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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咬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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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云暮不看他,也不说话,只是一味抿紧嘴巴。

他不动,沈秋白就一直等着他;他一动,沈秋白也跟着动,大有得不到一个令他满意的答案就誓不罢休的意思。

良久,柳云暮终于肯退让一步,一指不远处的两瓶天仙醉,叹了口气,妥协道:“不是要喝酒?”

等到柳云暮拿到酒喝了一口后,颇为惊讶的看向沈秋白,问:“怎么是温的?”

沈秋白反倒是没有太多表情,神色无常地喝了几口,一抹嘴:“是啊!我想到你身体不好,不能喝凉的,所以我温好酒才拿过来的。”他冲着柳云暮咧嘴笑了笑:“怎么样,我贴心吧?”

柳云暮看了他好几眼,开口道:“谢谢!”

“谢谢?”沈秋白又重复了一下他说的这两个字,好像颇有趣味似的来回咂摸,“没什么,我知道你也挺喜欢喝他们家酒的。”

沈秋白晃了晃酒瓶,说:“等到来年开春的时候,应该就有‘桃花酿’了吧!到时候带你去喝?不过为了你身体着想,就是再好喝也不能喝太多了,知道了吗?”

柳云暮只顾着闷头喝酒,没有搭话,沈秋白笑笑也不在意。

两人就靠在水池边上饮着酒,一直以来两人针锋相对的感觉竟然在这一刻第一次有了些不一样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沈秋白好似终于鼓起勇气下定决心一样,“咕咚咕咚”咽下几大口酒后,打破了沉默:“说吧,为什么想着要离开!”

“我有我自己的原因,但是我不能告诉你。对不起!”

“对不起?谢谢?柳云暮,我们少年相识,一起在府里生活了十几年,难道你除了这两句话就再也没有什么对我说的了吗?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会帮你?”

这么多问题一块砸向他,一时之间他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柳云暮垂下眼帘摇摇头,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个动作几乎瞬间把沈秋白激怒了,他仰头大口喝完手中所剩不多的酒,最后一把将酒瓶甩出去扔的远远的,落地的那一刻酒瓶“嘭”的一声四分五裂,陶瓷碎了一地。

“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样?沉默!永远都是沉默!你知不知道沉默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究竟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柳云暮抬起头看了一眼暴怒中的沈秋白,怔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恍惚中好像看到沈秋白眼中闪烁着细碎的光,他这是在难过吗?

这简直太可笑,太荒谬了……怎么可能呢?

沈秋白把他的身体转过来面向自己,双手像两只大钳似的牢牢箍紧他的肩膀,眼睛像鹰隼似的紧紧盯着他的脸颊,让他无处可避、无处可逃。

他深吸几口气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盯着柳云暮一字一句道:“你到底为什么非走不可?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们,已经十几年了吧?我就想问问你还想折磨你自己到什么时候,这些年你熬得苦不苦!”

顿了顿:“你突然要走,是因为已经知道仇人是谁了吗?你明知道我是可以帮你的,为什么不告诉我?是害怕连累我吗?”

柳云暮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似乎比较震惊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十岁那年冬天是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你还记得吗?”

他怎么可能会忘?那是在他血迹斑斑、走投无路、陷入绝境后,递给他的唯一的一双手,亲手将他从深渊中拉了出来……

柳云暮的嘴巴紧紧抿成了一条线,好像一开口就会把什么情绪泄露出来一样。

沈秋白毫不意外他有这种表情,随后苦笑了一下,说:“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被你的眼神震撼到了,想不通为什么你明明和我差不多的年纪,却有着那样让人心惊胆战的眼神。”

柳云暮垂下头不肯看他,可沈秋白却偏偏跟他作对,一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然后慢慢靠近柳云暮的耳边,低声说:“是恨吧?恨不得拉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灼热的气流拂过柳云暮的耳廓,他微微战栗了一下,别开脸来,想从他手里挣脱,可下一秒,却被沈秋白更为用力地掰了回来,那力道大得使柳云暮都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柳云暮一掌拍开他的手:“你弄疼我了,大半夜的你又在发什么疯?”

沈秋白这才发觉自己太用力了,柳云暮白皙的下巴已然被自己掐出一道红印,他怔了一下。

“是,你说的没错。”柳云暮把酒瓶放在池边,安静的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活着就是为了找那些畜生报仇的,现在是时候了,所以我要离开了。这个答案小侯爷还满意吗?”

“那你为什么要等到离开后再报仇,是担心一旦出了什么事会连累到我,连累到侯府吗?”

“是。如果真要出事的话,死我一个人就够了。”

“你……”沈秋白气得牙痒痒,简直想照着他那张俊脸来一拳头,再揪着他的衣领大吼一声:你他娘的胡说八道些什么?

