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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沉暮君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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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暮,皇兄说让我自己悟,你悟出什么来了吗?”

王府内,君黎躺在树下的摇摇椅上,闲适的晃来晃去。

沉暮抱剑靠在树上,离摇摇椅只有两步距离。

他沉默了一会,回道:“皇上或许只是一时兴起,郡主不必多想。”

君黎闭着眼睛,“我在反思。”

沉暮:“月公公说,与其反思自己,不如指责别人。”

“她什么时候说的?”

“丞相府的小厮上菜时不小心打碎了瓷盘,月公公安慰那小厮说给他找个替罪羊,让他别怕,然后便指责颜公子为什么不给丞相府买铁碗。”

顿了顿,他又道:“你当时追着温将军凶她去了,没看见。”

君黎:“……颜灼忍了?”

沉暮语气不紧不慢:“当时忍了,过了两日送了个二百余斤的大铁…碗到君月阁,跟缸一般大,随后抓了祁夜殿下绑在缸里,要煮他。”

君黎听得满脸疑惑。

沉暮了解她,直接道:“月公公说要道德绑架颜公子,他要是见死不救,她就去告诉丞相,颜公子跟着他念经都是装的,一点都不诚心,见死不救。于是颜公子偷偷救了祁夜殿下,第二日祁夜殿下又被月公公抓了,到今日这场争斗还未停下。”

君黎无语的捂住眼睛:“……简直了,他们一天到晚有没有正事了?我就说我也要去住君月阁,皇兄还不让,不说他们。”

她把话题重新拉回来,太阳晒着,她闭着眼睛:“我随便听了别人的话就误会你,便是能指责别人,我又能指责谁?”

沉暮想了想,道:“我。”

“嗯?”

大抵是太过安心,就算疑惑君黎都没睁眼,只脸往沉暮那边偏了偏。

沉暮静静的看着她的脸,说:“是我不该与那几个女子有牵连,才会惹郡主误会。”

君黎笑道:“你还能这辈子不跟别的女子说话了?”

“若郡主有令,沉暮自当照办。”

君黎睁眼看他,“我觉得你现在话比以前多了。”

沉暮脸白了一下。

君黎嘶了一声,“又是这副样子,我又没说你什么。小时候父王母妃在的时候,你总把自己当下人就算了,这些年你我相依为命,你在王府早已不是下人,是半个主子。”

“沉暮不敢逾矩。”

君黎趴在椅子上,“而且我喜欢你话多,就像……”

她声音微低,“就像在避风城。”

沉暮安静的看着她,没说话,黑沉的眸子低垂,盖住了全部情绪。

君黎晃着晃着在摇椅上睡着了。

沉暮安静的站了一会后,悄无声息的走进屋里,臂弯搭着一条薄薄的衾被,走到摇椅旁,轻轻的搭在君黎小腹上。

春暖花开之时,阳光正好,温暖的光从树缝间落在君黎身上,晒得她整个人都暖洋洋的,不会冷。

只偶有微风吹拂时,带来些许凉意。

微风将一缕发丝吹到君黎眼睫,她眼睫动了动,沉暮半蹲在侧,抬手靠近那缕头发,又收了回来。

等君黎自己觉得不舒服,无意识的拨开头发,他才起身重新站回树下。

不知站了多久,天边突然飞过一只隼鸟。

他看了君黎一眼,轻手轻脚的离开了王府。

府外一条小巷中,一个穿着黑色劲衣蒙着面纱的女子正等在那,看到沉暮时,她立刻揭开了面纱,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

沉暮看到她却皱了皱眉,转身就走。

女子忙掠步追过去,“我要知道理由,为何让我去元宸,我们所有的势力不是在避风城就是在风翊皇城,你让我去元宸,是打算把我排除在组织外吗?”

沉暮转过身,与女子隔了三步的距离,神情冰冷,“是。”

女子又气又怒的看着他,“为什么?!当初你建立组织不就是因为避风城势力混乱,你怕你一个人保护不好郡主,所以借着反抗朝廷的名义召集江湖人士,建立江湖暗势力,又再暗中下达与郡主相关的任务,绕着圈的保护郡主。

沉暮,没人是傻子,有人提出异议,都是我帮你解释的!只有我知道你是郡主的人,只有我知道你的秘密!你知不知道若有人知道江湖暗势力与皇家有关,甚至有时还在帮皇家做事,你会被多少人追杀?甚至郡主都会被牵连,你赶我走?”

