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跳脱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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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家的建筑格局比较简单，分前、中、后三进院子。从前院到中院有两条路径，一是中堂大厅开有后门，可直达后院，此路最近。另外一条路则是绕过这排房屋，从侧面矮墙上的一道门去往中院。
因为在房屋与围墙之间有着约五米宽的距离，是用一道矮墙隔断的，矮墙上开有一道较大的门，可以让马车直接从前院驶入中院。
韩贵的娘子叫张大红，是个壮实的妇人，五官端正，在乡下算是长得比较好看的了，只是有点显老，她年纪只比白令霜大一岁，但是看上去却好似要大上十岁。
就在她晾好衣服匆匆赶到前院的这段时间里，林文涛已经把捡到白青羽的过程讲了一遍，听得林文涓和韩寻芳同情心泛滥，对身上满是血迹和伤痕的白青羽同情不已。
待张大红匆匆走来跟少爷和太太问候见礼之后，林文涓就急忙对张大红道：“韩婶，你快把她抱下来吧——要轻点！她身上有伤！”
张大红一边恭敬地答应一边爬上车去，抱起白青羽慢慢地往车外挪。因为白青羽太重而车厢又有点窄，她实在不好发力使劲，只能抱着人一点一点地往外挪。
费了好大劲才把白青羽挪到车门口坐着，张大红对女儿说：“寻芳，你来搭把手，这姑娘挺沉的，你扶着她，我先下车，然后将她背进屋去。”
白青羽此时已经醒了，心中愧疚万分，可是她只能继续装昏迷，得先进了屋才能“苏醒”过来，否则人家请她立即离开，她还真不好找理由留下。
所以她心里一直在思考：我要怎样才能赖在这家不走？要怎么做才能博取他们的同情并得到他们的帮助？要不还是装失忆吧？反正我也真的没有这个身体从前的记忆，我无处可去，她们总不可能忍心把我赶走吧？呃……他们好像真的忍心把我赶走……
韩寻芳答应一声，赶紧伸手将白青羽扶着：“娘，你小心点，别摔着了。”
张大红跳下车笑道：“就这么点高也能摔着我？”又躬下身子道：“把她放我背上。”
就这样，白青羽被她背着进了林家的大堂屋，也就是客厅，将她放在了椅子上。
“厅”和“堂”是不同的建筑，“堂”比“厅”更加高大敞阔。不过乡下人房屋有限，一般都是把堂屋和客厅通用，甚至连吃饭也是在堂屋，真正的做到了“屋尽其用”。
不过林家富足，又是书香门第，来往的人中多有身份富贵者，故而房屋布局与乡下人大有不同，尽量学了城里人的风格，但是又没学全。
真要是学全了，不仅要花钱修建更多的房屋，而且还与这个乡村格格不入。
他家三进的大宅院一共住了七个人，所以有许多空房间。第一进外院的主屋主要用来接待外客。当来了讲究规矩的富贵客人的时候，那堂屋就是正式的客厅，不作它用。当没有贵客的时候，那堂屋就会一屋多用，与乡下人习惯差不多。
林文涛已吩咐道：“寻墨，你赶紧去请莫郎中过来看看。这姑娘的伤势不轻，千万别……”
韩寻墨应了一声，拔腿就跑了出去。他心里想着，千万别让人死在家里了。
林文涛也走了出去，帮着韩贵把车里的东西往屋里拿。拿完了就跑去上厕所了，一泡尿憋得他难受。
林方涓则围着白青羽转了一圈，困惑道：“为什么你们都说长胖点好看？可我觉得，她要是瘦点才更好看呢。你们看她的双下巴，显得脖子好粗！一点儿都不好看！”
白青羽因为要装昏迷，所以身体向后斜靠在椅背上，脑袋又向前低垂着，这就使得颈部的皮肉都挤在了一起，着实显得粗肥难看。
韩寻芳笑道：“她这是勾着头呢！等她把头抬起来，双下巴就没有这么明显了。”
白令霜坐下，笑斥道：“你懂什么！她这叫珠圆玉润，乃是有福之相。你每顿得多吃点饭，少吃点零嘴，争取长成她这样。”
“我才不要长成她这样呢！脖子真粗！不好看！”
“你这孩子……真不懂事！”白令霜拿女儿真没办法，本来一心想把她教导成端庄贤淑的优雅仕女，就如京城富贵人家的小姐那般，举手投足都是完美的礼仪和规矩，可是事与愿违，女儿性子活泼跳脱，从小就爱跟村子里孩子疯跑，野得像只猴子。
白令霜又笑道：“你一向眼尖，仔细看看，觉得她跟谁长得像？”
林文涓再次打量白青羽：“嗯……她闭着眼，怎么看得出长得像谁？咦？还真有点眼熟！”
白令霜提示道：“想想你舅舅家的人。”
林文涓猛然醒悟过来：“轻语表姐！她长得像轻语表姐！”
韩寻芳也惊讶道：“还真有点像呢！只是轻语表小姐要瘦许多。”
林文涓道：“我还是觉得轻语表姐那样比较好看。没有双下巴。”
这时，张大红已经泡好了茶端来，将一杯茶放在白令霜手边，另一杯是给林文涛的，林文涛上厕所还没回来，就先放桌上。
她对林文涓道：“小姐，你要喝茶吗？我没有给你泡。你要是想喝，我马上给你泡。”
白青羽听了不免心里疑惑：听起来韩贵一家似是林家的下人，可是从未听见他们自称奴婢。莫非这个世界本来就这样，不要求下人以奴婢自称？又或是林家待下人特别亲厚，刻意不让他们自称奴婢？
