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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骨肉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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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之后,雀奴坐在芸笙殿里间的榻上,升起了游思。游思一路向北,飘到了禁苑中的拾翠殿,殿里灯影绰绰,薛辰愈正在认真低头研磨着药材。

“雀奴,你来了?”他抬头说道。

“师父!”雀奴唤了一声,顿感悲伤,“为何竟会如此?”

“雀奴,”薛辰愈面带悲戚地说,“是为师对不起你。”

“是我害师父丢了官,我应好好赔罪才是!”

“本就是李希烈无礼霸道,怪不到你身上。”薛辰愈淡淡地说。

“师父,我现在,算是个什么郡主,太子殿下究竟意欲何为?”她说着,奋力摇着头。

雀奴的真身远在芸笙殿中,此时,她虽阖着眼睛,眼泪却如连珠串一般,顿时掉了下来。

“少阳院里的人,我都不算喜欢。我想回家,与师父在一处。”

薛辰愈抬起头来,目光轻轻扫过雀奴轻如薄雾的游思,柔声说道:“自古以来,骨肉亲情,割舍不断,你与太子和韦良娣,总要相认。”

“我与太子有何骨肉亲情?他四处说我是他从叫花子堆里捡来强认的义女!”

薛辰愈也觉得,太子殿下此举确实荒唐了些,但却也并不便置喙。他略作沉思,方才开了口:“也许,每个人都有他的苦衷。”

“他的苦衷与我何干?他有没有问过我,是否愿意从此便被拘在这里,见不到惦念之人。”雀奴怨道。

“为师从此就在拾翠殿中,与你的芸笙殿并不算远。”

薛辰愈似乎又想起一事,眉尾一抬:“是了,你莫不是在说昭义那位?”

“师父,真的并没有。”雀奴垂眼道。

本也是遥不可及之人,即便她屡屡惦念,怎敢奢望?

“听说最近,他刚大胜了几战,说不定,下个月就能回朝觐见圣人了。”

“唔……”雀奴知他安好,便也心满意足了。

毕竟,即便他来了长安,是否能得见,又当另说了。

薛辰愈在相州之时,瞧着薛平的神情,全然不在儿女之事上。若是此次他真能得胜归来,不知能否稍闲下心思,稍稍发现一些他这位傻徒的好处?

薛辰愈想着,兀自苦笑着摇了摇头。

“雀奴,宫中禁行术法,你还应早些回去。你便先在宫中稳些时日,待有机会,为师自会与太子殿下说,多带你出宫走走……”

薛辰愈说罢,轻轻拂了拂袖。

“师父!”雀奴游思归殿,坐在榻上轻声唤着。

此时,芸笙殿的门正开着,韦良娣站在殿外,静静地望着神色凄然的雀奴。

“良娣,请进。”桓鸥见雀奴的心情稍缓和了些,便带着韦良娣进了殿。

韦良娣在榻前坐下后,雀奴便怔怔地望着她华骨端凝的面容,而韦良娣此时,也正同样认真地打量着雀奴的脸。

半晌,韦良娣才开了口,“你确实像我,若说不是亲生的,谁会相信?”

“良娣美貌无双,雀奴顶多三分相像,并不敢高攀。”雀奴说道。

在雀奴心中,韦良娣对自己并无养育之恩。就算她真的是自己的生身母亲,雀奴也有些厌恨她抛弃了自己。故而她此时,对这位良娣并无亲昵之感。

若说亲情,对雀奴而言,第一位永远是师父。第二位,便应是那个一身红衣,埋骨昭义的清艳女子了。

韦良娣似乎也感受到了雀奴的疏离,神色有些黯然。

“或许,有些事情,你慢慢的便会知道。”韦良娣抚了抚雀奴带着鞭痕的脖颈和脸颊,眼中已然盈满了泪光。

“李希烈之事,我也略有耳闻。”韦良娣说着,轻叹了一声:“我和你父王,断不会让你进淮西那个虎狼窝里。他说什么来吓你,你自不用理会。”

雀奴听了韦良娣的话,却不以为然。

“我在济州渠畔,听人唱过关于永乐公主的歌。贵为天家女,金枝玉叶,最终嫁娶之事,自己可能做得了主?”她问道。

韦良娣一时语塞,怔了半晌,仍不知如何作答。

“这么说来,或许仍是小户人家的女儿,嫁娶得随意自由些吧?”韦良娣失笑着说道。

雀奴觉得,自己想表达的意思已然十分清楚了,她暗自冷哼了一声,便也并不愿再多言,转脸朝着芸笙殿外望去。

韦良娣心思通透,自然明白雀奴的意思:“时候也确实不早了。”

“雀奴,少阳院虽只是大明宫中的一隅,但是说来也并不算小。宫中人多,各有各的玲珑心思,你既然来了,我便会将你看做我亲生的孩儿一般,无论你遇到任何事情,我都会帮你。”

说罢,良娣款款起身,“不必送。”

桓鸥立在一侧,忙向雀奴使了个眼色,雀奴只得百无聊赖地站起身来,假意相送。

韦良娣站在芸笙殿门前,朝殿外招了招手,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婢走了过来。

“竹雨跟随我多年,略会些招式。现在让她与桓鸥一起服侍你吧。”韦良娣笑道。

竹雨抿着嘴,望向雀奴的眼里满是欣喜之色,“郡主,我们又见面了。”她说。

“是你?”雀奴有些惊讶,“你……和我师父?”

在雀奴心里,竹雨应是对薛辰愈最为痴情的几位姊姊之一。她常常痴痴地守在延寿坊的薛宅门外,而师父却几乎不怎么与她说话。

“我不装作爱慕他,哪有理由常来探望你呢?”竹雨笑着说。

雀奴刚将韦良娣送至院门外,便突见两个孩童举着木剑,追打着从她身边跑过。

“我是刺客!你是李忠臣!我来杀你啦!”一个孩子大喊道。

“我也是刺客,我的刀有两个刃,出完一刃,还有一刃,刷!”另一个孩子也跟着喊道。

“两位小殿下,可慢着些!”一个内侍官急急追在他们身后,显得十分局促。

韦良娣瞧着几人的背影莞尔一笑:“弟弟们顽劣,你不必理会。”

说罢,她便告辞离去。

“方才,两位皇孙提到的刺客,”桓鸥走过来说,“官府的人一直在查,都毫无头绪。”

桓鸥的神情似乎是在安慰雀奴,雀奴故作镇定,并未答话。

但紧接着,桓鸥的话又将雀奴带入了冰冷的谷底:“但是不知为何,那位西平郡王李忠臣,很是命大,受了那么重的伤,昏了些时候,今日竟然又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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