沉暮撩起眼皮,淡淡杀意自身上弥漫,“既如此,你该死。”

女子心颤了一下,沉暮想杀她。

她没忍住后退了一步,若他真要杀她,她逃不掉。

这么多年,她了解这个男人,他若生了杀意,出手向来不给人反应的机会,她若是继续纠缠下去,不知道哪一刻沉暮就会出手杀了她。

她咬住嘴唇,极力压下心底的恐慌,“理由,我要理由。我可以走,你别杀我,我只想知道理由,至少你要让我对手底下的人有个交代,他们若反你……”

“噌”的一声金属脆响,沉暮的剑出了鞘。

女子立刻收了声,咽了咽口水,额角不知何时落下一滴汗,“我不会让他们背叛你,我走了,你不让我回风翊,我便不回。”

沉暮收了剑,转身飞掠离开。

很快他落地至一处废弃的院子,脸上已戴上了银质面具,院中走出一男子,也戴着面具。

“盟主。”

“跟着茹玲,她何时到元宸,何时死。”

男子没有提出任何疑问,应道:“是。”

男子离开后,沉暮才从废弃院子回王府。

从他离开王府到回来,差不多一刻钟左右。

君黎还在睡,压根不知道他离开过。

沉暮偏头嗅了嗅自己身上,又检查了脚下的泥土,在树下湿润的泥地里踩了两脚,重新抱着剑靠着树,静静的看着君黎。

太阳暖洋洋的晒着,君黎一脚把薄被踢开,沉暮上前捡了起来,搭在臂弯里,站到了摇椅的另一侧,挡住渐渐变凉的风。

君黎醒时太阳都快下山了,她望着沉暮的背影慢慢坐起来,整个人都有点懵,“诶,你怎么不叫我?”

沉暮转过身,将薄被披在她肩上,“你昨晚没睡。”

君黎裹紧薄被,刚睡醒声音带点鼻音,“我不是反思嘛,算了,反思不明白,可能跟你太熟悉了,见不得你花心。”

沉暮眉眼间闪过无奈,却也没有争辩。

两人去丞相府吃晚饭,鉴于王府与君月阁都没有厨子。除了月拂泠,这些少爷小姐也没有会做饭的,所以一群人几乎每日都在丞相府吃饭。

而除非是游淮泽要吃,月拂泠一般不下厨,以至于游淮泽被众人排挤了三天。

至于平日里她有没有单独为君镜下厨,便没人知晓了。

不过,左右君镜都一直都被排挤,不在乎多这一个理由。

饭后路过集市,君黎每回都要买一碗白脂糕,是如同奶豆腐一样的小吃,装在碗里。

君黎每次都只吃一口,剩下的就让沉暮拿着她过一会吃,但每次过后都不再想吃了。

今日也一样。

正是百姓饭后出门散步的时候,集市很热闹,到处都是人。

君黎站在摊前,美滋滋的用勺子挖了一个角放进嘴里,刚要夸好吃,就听到身后传来说话声,“那是不是郡主?”

“是,你刚从金焰来风翊还不知,我们风翊的郡主,你没见过吧?”

“没见过,但听过。”

君黎冲沉暮扬了扬眉,示意他不要动,安静的听身后两人说话。

然而那人的下一句话却让她脸色渐渐沉下来。

“潇月郡主,听过的。不过最出名的还是她跟她那个贴身护卫,听说那么大个王府就住了他们两个人,啧啧……”

“你说什么呢?你随便打听就知道,郡主那护卫自小就在王府长大,当然是住在王府,而且王府有管事有下人,你可别乱说。”

“我怎么乱说了?从小在王府又如何?还不是孤男寡女?郡主这么大年纪未成婚,说不定两人早就珠胎暗……”

“你闭嘴!不要命了!走开走开,我不跟你合作了。”

君黎当即把白脂糕的碗往沉暮手上一塞,转身走到对街,抓主那被同伴抛下的中年男子,“你方才说本郡主如何?珠胎暗结?”

她抬起下巴看了一圈,扬声道:“在场可有会号脉的?若探出我不曾有孕,本郡主今天要你好看!”

中年男子讪笑着求饶,“郡主何必咄咄逼人,草民就是嘴巴爱乱说,罪不至死吧?”

