦了，你去哪了？”瘦子凑到了雀奴面前，将自己的两只眼皮向鼻尖一拧，挤出了两行浊泪。
郭怀认真比对着瘦子精溜溜的小眼睛和雀奴澄亮亮的大眼睛，陷入了沉思：“雀奴小妹，你们……是一家子？”
雀奴只觉得自己颜面尽失，已然气急，忙咬牙跺了跺脚：“怎会？”
雀奴当然认识这个瘦子，他叫敲骁，是她此次出长安寻找的路上，在潼关外的桃林村遇见的。
要是说来，雀奴驱使着福狸，还用骨簪救过他的性命。
只是，他为何会跟着自己来到了卫州，雀奴却十分困惑。
敲骁见雀奴如此说，急得抓耳挠腮了一番，好容易镇定下来，忙又抖了抖腿，畏畏缩缩地阴笑道：“咳咳，你不愿与哥哥相认，我的东西……你总该还我了吧？”
说罢，他便抻长了脖子，在雀奴的腰间来回嗅着。
“就在你身上！我循着味儿过来的，绝对没错！”敲骁一脸得意之色。
“郭怀，你先处理。”薛平无心细究雀奴与敲骁的琐事，拍了拍佐官的肩，忙又指挥着各队进了城。
郭怀虽瞧着敲骁那副邪狞的模样，已觉得他不似好人，但看在他与雀奴相识的份上，仍旧带他进了城。
“咳咳，绳子！”敲骁见身旁没了别人，忙向雀奴挤眉弄眼了一番。
雀奴凑近敲骁，细细地查看着他那副奇怪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
“这位傻鼠，你做人多久了？”她扶了突然开口问道。
雀奴在桃林村时，便已认出了敲骁是只鼠妖，只是，还没待她说出口，敲骁便已逃得不见了踪影。
“不要说笑！”敲骁突然干笑着，紧张地抖着腿说：“你瞧我，没有尾巴，十指俱全，显然是个俊逸飘渺的仙人。”
“噗！”雀奴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你别不信，小仙我能掐会算，我知道，你昨夜捉了只妖！”敲骁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约莫有半个手掌大小的竹片。
这张竹片似是用两支一指宽的扁竹交叉编织而成，平摊在手心里，便是一个“大”字的形状。
雀奴瞧着这个“大”字，有些像一个四方脑袋的人，只是在人形的胸口之处，有一个圆圆的空洞，就如同是一个被掏空了心脏的人。
“看不出有何稀奇。”她翻看着竹片，将它还给了敲骁。
“这可是傀儡竹！你竟觉得没什么稀奇？”敲骁轻哼了一声。
“你这个小仙师，实在不识货！待小仙我为你耍耍！”
敲骁将左手前臂端起，横到与下巴同高的位置，仔细地将竹片摆在了手背之上。
他直直地盯着傀儡竹，两只眼睛已几乎斗在了一起。紧接着，他将下唇探出，兜起了下巴，对着竹片轻轻一吹。
只听“啪”的一声，傀儡竹好似长了脚一般，直直地立了起来。
敲骁露齿而笑，神色邪狞至极。
雀奴暗暗觉得心惊，连忙大呼一声：“停一下！”
敲骁歪着脑袋，黑眼仁已翻到了上面，似是着了魔般：“姑娘，这会儿，仙人我已经停不下了！”
直立的竹片仿佛还不适应自己的前几步，跌跌撞撞地在敲骁的小臂上行走。
当它逐渐走得顺畅起来时，便直直地奔向手肘那端，朝着手肘外侧便跳了下去！
雀奴不待惊呼，便见地上烟气骤起。
“你猜是什么？”敲骁露出一口白牙，朝着雀奴森然笑道。
又听得“啪”的一声，一个东西从烟气之中蹦了出来，雀奴被唬得连连后退，忙定了定神，细细瞧着。
一个六七岁的圆脸男孩，嘟着嘴巴，正迷茫地望着雀奴和敲骁。
“不吃泥泥！不吃泥泥！”男孩突然哭着喊道。
“什么叫不吃泥泥？”雀奴大为惊奇，忙蹲在男孩面前安慰他。
敲骁将黑眼仁翻了回来，扑上去就激动地查看那个男孩。
“第一只妖！第一只！”敲骁欢呼道，“小仙我也有妖啦？哈哈哈！”
“来，让哥哥看看手！”敲骁念叨着，逐个翻看着男孩的十个手指。
“哥哥？”雀奴皱起了眉头，“敲骁，你贵庚几何啊？”
“小仙我英雄正少年，年方二八半！”敲骁嬉笑道。
怎么看着像快四十了，雀奴暗想。
“嗯，不错，肩膀，有！腰，好吧，算有！肚子，有点胖！屁股腿脚，都齐整的！”
敲骁很是开心。
“你是什么妖？”敲骁一边捏着男孩的脸蛋子，一边仔细瞧着他的眉眼，“呦！这只眼怎么有点乌青？被谁捣过？”
“鱼。”雀奴说道。
她突然想起自己曾在池塘边，狠狠地给过那鱼妖一拳，不禁悄悄地缩了缩脖子。
“不记得了！”男孩挠了挠头。
幸好，鱼的忘性极大，没有将雀奴指认出来。
“哈哈哈！”敲骁笑得极为大声，“你看你看，他这水汪汪的大眼睛，果然和鱼如出一辙哎！”
雀奴突地又想起一事，连忙也扑了过去，认真地端起男孩的下巴。
“怎么了？”敲骁的神情极为紧张。
“他没有像那条丑鱼一样地包天哎！”雀奴兴奋地大喊道。
敲骁激动地将雀奴狠狠抱住：“你真的会捉妖！你以后就是我的亲妹妹！”
雀奴的一声“滚”字还没骂出口，便见郭怀站在门口，正神情诧异地看着两人。
“啊！”郭怀挠了挠头，“你们兄妹相聚不易，可以继续！”
雀奴忙推开敲骁的脸，迎到郭怀面前：“何事？”
“卫州城诸事已安排妥当，我们便准备去驻守相州城了，特来道别。”郭怀说道。
“我与你们一起去相州！”雀奴忙追着郭怀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