沈秋白抓起他刚才放的那瓶酒,仰头大口喝了个干净,好像这样就能把怒火压回心底似的。

柳云暮张了张口想提醒他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来。

沈秋白把酒瓶放回了原位,说:“我不知道你过往都经历了什么,但只要你想说,我随时都在,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你别什么事都一个人扛,还有我……我们呢!”

柳云暮哑声道:“沈秋白,我们都已经长大了,我和苏叶根本不是你家的什么远房亲戚这件事,你我都心知肚明,再死乞白赖地继续住下去的话,不方便,也不合适。”

“我乐意!”情急之下他居然就这样不管不顾的低声吼了出来,柳云暮抬眼看他。

沈秋白随即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皱眉解释道:“我是说我愿意让你们继续住下去,有我在没人会说你们什么的。”

不曾想,柳云暮却摇头拒绝:“我不愿意。”

“你还记得我左肩后面的那道刀疤吗?”沈秋白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随后抓起柳云暮的手就要放在那个疤痕上。

手指触摸到他肩膀的那一瞬间,柳云暮的手指狠狠抖了一下,触电般快速将手从他的手掌里抽了回来,看着他一言不发,指腹上还有他残留的温度。

沈秋白又向前走动了一步,两人距离近极了,好像连呼吸都纠缠在了一起。

温泉里的水在静静地流淌着,气温不断升高,只觉那热气灼得人脸红,呼吸困难。

柳云暮生生别开脸来,看向别处。

沈秋白轻笑了一下,微微偏头在他耳边轻声说:“这道疤可是为你而留的!”说这迟那时快,沈秋白的手迅速沿着柳云暮的衣领将他左肩上的亵衣拉了下去,露出一段皙白的肩膀。

柳云暮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大半个肩膀都已经暴露在了空气当中,再向下一看,他的亵衣不知何时被沈秋白这个混蛋给解开了。

他又急又气推了沈秋白一把,伸手就要把衣服拉上来,沈秋白却比他更快,两只手嵌着他的胳膊不让动。

不知看到了什么,沈秋白的目光在他锁骨那个停留了几秒。

“你干什么?!”

沈秋白竟然把他拥入了怀里,低头像野兽般确认领地似的在他脖颈那里嗅了嗅,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廓上,脖颈里,柳云暮的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栗。

下一秒,柳云暮忍不住闷哼一声。

牙齿没入血肉,很快就见了红,一圈排列整齐的牙印像是标记般烙在他的肩膀之上。

始作俑者似乎觉得不够解气一样,继续用力咬下去,恨不得把那块肉给咬下来。

柳云暮疼得眼尾微微泛红,气得声音都颤抖了:“沈秋白你干什么?你疯了吗?放开我!放开!”

说罢便挣扎着将沈秋白狠狠的推开来。

沈秋白踉跄退后两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他抬手抹掉唇边沾染的鲜血,深深地看了一眼怒瞪着自己的柳云暮,随后视线就移到了他的肩膀上。

那里鲜血直流,一圈血红的牙印赫然在列,可见这一口咬得确实狠。

沈秋白用指腹擦去柳云暮肩膀上顺势而下的一滴血,然后似有若无的轻轻触碰伤口,他逆光而立,垂下眼睫,让人很难看清他的表情。

柳云暮怒瞪着他,没搭理他的小动作,因为他心里十分清楚沈秋白这个混蛋肯定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随即他便感觉到肩膀上的那只手顺着他的胳膊滑落了下去。

没想到还未等柳云暮这个苦主找债主算账,债主就先应声倒地了,不,确切的说是倒水池子里了。

“咚,哗哗~”沈秋白这么高的一个大高个,居然就这样摔在了水里,澎起的水花滴滴答答地溅在了柳云暮脸上。

柳云暮:“……”天地良心,他可是一根手指头也没碰他!

把亵衣拢好后,见沈秋白还直勾勾的躺在水中,撇了撇嘴,在水中用脚踢了踢沈秋白的小腿:“别装了,起来!”

没反应。

这动作一不小心扯到了肩膀上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嘶~”

不多时,柳云暮便发现了不对劲,这水面怎么会冒泡?而且在水里憋了那么久肯定不舒服,沈秋白有必要因为这件小事而枉顾自己的身体吗?

