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虞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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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收工的时候，除了蛋黄和咸肉口味的粽子没有了，其余几种多多少少还剩下一些。
他们几个全都瓜分了。
凌晨的街道寂静无声，走在回家的路上，藤今今又开始努力地没话找话。
“霁淮哥，我想给小旭买些东西，你觉得好吗？”
“买什么？”
“就是他目前比较需要的吧，”藤今今努力思索着，“衣服或是教辅之类的，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池霁淮的声音冷硬，谈不上温和。
藤今今脚步一顿，有些错愕地看向他，思考着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你认为老板是因为买不起才不买吗？” 池霁淮淡漠的视线扫过来。
“但老板能够照顾到他的生活，我只是想帮……”
池霁淮收回视线，声音平静，不带温度，“你也许能给他一次，或者两次。你能一直给吗？直到他长大成人，你都能坚持给他任何他所需要的？”
藤今今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如果这是在现实世界，藤家自然资助得起一个孩子。但是在这里，他什么都没有。
池霁淮见他不说话，长睫敛起，让人看不清眼中的情绪。
“你刻意去买这些东西给他，对他来说会是种负担。他从小生活得苦，艰难惯了，你现在给他的这些不是帮助，而是一种心血来潮的施舍。他这个年纪很容易产生内疚或是自卑的情绪，比起崭新、精致，他更想要的是生活。”
那冷硬的声音丝毫不留情面，步步紧逼般地再次响起。
“如果不能保证一直毫无怨言为他供应这些，从一开始就不要做，不要轻易改变别人的生活。如果他真的发自内心地想要什么，自己就会努力去争取。”
藤今今有些失落地垂着头，柔软的发尾微微翘起，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没有着陆点，“对不起……”
池霁淮温热干燥的手掌覆上那截裸露出来的修长后颈，安抚般地轻捏了下。
“你心疼他，同情他。可以给他一本你读过的书，可以给他一件你穿着不再合身的衣服，或是跟他分享一块你认为好吃的点心，告诉他你曾经明白的道理走错的路。但不要是一件昂贵的新衣服，一套崭新的辅导资料，一顿精致的点心料理。”
头顶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力所能及的帮助比一时兴起的施舍有用得多。”
藤今今抬起头来，望进池霁淮漆黑的眼，那里面太深太深，有着许多他读不懂的情绪。
感受着后颈紧贴皮肉的炽热温度，他不由自主地乖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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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辉一早就来了，没骨头似地靠在门框上，垂眼看藤今今在小院里刨土。
藤今今在不久前和池霁淮一起逛菜市场的时候相中了一把伞，一个水果摊上支的伞。
他觉得那个伞真不错呀，那么大，插在院子里遮凉再好不过了。
他想去问问人家卖不卖伞，但池霁淮一脸复杂地把他拉回来，叫他去网上买。
他觉得有道理，网上应该有更多款式吧？
回家以后藤今今就上网查了一下，果然有更多款式。
但是买不起。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藤今今都不知道，原来没有钱生活会受到这么大的限制。以前他只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没有考虑过钱的问题。
他有些忧愁地划拉着手机，惆怅地掏出自己的全部财产数了又数。
他看看自己的小院，又看看自己的积蓄。
这时候猛地又想起自己的虞美人。
花种还是买得起的，很便宜呢。
所以藤今今立马欢呼雀跃地下单。
而此刻蹲在小土堆旁的藤今今就是在为自己的美好生活添砖加瓦，辛勤地播种。
周辉嘴里嚼着泡泡糖，吊儿郎当地站在那儿。
“我说你会种吗？这玩意儿能不能活啊？”
藤今今蹲在那里拿小铲子刨坑，闻言立马扭头看他，一脸认真，语气期待又坚定。
“能！我都问好了，店家说他们的种子碰土就活，不管是什么环境什么条件，种下就疯长，1个月开花，不活包赔！肯定是真的。”
周辉嗤笑一声，“一听就不靠谱。”
藤今今信心满满，懒得搭理他。
“哎，你说你费那劲干啥呀。”周辉吐出一个泡泡，一脸无所谓地提出建议，“我们学校那边有个小区就种了虞美人，我带你去薅一点回来养？”
藤今今：……
他发现周辉这小子道德感有些薄弱呢。
青春期的孩子都这样吗？
藤今今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拍拍手上的土，站起身来看他，“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啊？从早上来了到现在也不说。”
周辉闻言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脚底搓了搓地板。
对上藤今今狐疑的视线，他下定决心似的，把嘴里的泡泡糖吐到垃圾桶，清了清嗓子，“咳咳，那个。”
“我下周，有个家长会，你有没有时间去一下？”
？？？
“我去？”藤今今有些困惑地指着自己，似乎想要伸手揪一揪发尾又想起手脏，最后无处安放般地垂在身侧，“方姨呢？”
“我妈娘家有事儿，这段时间都不在冀城。”
“方姨同意你随便找人？”
“同意，她说只要是我俩的共同好友就行。”
藤今今嘴唇张了张，伸手挠挠颈侧，还是有些费解，“为什么找我？”
“淮哥不愿意去。”
藤今今：……
虽然自己是个备胎，但藤今今最后还是答应了。能帮忙就帮忙嘛，跟书里的人打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他给方姨发消息说明了一下情况。
方姨：【嘁，臭小子倒是不傻，就知道挑那帅的】
方姨：【今今你别被那臭小子威胁，到时候老师咋说的你都赶紧原样告诉我，你去方姨放心，我会跟老师提前联系好的】
【好的方姨】
【小狗乖巧.jpg】
藤今今想着周辉再三叮嘱自己穿得板正一点，得体一点，帅一点。
他看着自己衣柜里稀稀拉拉的衣服。
穿池霁淮的有点大，不合身就不太得体。
唯一拿得出手的珍贵财产又破了道口子，好像也不太得体。
啊怎么办呢。
发了工资得赶紧买些像样的衣服啊。
藤今今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决定找他的热心肠同事允曜琪求助。
允曜琪听了，大手一拍胸口，豪情壮志，“包在我身上！”
当天下班半夜三更就要拉着藤今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