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白鹦鹉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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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沁犹疑了一下，瞧了瞧薛辰愈，点头站起了身来。
只见她与贵妃私语了一番，便又微笑着朝师徒二人走来。
阿沁领着薛辰愈师徒出了清晖阁，向北沿着太液池，一路来到了禁苑西侧的长安殿外。
“二位可在这里稍等，我着人去取。”阿沁道。
“不不，我需要的，只能是那种很新鲜很新鲜的。”雀奴连忙摆手解释道。
薛辰愈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觉有趣，并未阻拦。
“我不曾听说，此物可解毒。”阿沁奇道。
“童子尿与它类似。”薛辰愈认真地说。
阿沁听见他这么说，随即很是信服，“那我们还要走很远，穿过这长安殿，还要经过前面的仙居殿和拾翠殿，拾翠殿后面的林子里，才是那养百鸟的花朝阁。”
“我今日瞧着，贵妃的脸色似是不大好……”薛辰愈突然犹豫地开了口。
“娘娘的身体一直不好，”阿沁说着，神色哀戚，“昨日，那个淮西来的李希烈，又非要缠着圣人，要求迎娶公主。娘娘又惊又怕，精神便愈发差了些！”
“公主？”雀奴奇道。
“魏博田承嗣，封的是雁门郡王，又有永乐公主下嫁他的第三子田华。李忠臣觉得，他的功劳更高，却还只是个郡公。昨日他来，就是要讨封西平郡王，还要替义子李希烈讨个驸马头衔！”
绕过拾翠殿，便可见一片树林，林间传来鸟儿的叫声。
林外守着的两位小婢见了阿沁，忙来行礼，眼神中皆是哀怨之色。
“刚不知是什么烧了起来，起了好多烟，我们好心要去帮忙，却非把我们都赶了出来……”其中一个小婢抱怨道。
阿沁宽慰了她们几句后，低声说明了来意，两个小婢都为难地摇了摇头。
“无妨，我自己进去。”雀奴摆了摆手，循着鸟叫声踏进了树林。
想到不用去学琵琶了，她的步伐好不轻松。
林间有些许薄雾，雀奴顺着稍宽些的小径走了一会儿，一个竹木搭起的小楼出现在了眼前。好些鸟儿叽叽喳喳地从楼顶的小窗飞进飞出，这应该便是所谓花朝阁了吧？
薛辰愈跟了过来，“听闻圣人着夏大学士的养女在禁苑之中摹绘花鸟，或许就是这里了。”
“师父，你识得雪衣娘么？”雀奴不好意思地开了口。
薛辰愈何等聪明，早已猜明白了她的用意，并未直接答话。
“若是与人打赌要找到这雪衣娘，此处我们原不该来。”薛辰愈面若寒霜。
“若是为了来寻药敷脸，我一定帮你实现。”
雀奴听见师父把“一定”两字说得极清晰，不禁惊恐地瞧着师父的脸。
花朝阁的门虚掩着，雀奴走上前去，轻轻敲了敲门，并未听见有人应答。
阿沁也从林中走了过来，冲雀奴点了点头。雀奴会意，推门走了进去。
几只鸟儿扑腾着冲着门外飞了过来，雀奴忙闪身避让。待她回过神来之后，便仔细瞧着那屋内的景象。
花朝阁内的竹墙之上，缀满了奇花异草，竹木架上堆放着书卷与锦盒，开着的锦盒里，闪着各式的彩石。
阳光从阁楼的窗中透了下来，有如梳齿，照在房中之人脸上，映着旖旎的晴晖。
那人坐在桌旁，左手纤指上停着一只黄羽红喙的鸟儿，卓卓叫着，并不飞走。她右手执笔，正在细细描绘那鸟儿的模样。
听见有人来了，房中之人并未抬眼，雀奴见她头缀羽饰彩叶，身披繁花绣锦，颈挂珠贝晶石，纤长的睫毛透着微微眸影，看着年岁比自己略大些，顿生好奇之感。
薛辰愈与阿沁在门外候着，并不欲进来。
“不要乱动，”房中的女子对雀奴说罢，继续低头画着她的鸟。
“这里是否有一种，翅膀下面是粉色的白鹦鹉？”雀奴斟酌地问道。
“你跟人打赌了？”她冷冷地说。
“……”雀奴一时被噎住了，正想着如何作答。
那姑娘将手中的笔尖向前翘起，一只真正的雪衣娘飞了过来，站在靠近笔尖的地方。
她笑着看着这只鸟儿，嘴角漾起了两个淡淡的梨涡。
“我听见你们在外面说话了，这只鸟儿不会愿意跟你走的，你请回吧。”她说。
“既然如此，在下斗胆向姑娘求雪衣娘一物，为我徒儿敷面解毒。”薛辰愈嘴角含笑，在花朝阁外不依不饶地说道。
“是什么？”那姑娘背对着门外，也不转脸，饶有兴趣地歪着头笑道。
“师父，你倒是说呀？”雀奴谅得师父必不会口出粗鄙之词，得意地逼他开口。
薛辰愈摇头苦笑。
“可是食残？”那姑娘想到，激动地脱口而出，不自觉地转头望向门外的薛辰愈。
薛辰愈见到房中女子的脸，竟然惊愕地愣在了当处。
阿沁见他神色有异，忙拽了拽他的衣袖：“薛少监，怪我未曾介绍，这位姑娘姓夏。”
“夏姑娘，这位是司天台的薛少监。”
“夏姑娘说的是，”薛辰愈恍过了神来，“以雪衣娘食残为我徒敷脸，敷上十二个时辰，说不定会好。”
雀奴不由得要气晕过去，百般不愿地被按进了房中。
阿沁在门外候着，夏姑娘和薛辰愈正一同俯身打量着雀奴的脸。
薛辰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瓶，从中倒出了一粒药丸，塞进了雀奴的嘴里。不出片刻，她的脸便消了肿。
夏姑娘盯着雀奴的脸，只觉熟悉，惊奇地脱口而出：“韦……”
薛辰愈连忙打断了她，“你可是想说，为何好的如此之快？”
夏姑娘不欲多言，转过脸去并不答话。
“请姑娘随意再赐些药草，”薛辰愈又说。
一只红蓝相间的鹦鹉衔着几株草落在了夏姑娘手上，她伸手接住草药，转身递给了薛辰愈。
那鹦鹉一边飞起，一边叫道，“快回去吧，快回去吧。”
薛辰愈把草捣成烂糊，敷在了雀奴的脸上，又凑近她的脸闻了闻，迟疑地皱了皱眉。
薛辰愈朝着夏姑娘的背影抬手作揖，“感谢，告辞。”
夏姑娘侧过脸来，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并未相送，她身后的鸟儿们齐喊，“别再来了，别再来了！”
见薛辰愈好生惆怅，阿沁忙柔声安慰道，“果儿姑娘脾气是有些怪异，薛少监你莫要放在心上。”
“她叫夏果？”薛辰愈问道。
“是，圣人赐她为花朝博士。”
“夏果？她叫夏果，我还叫冬瓜呢！”雀奴不屑地冷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