他抬手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我掌嘴,我话多,郡主不必揪着我一个小老百姓不放吧?您堂堂郡主,别跟我一个升斗小民过不去啊。”

方才那人说话小声,没多少人听见。旁边不明真相之人议论纷纷,不知发生了何事。

沉暮皱着眉,一手拿剑,一手端着白脂糕穿过人群,朝着对街的君黎走去。

方才他不愿再让人多议论,便没有上前。但这会人多易生乱,他便顾不得那么多了。

虽然在风翊皇城不大会出事,但他总是不放心。

看热闹的人太多,幸好他个子高,很快挤了进去。

这时有个个子只有他胸口的妇女,怀里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正一边抬着手臂挡住孩子,一边神情焦急的往外走,“让让,让让,家里有急事,麻烦让让……”

看起来像是在买东西被不小心挤在里面的母子。

沉暮一边紧盯君黎,一边侧身让开,没有注意到那小孩儿在与他错身而过的一瞬间,手掌在白脂糕上晃了一下,灰尘一般细微的白色粉末落进白脂糕碗里,与之融为一体。

看起来就像是那孩子兴奋的抬手乱挥一般,没有任何人发现异常。

君黎凶了那中年男子一顿,男子也自知理亏,很快道歉。

热闹来得快去得也快。

风言风语总是免不了,回王府后,君黎愤愤道:“议论本郡主不嫁人?哼!我偏偏就不嫁了,他们能奈我何?!”

沉暮点头,嗯了一声。

君黎看了看他手上的白脂糕,“哎,吃不下了,扔了吧。”

“好。”

君黎在屋里洗澡时,沉暮就靠在门外,就着勺子吃白脂糕。

巴掌那么大的碗,他两勺就干了。

吃完他忽然脸色一变,眼神渐渐变得阴翳,死死的盯着院落门口的人。

茹玲穿着露肩的纱裙,站在院落门口的灯笼下。

她穿的衣服很贴身,腰臀被包裹得玲珑有致,被微弱的风光笼罩,像是黑夜出没勾人魂魄的妖怪。

她对着沉暮魅惑一笑,后退两步,飞身出了王府。

茹玲的功夫比不上沉暮,但是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

沉暮站在原地没动,安静的看着茹玲离开的方向,英俊的脸庞一半隐匿在黑暗中,一半被君黎屋头透出的光芒照亮,看起来十分诡谲。

他等着听到了君黎从浴桶里出来的声音,又听到她走向门口的脚步声,在门打开的同时转过身,面朝着君黎。

君黎望着他,道:“我洗完了,都说了王府不用这么小心,又不是在避风城。你回去休息吧,你天不见亮不是就要去找妹妹练剑?”

“嗯。”沉暮点头,“把门锁好。”

“知道了。”

每晚沉暮都是这样守着她,君黎有时候会不耐烦。

但是想到在避风城,若非沉暮步步小心,她便是吃不了大亏,但是一些恶心的事,定然避不开。

沉暮比她细致得多。

当初父皇选沉暮,就说他细致周全,刚好弥补她冲动易怒的毛病。

见沉暮离开,君黎关上门,想了想又落了锁。

听到落锁的声音,沉暮闭了闭眼,快速离开君黎的院子,在离开院落的一瞬间,左膝跪到了地上。

他额头冒出细密的汗,身体的反应让他不必问茹玲就知道,是情药。

发作如此之快,可见药性之烈,应当是软媚。

专针对男子的情药,再半个时辰,他就会全身无力,情欲上头,全身的精血都会聚集一处,任人摆布。

这药女子也能用,但药性太烈,下得少还好,若下重了,可能会让女子当场昏迷,甚至死亡。

江湖上的人都不会将这药用于女子。

一则奸污女子受江湖人鄙夷。

二则容易出人命。

当初为了君黎去学这些三教九流的下作手段时,沉暮还在心里庆幸,应当不会有人对君黎用。

没曾想,如今竟用到了他身上。

沉暮咬牙站起身,跟着茹玲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茹玲就在外等他,见他这副模样,开心的笑了,“忍得辛苦吗?这么辛苦还要杀我呢,呵。沉暮,你说过,若我敢出现在王府,你就杀了我。来啊,杀了我啊。”

沉暮拔出剑刺向茹玲,茹玲一个漂亮的旋身避开,笑得妖娆,“怎么这么笨?这药越动发作越快啊。”

她脱下外衣,露出里面单薄的纱衣,曲线若隐若现,“不如我帮你?放心,结束后我立刻离开风翊,索性你都要让人杀我,我也不知能不能逃得过黑烈的追杀,不如先把最大的心愿完成,如此死也值了。你也不必忍得这么辛苦,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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