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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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身就不陪将军进去了，苏姑娘就在里面。”
穿过庭院来到一处房门前尤妈妈恭敬的对云离卿说道。
就算云将军来此处寻乐又如何？他尚未成婚，世家子弟有几个是能洁身自好的。
大多成婚后依旧流连烟花之地，夜不归宿也是常有的，何况云将军刚从漠北回来，漠北是什么地方，那是母猪都能变美人的地方，也是苦了云将军这样的风流少年了。
“笃笃”伸手在门框上轻轻敲了几下，云离卿没有直接推门而入，怕唐突了苏千雪。
“吱呀”一声，开门的并不是苏千雪，而是一个梳头了双髻的小丫鬟。
那小丫鬟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云离卿，显然是被他的突然出现所惊到。
“这人长的可真好看呀！”小丫鬟心中暗自赞叹道。
云离卿微微一笑，向她施了一礼，然后便静静地站在门口等待。
片刻后，小丫鬟反应过来，有些害羞地低下头，轻声说道：“公子，您找我家姑娘吗？请稍等。”云离卿点点头，道了声谢。
不一会有人再次走到门口，竟是苏千雪。此时她已经换了先前的衣裳，是一身浅紫色拖地长裙，长长的裙摆在她的主人停止走动后被随意的留在身后的地上，衣领比之之前的也低了几分，露出一段皎白的脖颈和好看的锁骨。
是池乐当下最受追捧的款式，拉长的裙摆更能显得纤腰不盈一握。
苏千雪站在门口，眼神里满是紧张不安之色。她用力的握住自己的双手，试图掩盖自己紧张的情绪。
两人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开口。片刻苏千雪转身往里走，云离卿自是跟着走了进去。
这应该是她平时休憩的房间，摆设极为简单，云离卿看过的女子闺房只有当年未出嫁的家里阿姊们的。
“我知道你会来的。”苏千雪低声道。不知是要说给云离卿听的还是在自言自语。
“春梅，你去看看霜儿。”春梅是来了这里由管事统一安排服侍她的人。
“是，姑娘。”小丫鬟看了几眼云离卿后默默的退了出去。
“我这儿没有好茶，款待不周了。”谁都知道，云府小公子含着金汤匙出生，寻常的东西又哪能入得了他的口。
看着斟茶的那双素手微微在抖，云离卿眼中满是心疼之色。
“云将军，请！”抬眼云离卿眼中的神色，让苏千雪差一点又没能忍住眼泪。
“不用心疼，是我苏家欠沧越的。”似是认命了一般，苏千雪的声音里终究是带了哽咽。
“三姑娘，还是跟从前一样喊我吧。”彼时的云离卿尚不懂苏家三姑娘改变称呼的缘由。
“好！”但在之后的交谈中苏千雪依旧未曾喊过阿离哥哥这个幼时的熟悉的称呼。
与苏千雪足足聊了一个多时辰，云离卿才起身离开，走的时候只说了句“日后有空了我再来看你。”
苏千雪只笑了笑说：“不怕日后郡主吃醋？”
从前她对着叶尘姌喊的是郡主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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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晚月楼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即便是年节前夕晚月楼的生意依旧门庭若市。只是去的大多数都是西楼。
有些人与云离卿错身而过时不免多多了几眼，有的甚至还对他吹了几下口哨，更有甚者为了看他一直舍不得转头，直直的撞上了门柱。
今日过后醉星阁估计又要热闹几天了。
路过随清巷的时候，云离卿盯着那一座府邸看了许久。
蒋家，当年明明可以提前将三姑娘娶进门，就算后来再休，至少三姑娘可以不用入那炼狱一般的地方。
“苏家十三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女子”没入晚月楼，而男子则被送去了醉星阁。”
“你知道吗？在这里我们这样犯了事的罪臣的子女都是没有尊严的，随时随地都会有人过来欺凌我们。”
“霜儿当年才……就被人……活活折磨疯了。”
“苏家被送入这楼里的女子共有十三人，可是……仅仅才四年，只剩下我和二姐了。
霜儿疯了，五妹妹被打断了双腿扔在了后院，其他人都受不了这样的生活选择了了断，若我和二姐都不在了，怕是五妹和霜儿……”女子绝美的容颜，带着令人怜惜的神情，似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安慰自己的人，将这几年所受的委屈一一道来。
“你知道吗？蒋洛川不肯娶我，怕得罪皇上，我不怨恨他，可是他……他不该成为在晚月楼第一个来看我的人，那晚他说这是他还给我的新婚之夜。
多么讽刺的一句话，云离卿现在都不知道该怎样安慰那个被伤的千疮百孔的女子。
“恨，自是恨的，可是我又能恨谁呢？谁让我们是“秘”族人呢？那位最恨的就是“秘”族人。”这个自然是指当朝的天子顾司璟。
后来他们还是说到了苏九哥哥，那个风姿绰约的人，被送入醉星阁后，那些往昔被他比下去的纨绔们得了报复的机会。
“那日尤妈妈带我去见了九哥最后一面，那时的九哥只剩下强撑着的最后一口气，他说“雪儿，别怕！”九哥是被那些人生生折磨致死的。”
这句话苏千雪哽咽了几次，才完整的说完。
“我为九哥整理仪容的时候，他全身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那是一向喜爱洁净的九哥啊！”那日的情形历历在目，苏千雪那日都未曾哭，可是在对云离卿说起苏玉衡她的九哥时，泪水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他们还有王法吗？”
“王法，就是王法把我们送到了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苏千雪冷笑的道 “我们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来说不过是一块抹布，脏了，破了随意扔掉便是，谁会在乎？”
最终云离卿也没有说出“他定会想办法带他们离开这里的”这句话，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做到？若是给了她们希望又没能做到，会让她们更加的绝望。
今上对他亦是有很多的不满，不过总归要尽力一试的！
临别时，云离卿只说让苏千雪好好照顾自己和家人，说有机会他会来看她的。
这时的苏千雪似乎又回到了当年还是苏家三小姐的时候。
云离卿心事重重的一路往回走，那个会轻点自己鼻尖，说阿离怎么说都是对的苏九哥哥再也找不到了。
那个总爱摆出一副清高的模样，实则最是良善的苏九哥哥再也没有了。
那个总爱给自己送各式新奇点心的苏九哥哥，他真的再也见不着了。
“苏九哥哥......”恍惚间看到了那个面带浅笑的男子似是在跟自己打招呼，云离卿情不自禁的呢喃着这几个字。
仿佛他的苏九哥哥就在他的面前，亲昵的伸手抚摸他的头，依旧同从前那样用满是宠溺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天下没有什么事比得上阿离的相邀来的重要！”每次苏九哥哥都会这么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