林文涓摇头道：“不要！我先前才喝了一碗，一点儿都不渴。我真无法理解那些城里的富家千金，一天到晚手边都泡着一碗茶，喝多了……上茅房不麻烦啊？一个个身上还穿那么多层衣服！”
白令霜气得打了她一下，指着她脑门斥道：“胡说什么呢！我以前教你的那些规矩礼仪都学哪儿去了？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往外说？即便要说，也得注意措词和语气，同时还得保持仪态端庄……”
林文涓赶紧躲开，不服道：“哎呀娘！我又不想嫁入那些豪门大族，学那些礼仪干什么？那些规矩礼仪能把人活活憋死！上次随您去了一趟昌平侯府，我的天哪！吓得我连出气都不敢出重了！不能大声说话、不能笑出声来、不能跑不能跳——甚至都不能走快了！就连好吃的饭菜都不能多吃两口，每道菜只能小小地吃三四片，跟尝味道似的……我觉得我要是生活在侯府，肯定早就饿死了！”
“胡说！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你……算了！你这性子在权贵人家也的确没法活。但是基本的规矩礼仪你还是要学的，虽然不要求你平时都照着做，但是你得懂！等将来你哥高中了，我们难免要和那些权贵人家礼尚往来，你总不能给你哥丢脸吧？”
林文涓小声嘀咕道：“真麻烦！还不如不高中呢！”
“你说什么？”白令霜这次真的生气了，声音很是严厉。
韩婶张大红赶紧上前一步，挡在小姐的身前，一脸讨好的笑容：“太太别恼，小姐还小，不懂事，慢慢教她便是了。再说了，小姐平时也有练习那些礼仪姿态，我看着都觉得很是好看，小姐一向聪明好学！寻芳，你说是不是？”
韩寻芳赶紧道：“是的！是的！太太，小姐真的有认真练习！我也跟着练了练，好难的……”
韩婶怕女儿说多错多，赶紧对女儿道：“寻芳，你去打盆水来，给这位姑娘擦洗一下。我去给她找一身衣服——她长得丰满，恐怕只有我的衣服她才能穿。这么冷的天，她只穿着一层单衣，怕是要冻坏了。”
白青羽这才想起，除了在乱葬坑刚醒过来那会儿觉得冷以外，自己这么长时间了，一直都没有感觉到冷。看来这个身体果然抵抗力强大。
张大红和韩寻芳各自离开，很快便打来了热水，也拿来了一套干净的棉衣。
白令霜看着她们母女俩忙碌，嘴里道：“灶里还有热水吗？她这样子，怕是要洗个澡才行。你们看她裤子上的血——下身怕是有伤。”
韩贵去停放马车了，否则的话，也不好说这话。但凡提起姑娘家的下体，那都是很羞耻的事，万不能当着男子的面议论。
两个小姑娘心思单纯，看到了血迹也没多想，倒是韩婶张大红惊讶地与白令霜交换了一个眼神，小心道：“莫不是被人那啥……了？”
白令霜点头道：“我觉得也是。还是等她醒了问个清楚。这姑娘今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林文涓好奇道：“你们在说什么？那啥是指什么？”
白令霜轻斥道：“小姑娘家家的别乱问。那啥就是指她遭遇不幸，下体受了伤。姑娘家的下体有伤，是很羞耻很难为情的事，等她醒了，你们千万别多问，就假装不知道！否则的话，她有可能会因为羞愧而自杀。”
两个小姑娘立即不好意思起来，一脸严肃地点头答应，动作整齐划一。
韩寻芳给白青羽洗过了脸，又撩起衣袖给她擦手臂，看到她手臂上那么多的青紫伤痕，不禁眼圈一红，颤声道：“她……好多伤痕！这是被人打的呀！”
林文涓赶紧拉起白青羽的另一只手，将其衣袖撸起一看，颤声道：“好多伤痕！怎么会被人打成这样？她……她也看上去也不过比我大两三岁呀！”
白令霜出放下茶碗，起身过来看了看，皱起修长的眉毛，不忍道：“这孩子是遭了什么罪呀？！可怜见的！长得如此美貌，怕是被人强……”
她觉得后面的话不好说出口，怕带坏了两个小姑娘。
谁知小姑娘不懂其良苦用心，林文涓冲而出：“是遇到好色之徒把她强暴了吧？她拼命挣扎才逃了出来？定然如此！”
韩寻芳立即附和：“对！我觉得也是这样！”
不得不承认，她们猜的八九不离十。
白令霜却大惊失色，赶紧喝斥女儿：“你闭嘴！这些话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家能说的吗？这要是传了出去，你还要不要做人了？”
林文涓委屈地嘟了嘟嘴，小声道：“又不是我被……我也只是在家里才这么一说。在外面我可是小心得很。”
白令霜还要教导女儿几句，张大红连忙问道：“太太，这姑娘要在咱们家呆多久？要不要给她准备个房间？”
白令霜叹了口气，说：“去准备一个吧！看她这个样子，就算醒了也没法走路，总不能把她丢在外面饿死吧？先让她在咱们家休养两天，如果她有亲戚朋友什么的，就送她去投靠亲友。如果没有亲友，就送她些钱物，让她自行离开。”
张大红便道：“那我先去烧热水，等她醒了就正好洗澡。稍后再去准备房间。反正房间是现成的——咱们家空房间多——只需要铺上被褥就行了。”
白令霜点头道：“行！你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