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入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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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老天爷欸。你爷爷这辈子什么时候享过这些，会托梦的。”
“没关系。”温如意说：“托也托给我，我花的钱。”
温如意回忆着，往火盆里丢纸钱。
她身上穿着孝衣，表情寡淡，苍白的一张看上去好好的其实都已经碎透了。
火星子萦绕在她的手指尖，像是扑棱蛾子。
温如意想了好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她这些年已经很少回老家，上一次回家还是好几个月前。
温爷爷一走，温如意就想着她这些年过得实在是失败。
她的名字是她爷爷取得。
如意如意，顺心顺意。
但确实事与愿违，长大后的温如意没遇见几件顺心事。都说女生长的太漂亮不是件好事，温母不受待见，温如意在温家也不那么受欢迎。
她的几个表姐表哥对她都不算友好。
但她是温爷爷一手抚养长大的。
可是温爷爷喊她娇娇，是宝贝的意思。她是爷爷最疼爱的宝贝。
娇娇，娇娇，是这么喊的。女孩儿就要娇养，至少在温爷爷这里温如意得到了独一份的爱。
温如意别管在外面怎么样，至少她自欺欺人的想她是值得他骄傲的。
从小养到大的孙女找了个有钱男朋友。
可是没成想，美梦也有被戳破的一天。
温如意又流了两滴眼泪。
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意味。
温如意又守了一夜，到了外面锣鼓喧天的时候外面宾客来往都是来祭拜的说一些节哀顺便的话。
温母从外面走过来，面色有些奇怪，她说：“李瑾来了。”
温如意目光越过温母看见了她身后的李瑾。
李瑾对温母说：“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对如意说。”
温母点点头。
李瑾走近看见温如意，确实不敢触碰内心揪的心疼。
才没见几天，温如意就消瘦的只剩下一个下巴尖尖，宽大的孝服套在温如意身上更显得她瘦弱。
她看着他，双目无神有些呆滞，素面朝天还有些憔悴。
温如意得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两秒然后收回，坐在供桌前剪纸钱。
李瑾上前一把跪在了温爷爷的棺椁的前面，闷声咳了三个响头。
“是我们家对不起你，对不起温爷爷。”李瑾说。
温如意手指微顿。
她说：“没什么对不起的。”
温如意去了医院好几趟，那个护士已经被开除了，王助理也被调了回去。
查来查去，也就只有那一瓶被调换的葡萄糖。
“你怎么还在这？”温如意说：“回去吧。”
李瑾拉住温如意的手，他有些小心翼翼的问：“你还回去吗？”
温如意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倒也有一些讽刺的意味了。
温如意没回答。
“如意……”
“我现在真的没心情想这些，你回去吧。”
温如意拉起李瑾的手，想让他站起来。
李瑾不肯。
温如意看着他，不是故意的但就是浑身透着冷意：“别跪在这儿。”
“你就原谅我，原谅李家。”李瑾说着带着几分恳求。
温如意又说：“人来人往的别人看到不好。”
李瑾站起身，他说：“这次老爷子葬礼所有的钱都我出。”
“好啊。”温如意没有辩驳，她本就话不多如今又冷了几分。
李瑾被温如意的态度堵塞的难受，他说：“你别这样。”
温如意抬眼看了她一眼，活活的剜人心脏，一刀刀一片片刺的疼。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
李瑾哑口无言。
忽然屋里进来几个大汉，说：“如意，到时候了。”
温如意伸手摸了摸那棺材，她说：“好。”
“起棺！”男人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
几个大汉抬起棺材，外面锣鼓喧天。
温如意一身素衣跟在后面，众人跟着棺材开始哭丧。
温如意扶着棺材，没声响也没表情。
眼泪没落一滴，就这么沉默着，可是李瑾却感受到了温如意身上的悲痛沉默。
上一次李瑾这么不知所措的时候还是在温如意在医院的时候，她第一次用那种冷漠的眼神看着他。
而这一次李瑾似乎再次感觉到温如意对他的感情。
不是不爱，不是漠视。
是恨。
锣鼓声远离，院子也空了。李瑾看着桌子上摆放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慈祥的老人微微带笑，眉眼中和温如意有几分相似。
温母长相平平，温如意也说过她和她爷爷长得最像。
对于李瑾来说，温如意是什么呢？
最喜欢，最舍不得也只是一件玩具。
不哭不闹又很乖巧。
日后的李瑾要是要继承李氏的，他不可能娶温如意当妻子。
豢养一只玩偶简单，豢养一些猫猫狗狗也简单。
看着她们争风吃醋。
可是温如意呢？
她在忍耐。
李瑾恍惚意识到些什么，却觉得好像为时尚晚。
“李瑾？大少爷。”
“嗯？”李瑾回过神来。
温妈妈还没走，拿着一些东西就准备离开，她忙活着叹了口气劝说：“你还是回去吧，我们家如意的性格我自己了解，看着挺听话的是吧？就是一犟骨头。你也别在这呆着了，回去吧，等她想通了自然就会回去了。”
“您也帮我劝劝她。”李瑾说着掏出一张卡片递给温母。
他又接着说：“如果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的帮助你们。”
说完李瑾就离开，他拉开车门又看了一眼温如意从小长大的地方。
司机催促：“少爷，走吗？”
李瑾坐了进去。
“走吧。”
车子启动，却在路上碰见了温如意坐的葬车。
车子行驶的缓慢，两辆车子交叉而过，李瑾要赶在今天之前回去。
交错行驶，李瑾匆匆往外看了一眼也没看到温如意。
“这谁家办丧事呢？”司机没认出来。
李瑾说：“温如意，她爷爷死了。”
司机表情震惊，透过后视镜看见丧车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哦，咱们市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有钱人了？”
“开迈巴赫呢。”
温如意透过车窗看，认出了是李瑾的车，她沉默不语。
“是不是如意的男朋友？”
温如意不吭声。
“不说话啊。”
旁边表姐妹嬉笑着，说些有的没的。奚落艳羡都有参半参半。
“听说你给爷爷买的棺椁花了有十几万，真的假的？”旁边一表妹问，叫舒婷还是文婷来着，温如意也记不清楚了。
温如意说：“没有，不到十万。”
“不到十万是多少？”
旁边的接过话来：“九万八。”
“这么有钱？”
“找了个有钱男朋友就是不一样了嘛。姐妹几个一块长大的能沾点光不能。啊如意？”
一路上车子颠簸，温如意没怎么喝水嘴巴起皮嗓子也干涩，但是看着仍然最漂亮。
温如意开口说：“我没钱。”
“谁信啊？怎么就没钱，我看是如意你太不顾情分不肯帮衬。”
温如意扯了扯嘴角。
周围人说起她们这些年的不幸来，工作上的压力公婆之间矛盾老公的不上进，邻里邻外之间细细碎碎的事情。
坐在她们中间的温如意似乎成为了众矢之的，希望她能开口说些什么。
可是温如意只是半闭着眼一声也不吭。
抱怨变成了埋怨，好似温如意犯了天条如今在审判台上。
倒是都忘了三年前的温如意是如何受排挤的。
温如意给温爷爷挑了一块儿当地最好的墓地，她看着入葬。
今天是阴天，没下雨大片大片的乌挨着挤着，阴沉沉的让人感到压抑。
烧香摆供，众人还在一边抱怨着一边做这些。
热的闷的天气总是让人觉得不舒服，流过两滴眼泪也就算了。
人到年纪谁都有一死，世间薄情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