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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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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志坐在床边,他犹豫地抬起手想要触碰昏迷不醒的秦书语,可就在快要触碰到时,他的手又停了下来。

他无措地蜷了蜷手指,哆嗦着收回了手。

看着满身伤痕的秦书语,他根本就没有能落手的地方,刘大志的睫毛抖动了一下,他仰起头抿了下唇,一双墨黑色瞳孔毫无目的地左右转动着。

刘大志觉得好些了,才缓缓低下了头,可是引入眼帘的却是秦书语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刘大志嘴角抽搐,他抬手挡在了自己的唇前,茫然的手指一会儿摸一下自己的鼻尖,一会又捏住下唇。

他不知道自己的手应该放到地方,或许应该垂下,可当垂落到一半的时候,他又觉得有些不太合适,这个姿势怪怪的,索性又将手抬了起来,他先抓了一下头发,随后又拍打起了自己的大腿。

可是怎么都不合适,他的手掌一张一合,茫然停留在半空中。

刘大志不自主地晃了下神,当他在回过神时,他的手已经不自觉地伸向了秦书语。

脑海中迅速闪过一道抽回手的指令,可是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般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朝着秦书语挪动。

他的手心里布满了汗水,手指颤巍巍地探向了秦书语的人中处。

微弱的气息落在了他的指上。

刘大志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额头上不断地渗出层层细汗,他的身体忽然被抽空,双腿无力地弯曲,整个人一下就瘫倒在了地上。

他的唇角扯出了一抹难看的弧度,似是在庆幸地笑,又好像是在悲痛地哭。

刘大志无声地张了张嘴,他其实是想唤一声书语的,可是气噎喉堵,他的声音没能发出来。

刘大志不知道自己没有发出声音来,他一个劲儿地叫着书语,问他伤口还疼不疼,告诉他自己想要带他到山林里去,那里没有秦家,没有算计,更没有人,他会盖一间小木屋,他们就一起住在小木屋里……

忽然间,刘大志的口中忽然发出一道哑然的声音,就像是铁锈一般,虚浮难听。

刘大志如梦初醒般地颤了一下,他痛苦地收紧身体,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头,全身痉挛地起伏着,后颈骨忽高忽低。

二爷在不忍心看下去,他眉头含着深深的悲恸,关上了那道门缝。

昨晚刘大志将浑身是血的秦书语拥入怀中向自己走来的场景,他还历历在目。

那个时候,他怀里的人已经是奄奄一息,脆弱无比,饶是他力道轻巧,也不免碰伤了他。

他抱着他,像是在抱一具尸体。

没有人知道,那时候的刘大志心中究竟是怎样的绝望。

沈向哲看二爷发愣一般地站在那里,便走到他的身边,小心地询问道“二爷,书语他……”

二爷眼眸低垂,无力地应道:“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可是能不能醒过来,只能看他自己,兴许……再也醒不过来了。”

沈向哲不甘心地看了一眼二爷身后的房门,疾步冲上前想要进去,二爷却一把拽住了他。

“向哲,别进去。”

“二爷,我进去看看,我就看一眼,书语怎么会醒不过来?大志哥才刚刚把他救出来,他一定很想见到大志哥,他得醒过来,他不醒来怎么能看见大志哥?”

“给他们两人一点时间吧。”

二爷无力的声音中掺杂着悲凉。

“可是……”

“能唤醒书语的,只有大志了。”

长久的折磨,早已让秦书语生命力薄弱,可他却没有放弃,纵然是像狗一样地缩在秦家小黑屋里,他也是苦苦强撑着。

他放下尊严地苟活着,熬过一个又一个的黑夜,无非就是因为心中的那份记挂,所以他不甘心,不甘心就那么死了。。

现在这个挂念就在他身边,让他每天听一听大志的声音,或许哪一刻,他就能醒过来。

二爷无声地向上苍祈祷,他们已经吃了太多的苦,已经足够了,该是过一过安稳的日子了。

——

秦世英愤怒地逼问着看守的下人,惨叫声和求饶声此起彼伏地回荡在秦家偌大的庭院中。

那门卫的年纪几乎和秦老爷一般大了,可秦世英丝毫不手软,挥舞着鞭子一下接着一下的。

“别打了,求求您了大少爷,饶了我们吧……”

有几个下人实在是受不住了,卑微地爬到了秦世英的脚下哀求着。

“饶了你们?连一个人都给我看不住!还有脸让我饶了你们!”