想到这里,柳云暮瞬间慌了神,头脑一片空白,简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要倒流了,大步上前两步,惊呼:“沈秋白!”因为太急,差点滑一跤摔到沈秋白身上。

柳云暮连忙从水中捞起他,借着昏暗的烛光,只见他脸色发白,牙关紧闭,若有第三人在场,恐怕在这一刻也看不出两人的脸色究竟谁的更白一些。

柳云暮用手拍了拍他的脸:“沈秋白,醒醒!你别吓我!”怀中的男人没有丝毫反应,他又颤抖着手小心翼翼的去探他的呼吸。

“呼”柳云暮狠狠的舒了口气,还好只是晕过去了。

不疑有他,他知道沈秋白一定呛了水,于是赶紧把人连拖带拽的拉到了岸上,他身体本就单薄多病,刚才被这人吓了一大跳,现在又强忍着伤痛费力把人拖到岸上,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我真是上辈子欠这位祖宗的!

等把他身体放平后,柳云暮已是气喘吁吁,没了力气,可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他大口喘了几口气,让沈秋白俯躺使其腹部枕在自己腿上,用两手拇指顶住他的下颌关节用力往前推,又用两手食指和中指向下扳他的下颌骨,生生将嘴掰开来,放进去两只抵住牙关以防他再次紧紧闭合,空出来一手用力拍打他的背部……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沈秋白终于猛呛了几口水,总算是咳出来了。

柳云暮已经顾不得想自己额上的水滴究竟是刚才溅上去的水,还是因为疼痛和紧张而出的汗滴了,他现在只能感觉到自己全身紧绷的神经算是放松了下来,就连伤口好像都没有那么疼了。

两只胳膊软绵绵的支撑不住地面,柳云暮缓缓向后倒去,两人都躺在地上,沈秋白还没有清醒,应该是睡着了,不过呼吸比刚才平稳多了,逐渐恢复了正常。

原来都是醉话,现在想来刚才他的所作所为似乎都有了解释。

确实想不到他居然因为醉酒晕在了水里!今天晚上要不是他在这,恐怕名动京城的小侯爷就要交代在这水池子里了,说出去岂非让人笑掉大牙?

许是觉得不远处摇晃的烛火有些晃眼,柳云暮抬起一只胳膊轻轻将小臂搭在额头上,闭上眼睛,小口喘着气,喃喃道:“沈秋白,你酒量可真够差的!酒品也不行!”

真是个冤家!他想。

……

次日清晨。

“嘶~”沈秋白用手拍了拍头,迷迷糊糊的清醒了过来,只感觉自己头痛欲裂,胸口也闷得慌,他睁开眼睛看了一会儿床顶,一个鲤鱼打挺猛地坐起来。

昨天晚上的记忆争先恐后的涌入了脑海,他抬手摸了摸嘴唇,然后不可思议地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咬了柳云暮!

他居然咬了柳云暮!

是梦吗?是梦吧!

对,这一定是自己做的梦!

这时孔青鸿刚好敲门:“小侯爷,你醒了吗?我进来了。”

于是孔青鸿推开门便看到沈秋白坐在床上神游天外,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的手,简直莫名其妙。

随后,秦景也过来了,自然也看到了沈秋白这副样子,两人面面相觑简直要怀疑他脑子是不是坏了。

孔青鸿试探问道:“小侯爷,怎,怎么了,你的手有什么问题吗?”

沈秋白如梦初醒般立刻跳下床,赤脚大步走到两人面前,单刀直入的直奔心中的疑惑,问:“我昨天晚上怎么回来的?”

“啊?”

“我说,我昨天晚上是怎么回来的?”沈秋白不耐烦地又重复了一遍,还未等两人反应过来,又自顾自说:“我不是说是怎么从醉仙楼回来的,我的意思是昨天晚上我去泡汤泉了吗?”

孔青鸿和秦景简直要被他给绕迷了,不过秦景给了他最后一个问题的肯定答案:“去了!当时柳公子也在那。”

沈秋白的表情顿时如遭雷劈,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原来是真的,他真的咬了柳云暮!还把人家的肩膀咬出血了!

“是啊!我和秦景找到你的时候,你们浑身都湿透了,还衣衫不整的躺在地上。”显然孔青鸿此时也明白了过来,笑着附和道。

沈秋白:“?!”

秦景嘴角抽搐,什么乱七八糟的解释!

“你说什么?衣,衣衫不整?”

沈秋白彻底震惊了,他记忆里没这回事啊?难道他晕过去之前对柳云暮做了什么,自己不记得了?

孔青鸿看到他家小侯爷一脸震惊恍惚的样子,也点到为止,收了开玩笑的心思,摸摸鼻子,说:“我说笑的。不过我们去的时候你们确实都躺在地上,亵衣亵裤都湿了,柳公子说你喝醉了酒,一不小心跌到了池子里,还是他把你捞上来的,后来我和秦景就把你背了回来。”

秦景点头:“是啊小侯爷,昨天晚上真是太险了,要不是柳公子刚好在那,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沈秋白总算是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丝毫不怀疑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只不过柳云暮省去了一些细枝末节没有说。

比如,两人的对话,还有……

他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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