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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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宫道上时，宋祁的眼睛已经红完了。
可她依然倔强的，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明明自由近在咫尺，可她偏偏，抓不住。
宋祁走的快，墨禾小步追上去，把披风给宋祁披上，方才问：“国师，发生了何事？怎么出来的这么快？”
“回府再说吧。”宋祁拢了拢披风，不曾多言。
半个时辰后，宋祁终于到了国师府。
她一边褪披风，一边开口道：“遣散家仆一事，先搁置着吧。”
墨禾眉心一跳，“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皇上意欲赐婚，若是圣旨真的来了，我逃婚，不仅国师府会受牵连，只怕贺家也会受影响。”
宋祁捏了捏眉心，一夜未眠，本不觉得困倦，但此刻，她的确是累极了，只想关上门窗，好好的休息。
“贺俊当真提了赐婚一事？”墨禾猛地停了。
“是的，不仅如此，他把赐婚一事与国事扯上，使得我不得不顾及。”
宋祁说完，轻轻笑了笑，夜色无边，她的失落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遮掩。
“奴婢这便去贺家，把贺二小姐杀了。”
墨禾眼中寒光毕现，袖中的匕首也跟着滑了出来。
她声音越来越冷：“喜事变丧事，想来贺家也没多的精力管国师府的事。”
任何阻拦宋祁离开的人，她都会除去，哪怕那个人是皇上。
“如今这情形，只怕是已经走不掉了。”
宋祁看向墨禾袖中的匕首，掀唇笑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只不过如今在风口浪尖上，贺家若是出了事，想来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国师府，千万不可冲动。”
宋祁定了定神，想起齐晟，还是决定去看看，当即道：“去程公子那边看看，我也有事，要交代你们二人。”
见宋祁这般息事宁人，墨禾有些不甘心，却还是听话的收了匕首，开口道：“是。”
国师府不大，几步路就是程南星的院子。
依旧是药香满怀。
宋祁进去的时候，就听见两个人正在说话。
宋祁立在廊下，见里面的模样，脸上终于多了几分真诚的笑容。
齐晟正喝药，见宋祁来了，忙不迭的要下床，一边喊道：“大师兄，你来了？外面寒，快些进来。”
程南星也回头，一身白衣若雪，看宋祁时，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国师大人。”
宋祁点头，跟着抬步进去，墨禾则守在了屋外。
“齐晟的事，麻烦程公子了。”
“医者本分。”程南星并没有邀功。
猜想两人久不相见，应该是有话说的，程南星遂道：“炉上还煨着药，我先去看看。”
“等一下，程公子，我有话跟你说。”宋祁叫住程南星。
“怎么？”程南星回头。
齐晟也跟着看了过去。
宋祁却是一笑，轻轻道：“先前便许诺过程公子，若是万安村无事，届时程公子想入仕或者离开京城，我都会助公子一臂之力。只不过，如今万安村的情况，比我想的还要复杂，京城内说不定也会起变故，所以我想，提前送程公子离开。”
万安村瘟疫一事并非天灾，而是人为。
不论是盛国还是佑王明嘉，晏青云有一句话说得对，背后之人苦心积虑的下了这么大一局棋，若知道破局之人，定不会轻饶。
如今还好，晏青云只知齐菘。
那背后之人，想来也查不到程南星身上。
程南星离开，一定会平安顺遂。
见程南星没有说话，宋祁继续道：“我已经与晏青云约好了，三日以后，他送我离京，如今的情况，我已经走不了，就请程公子离开吧，我会让墨禾跟着你，护你一生周全。”
宋祁的话平淡如水。
可程南星听着，心中却是一番惊涛骇浪。
联想之前宋祁说过的，程南星问道：“三日以后的约定，应该是国师为了自己而准备的吧？国师那般向往自由，不应该浪费了这个好机会，我不过一介布衣，不论何时都可以离开，来去并不受限制，国师不必为了我，这般牺牲自己。”
齐晟听到，目光也寒了下来：“大师兄，晏青云绝非善类，当初便以重刑审问我，如果有机会离开，一定不要犹豫，这京城，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不适合你。”
“道理我都明白，但我的确走不了。”
宋祁笑了笑，倒也洒脱：“能借晏青云的手送公子出城，也是好的，我也算信守承诺，只是委屈了齐晟。”
是何委屈，当着程南星的面，宋祁也没有多说。
原本她就担忧佑王明嘉一事。
如今知道走不掉了，她反而心里安定了不少。
如若真的不能处江湖之远，那便居庙堂之高。
如明轩所说，为大明百姓，开一番盛世。
为大明女子，解那束缚了千年的枷锁。
无论她活着能做多少，能否改变那些陈旧的观念，总之，做比不做好。
“国师……”程南星失言。
“墨禾如今跟着我也不安全了，她武功高强，便跟着公子你吧，我视她为家人，还请程公子也把墨禾当妹妹看待。”
宋祁做了一拘。
门外，听到宋祁的话，墨禾终究还是没忍住，冲了进来问：“国师，你这是准备托孤吗？奴婢跟着你数年，国师若要留在京城，墨禾哪里都不去！便是死，也要与国师死在一起！”
听到墨禾的话，宋祁眼眶红了，不过她还是笑道：“就只是不能离开京城而已，哪来的死不死的，墨禾，让你离开，是因为皇上想用你来要挟我，并非其他原因。”
说完，她叹了叹，又开口道：“若是你不愿意，等你送程公子回到朔京再回来，那时候，赐婚一事想来也过去了，你便回国师府，如何？”
墨禾先前一通怒火，如今听到宋祁的话，终于笑了出来道：“既然如此，那国师还得好好记着。”
宋祁点头。
程南星也道：“国师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墨禾。”
既然墨禾是皇上用来要挟宋祁的手段。
宋祁这般急着让他离开，想来，他也是掣肘宋祁的原因之一，故而，程南星也不再勉强。
说完话，程南星便告退道：“我去看看药。”
宋祁点头。
等程南星走了，宋祁才百感交集的看着齐晟。
宋祁未说话，齐晟就已经知道宋祁要说什么了，当即道：“大师兄，我还不了解你吗？如果不是晏青云开的条件是程南星，哪怕是赔上国师府，你也会救我的，更何况，当时朔京城外有那么多感染瘟疫的难民，便是你答应用程南星换我，我也是不乐意的，死我一个换朔京城外难民，值得很！”
门外，尚未走远的程南星慢慢的停了下来。
头上的灯落下淡淡的光晕。
程南星回头，看着房间里那两抹人影，脸上神色慢慢淡了下去。
晏青云提出的条件……原来是他吗？
原来，宋祁当日所说的给不起，也是他。
如此一想，程南星拦住了路过的一个小厮，开口道：“小哥，能否麻烦你，打听一下丞相府最近的动静。”
国师府的人甚是忠心，程南星也是宋祁交代过的贵客，应该，小厮当即便应道：“自是可以，公子不必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