秦世英怒吼,一脚踹开了脚边的下人。

秦世杰离得远远的,生怕那激起来的灰土溅到自己的小皮鞋上,他听着那刺耳的嚎叫声,烦躁地捂住了耳朵,他稍微往前了一步,道:“哥,别打了,他们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打死他们还不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秦世英哪里听得进去,恨不得直接抽死这群人。

秦老爷闻讯赶来及时制止了秦世英。

“打打打,成天就知道打!你这么打有用吗?”

秦老爷质问道,秦世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戾气,就连秦太太看到这般的秦世英时都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爹,还留着这群废物干什么?!居然连个废人都看不住!”秦世英怒吼着,举起鞭子就要再次抽打下去。

“行了!”秦老爷大喝一声,抢夺下了将秦世英手里的鞭子,“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儿子?!”

秦太太闻言立刻走上前,愤怒地反驳道:“老爷,您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世英怎么了?要不是这群下人没用,世英会发这么大脾气吗?”

“你,你给我回屋去!”秦老爷气得胡茬子一颤一颤的,气急败坏的吼道。

“不回去!我在这儿你都这么说儿子,我这要是回去了你可该怎么骂他?”

秦老爷憋红着一张老脸,指着秦太太的鼻子,却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娘你别在这儿搅和,越说越乱。”秦世杰上前把秦太太拉到了一边,道:“你让我爹和我哥好好说两句话,你别老插嘴,来到我这边来。”

秦太太自然是不满秦世杰的话,可是他看着自己小儿子那张与世无争、玩世不恭的脸,她实在是怒不起来,只能不悦地反问道:“我搅和?我搅和什么了?你爹那么说你哥我还不能说两句了?”

“能说能说能说,你不是已经说了两句了?”秦世杰敷衍着把秦太太拉到了自己这边,紧接着就指着自己的鞋道:“看我鞋,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

看着秦世杰期待的眼神,秦太太无奈,只能顺着秦世杰的话说了下去。

秦老爷终于有机会和秦世英单独说话。

“世英,你跟我来一下。”

秦老爷将秦世英带到了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他摊开掌心伸到了秦世英的面前。

“这是……香水?”

秦世英拿起那一小瓶香水仔细端详了起来。

那香水是白色玻璃钢口瓶的,上面写有几行鎏金的英文,cuir de Russie,秦世英拿近闻了闻,前调是呛鼻的焦油味,中调是花香,高调的皮革味混着天然麝香的香气。

秦世英是个懂行的,这种味道一般人驾驭不来,在他认识的人当中,只有闫珉瑞喜欢。

秦世英神色骤然一凛,低声询问道:“爹这香水在哪里发现的?”

“今天下人打扫院子的时候,在门口角落里发现的,我想这瓶香水应该就是那些人营救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你去查一查这个品牌的香水店,看看都有谁买过,好锁定……”

“不用查,”秦世英打断了秦老爷的话,“我知道这是谁的香水。”

“你知道?是谁?”

“闫珉瑞。”

秦老爷闻言眉头一皱,道:“你能确定吗?”

秦世英坚定地点了下头。

秦老爷不解,他有些质疑地看向秦世英,道:“闫珉瑞为什么要带走那个混账东西?这对他,可没什么好处,世英,或许这瓶香水的主人另有其人。”

“不可能,这是cuir de Russie的香水,没几个人能用得起,整个京市就只有他!”

秦世英的目光逐渐狠毒,他咬牙切齿地说道:“闫珉瑞夺走了咱们秦家的月半湾,现在又跑到家里来抢人,这次我绝对不会再放过他!”

秦老爷虽然也很愤怒,可是如今秦家已经失去了会康帮的庇护,闫家背后还有黑水帮,秦老爷很清楚秦闫两家现在的差距,和闫家正面起冲突最后伤得只能是秦家。

“世英,这件事我们不能冲动,绝对不能和闫家起正面冲突。”

秦世英强忍着积压在心底的怨愤,拳头攥紧后又松了开,道:“爹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秦老爷冷哼一声,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秦世英现在在自己面前能勉强控制自己的情绪,可一旦见到了闫珉瑞,恐怕早就把他的嘱咐忘在了脑后,便道:“我和你一起去闫家。”

秦世英眉头一紧,明显想要拒绝,秦老爷紧接着说道:“就这么定了。”

秦老爷的语气不容反驳,秦世英目光向一侧瞥去,生硬地应了一声,算作是妥协了。

——

闫珉瑞下车后刚准备走进月半湾,一个下人就匆匆赶到。

“少爷,老爷让您回去一趟。”

“嗯,我知道了。”闫珉瑞应着,转身欲要继续往月半湾走进,下人见状,连忙唤道:“少爷!”

