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龙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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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奴自打从图赫的店里回到家中，接连几日都努力回忆着薛平所授剑法，认真习练。
这一日，雀奴正抚着雀云剑，显然十分闷闷不乐。
“敲骁，李忠臣在长安的郡公别院，可是在兴庆坊中？”
“怎么，又是好剑，又是骇人面具的，还是觉得打不过淮西紫袍的那位？”敲骁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将雀奴的小心思猜得一清二楚。
雀奴杏眼一瞪，眼神如刀一般，剜在了敲骁的脸上。
“咳咳……”敲骁讪笑着抖了抖腿，“小仙我不才，实在武艺不精，不过我那圆头圆脑的幺弟倒是力气大得很！不然我唤他出来，陪你活动活动筋骨啊？”
雀奴想起鱼脑那副呆模样，不禁皱起了眉头：“他？”
说起鱼脑儿，雀奴心思一动，突然有了主意：“是了，我已知道谁厉害了！”
“敲骁，我要见你的龙妖！”
敲骁吓了一大跳，双腿剧烈地抖动着，软趴趴地摊在了地上：“雀奴，算我求你了……”
雀奴并打算与他多费口舌，只将自己的右手探了出来。
“哎哎！疼啊！疼！别揪我耳朵……”敲骁大喊。
安史之乱后，长安城很是凋零了许多年。人们慢慢得以回城安居了后，都尽量靠着北面的皇城居住。于是，城南的坊里便多有废弃的宅院。
雀奴扯着敲骁的耳朵，在城南归义坊中寻了个空旷无人的所在。
“鱼脑，你记住了，要是他敢伤害我，你可务必要保护我。”敲骁用傀儡竹先行寻出了鱼脑，碎碎念叨着，再三嘱托。
“记住了。”鱼脑睡眼惺忪地说，“我不吃泥泥！”
敲骁掏出怀中早已备好的一个水囊，拧开了口子，规规矩矩地放在脚下，再三确认自己一伸手便能将傀儡竹快速浸在水里，方才小心翼翼地从裤腰绳上解下了竹片，开始做法。
不消片刻，龙妖披着斗篷拨开了浓烟。
“大英雄，别来无恙！”雀奴咬着牙花子，颤颤巍巍地说。
“无恙。”龙妖漠然朝着周围扫视了一圈，冷冷答道。
敲骁战战兢兢地躲在鱼脑的身后。
“这个叔叔好生吓人！”鱼脑望着龙妖满是刺青的脸说道。
龙妖不待鱼脑说完，便突地一个箭身扑在了敲骁身上，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另一手就要抢夺他手上的傀儡竹。
水囊中的水泼了一地，但敲骁无论怎么伸手，傀儡竹都沾不着地上的半点水。
敲骁瞬间便被掐得面容紫胀，几乎已然无法呼吸。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雀奴忙出剑向龙妖斩去。龙妖一个翻身，便将敲骁挡在了面前，雀奴的剑转向不及，狠狠地拍了敲骁的背上。
“唔！”敲骁登时发出了一声极为凄惨的闷哼。
雀奴只觉得十分对不起敲骁，忙定了定神儿，仔细地瞄着龙妖的后心。
敲骁额前，已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他仍旧艰难地捏着手中的竹片，手上骨节吱嘎作响，仿佛要将那竹片碾碎一般。
“啊！”龙妖正待伸手够那竹片之时，掐着敲骁脖子的另一只手上力道一松，敲骁方才得以大喘一口气，崩溃大喊道。
随着敲骁的喊声，傀儡竹的一角便掉落在了地上。
“啊……”这次竟然换做是龙妖在大声哀嚎着。
雀奴和鱼脑在两人身旁惊奇地看着，只见龙妖对应着傀儡竹所断之处的右臂，竟已然起火。火势极为猛烈，瞬间便已将龙妖的大半截胳膊烧成了灰烬。但他虽痛得大叫，左手掐着敲骁脖颈的力道却反而更加猛了些。
“我不吃泥泥……啊！”鱼脑大喊着扑了上去，极为轻易地将龙妖顶翻在地。
雀奴趁机奔了过去，忙挡在了敲骁和龙妖之间。
“嘿嘿！”敲骁挣脱了龙妖，大口匀了匀气，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你的竹片在我这里，命就在我手上！”
说罢，敲骁邪笑着又将竹片掐成了大小两截。
随着竹片的碎落，龙妖又被焚没了右腿，疼得满地打滚。
“够了！”他大喊。
“别再捏了！”雀奴忙扑过去，紧紧抓住了敲骁的手腕。
敲骁仍旧恶狠狠地举着竹片，两眼已充满了血丝，眼珠外凸，疯魔般地狂喊：“我要你们全都下地狱！下地狱！”
“让你们欺负我！让你们欺负！但凡欺负过我的人，全都不得好死！”敲骁挣了雀奴的手，奔到龙妖面前，冲着他一顿乱踢。
龙妖喘着粗气趴在地上，衣服上的火光呼吸闪烁。
“你可服气？”敲骁突地紧紧攥住了龙妖的脖子，从牙缝里挤出了四个字。
龙妖用仅剩的一只手抠开敲骁的手指，双目紧闭，沉默不语。
雀奴忙让鱼脑出去唤了马车，将已是残躯的龙妖带回了西市。
龙妖愤恨异常地躺在铜匠铺里，图赫折腾了许久，为他戴上了用银铜制作的手臂与腿脚。
龙妖试了试，竟然仍旧可以活动如常，他颓然地叹了口气，对着图赫说了声谢谢。
敲骁说什么也不肯进店，此时，他正一手捏着碎竹片，另一手握着水囊坐在门口，一言不发地想着心事。
“叔叔，我应该叫你什么？”鱼脑儿瞧着龙妖满是刺青的脸，呆呆地问道。
雀奴瞧着门口敲骁哆哆嗦嗦的胆小模样，不禁脱口而出：“龙胆。”
“好耶！只是，我不吃泥泥！”鱼脑欢呼道。
“不要再说你不吃泥巴了，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雀奴捏了捏鱼脑儿胖嘟嘟的脸。
“愚蠢至极！”龙胆低声骂道。
“你说什么？”雀奴瞪着龙胆的脸，“你说谁是蠢材？”
“你。”
雀奴冷笑着抽出了雀云剑，“你倒是说明白些，不然我便与敲骁一样，也不想留你。”
“你不知道这孩子是谁吗？”龙胆缓缓地坐起了身，活动着手腕，不屑地说道。
“我自然是知道。”雀奴说着，将雀云剑抵在了龙胆的心口。
龙胆对雀奴的剑毫不在意，他伸出图赫为他打造的右臂，轻轻一挡，便将雀奴的剑拨了开去，“他说的，不是泥巴的泥，而是女妮的妮。”
“我不吃妮妮？”雀奴默念着，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