闫珉瑞顿下了脚步,眉宇间染上了些许烦躁,下人低垂着头,慌张道:“少爷,老爷说让您现在就回去,不得耽误。”

闫珉瑞闻言目光陡然一凝,刚才的烦躁逐渐散开。

下人颤巍巍地站在一侧等着闫珉瑞的回应。

好在闫珉瑞在思索了片刻后,转身上了车,随后命令司机开往闫家。

下人这才松了口气。

闫珉瑞回到闫家时,一眼便看见了秦世英的那辆黑车,门口那几个大汉明显不是闫家的人,闫珉瑞的心中大抵有了些猜测。

客厅外,又是几副陌生的面孔。

闫珉瑞踏进房门的瞬间,一股低沉的气压扑面而来,再看,秦家父子正坐在沙发上假意地喝着茶水。

秦世英冷沉着一张脸,对闫珉瑞明显是带着敌意的。

秦老爷的神色倒是平静看不出什么波澜,可他嘴角浮起的那抹笑透着一丝冷意。

见此情景,闫珉瑞却是波澜不惊,举步走上前,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被请来的,反而有一种闲庭若市的感觉。

“爹。”闫珉瑞先是唤道,随后对着秦老爷微微欠身,道:“秦老爷。”

“嗯,坐下。”闫老爷说道,平静的语气下藏着怒意。

闫珉瑞坐了下来,正对面的便是秦世英。

“不知爹叫我回来是有什么事吗?”闫珉瑞不动声色地询问道。

闫老爷缓缓地坐直了身子,他一手撑在腿上,一手藏在袖中,道:“除夕夜那天,秦家三子,就是那个和男人有染的秦书语,被人从秦家劫走了,你可有听说过?”

闫珉瑞没有否认,道:“爹,这件事我倒是有所耳闻。”

“嗯。”闫老爷沉声应了一声,沉默了良久,才伸出那只一直藏在袖中的手,五指中赫然是一瓶香水,他推到了闫珉瑞的面前道:“你看看这个。”

闫珉瑞拿起香水瓶,大抵略了一眼,笑道:“爹,这是我的香水。”

闫老爷往前探了探身子,刻意放缓了语气,再次询问道:“你确定,这是你的香水?”

闫老爷有意地加重了“你的”二字,目光还稍稍向秦家父子移了移,似乎是在提醒或者暗示。

闫珉瑞淡然地点了点头,道:“是我的,我一贯爱用cuir de Russie的香水。”

“瑞儿,我倒是见你平日里用的是这款香水,闻着味儿倒是与你手里的有所差异,你……”

“闫老爷,”秦世英打断了闫老爷的话,“闫珉瑞都说了,这就是他的香水,您还说这么多做什么呢?”

“我在跟我儿子说话,你插什么话?”闫老爷明显不悦,语气低沉阴冷。

秦世英瞬间恼怒,开口就要反驳,秦老爷及时接过了话题,道:“我教子无方,闫老爷莫怪。不过世英说得也是实话,那瓶的的确确就是令郎的。”

闫老爷的神色森寒而戒备,不屑道:“一瓶香水而已,又能说明什么呢?”

秦老爷勾起一抹冷峻的笑意,道:“香水本身说明不了什么,可它出现的地方和时间,恐怕就意味着点什么了。”

闫老爷反驳道:“今天初三,与除夕相隔三天,在这期间没有一人发现这瓶香水,怎么今天就好端端地出现了一瓶香水呢?”

秦老爷:“不满闫老爷说,这香水的位置是在我秦家大门东侧的墙角下发现的,那个地方是我太太种花的地方,如果不是种植的季节,寻常里是不会有人去的。不过那边的墙低,我那不成器的小儿子,倒是喜欢在宵禁的时候,偷偷翻出去玩。”

闫老爷自然是清楚秦老爷这话是在暗示自己,闫珉瑞就是从那堵墙翻进秦家救走了秦书语,却故意装着糊涂道:“是吗,翻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磕了碰了事小,要是被人误会了,可就不好处理了。”

秦世英嗤笑一声,眸地划过冷光,斜视了一眼闫珉瑞,道:“闫老爷与其说这么多,倒不如问问你儿子除夕那晚到底身在何处。”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闫珉瑞的身上,他稍抬眸子,放下了手中的香水,微不可察地摩挲了两下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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