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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沉暮君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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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黎瞪着游淮泽发了会呆,扭头问月拂泠,“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月拂泠摇头,“没有,这种江湖中的药,沉暮应该最了解,但他一直没有让我们找解药,说明没有解药。”

君黎看向她的房间,沉暮死活不躺她的床,她只能将他安置在软榻上,从她的角度能看到窗内映出的一团黑影。

沉暮那么高大的身躯,此刻蜷缩成一团。

她豁然起身,握了握拳,“我去,沉暮不敢不听我的,别的女子进去,他若狂乱或许会伤害她们,但是他不会伤害我,也只有我能让他听话。”

君黎仿佛在给自己自信一般,重重点头,反复坚定自己的念头,“对,只有我是最合适的,别人没办法靠近沉暮,沉暮也不会听,只有我,只能我去。”

月拂泠拉住她的手,眉宇间有担忧之色,“郡主,你要想好。”

君黎看着月拂泠,漂亮的眸子在黑暗中璀璨明亮,“我想得很清楚了小月子,我能决定我自己的事。我知道我本来名声就不大好,这世间对女子的名声总是太苛刻,太丑会被说,太老会被说,太笨也会被说,哪怕我是郡主。我知道如果我真的跟沉暮怎么样了,到时候议论之声只怕更加难听,无妨,我不怕,跟这些比起来,沉暮的命对我来说更重要。”

说是这么说,但君黎始终不曾经历过男女之事,手指紧紧抓住月拂泠的手,仿佛在从她那里汲取勇气。

这时,院门口传来温倦的声音,“郡主,温倦请命。”

游淮泽懵了,“啊?你请什么命啊?”

温倦对着他点点头,走到君黎面前,抱拳行礼,“郡主,小月公公,我已听说沉暮公子之事,私以为,此事…由我去做最合适。”

君黎嫌弃道:“什么你就合适了?一边去。”

温倦知君黎一向是嘴巴凶心地软,嘴角扬起一抹笑,道:“若是寻常女子,即便沉暮公子中药,也近不得他的身,但我可以。温倦平时功夫虽比不得沉暮公子,但这般情形,尚能抗衡。再则,我已决意终身不嫁,女儿家名声也已尽毁,不过一副皮囊,若能救得一命,也不枉这女儿身躯。郡主金枝玉叶,此事该由卑职代劳。”

大概是刚才经过了阿莲和游淮泽的一顿猛敲,君黎脑袋被敲通了一根弦,瞪着温倦,“不行!你就是个男的你也不能跟沉暮那……那样!不然我以后怎么讨厌你?!沉暮是本郡主的贴身侍卫,他的命自然由本郡主负责,都给我退下!”

温倦还想说什么,被游淮泽拽走了,“我的温将军啊,你可别掺和了。”

他把人拽到院外无人的角落,一向吊儿郎当的人,此刻看着是真生气了,“不是,你怎么想的啊?你是不是觉得你之前遭遇了那么个事,你就不把自己当女的了?还是你觉得你的名声不重要?你想什么呢?还不过一副皮囊,你出家得了!它再是皮囊那也是你的!你这么乱来,你的身体同意了吗?我同意了吗?!”

温倦有点懵,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游淮泽这么凶。

平时游淮泽对谁都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吊儿郎当的,从来也不生气,更别说凶谁了。

“我……”温倦回头看了看君黎的房间,“我只是想着若找不到合适之人,我自然是最合适。于我而言,不过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有性命之忧,我既能救,那便是刀山火海也必须要救。”

游淮泽头疼,他叹了口气,也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声音和缓了些,道:“温将军,你不能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这件事……哎,你能不能为自己想一想?算了,总之你也不听,反正有我在,这种事你别想了,老实练你的兵去吧。”

温倦想到什么,笑道:“游公子,自从你与我平级后,对我说话还真是愈发的不客气。”

温倦重回军中,但官职不高,游淮泽有护宫之功,加上他莫名其妙的号召力,手下竟然有一批人愿意听他指挥,加之武试成绩过关,如此也任了官职。

游淮泽不自在的挠了挠头,小声说:“我没有,那是因为你老是干些我不能理解的事。”

温倦对他先前一通凶也不介意,笑道:“游公子若问,温倦必告知你缘由,只是游公子常常因此生气。”

“那你说你让二十个人拿棍子围着你打,什么原因?”

“教他们被围困时如何最大限度保命脱险。”

“那也不用真打啊。”

“若不实战,身体便不够紧张,如此不能达到效果。若只让士兵们实战,我身为训练官却纸上谈兵,那么所授之术便不能使人信服。”

游淮泽嘀咕:“……每次都一堆大道理。”

……

君黎进房间时,正是软媚药效发挥到极致之时。

沉暮双目充血,不知何时蜷缩到了冰冷的墙角,身体不住的颤抖。

君黎走过去,轻声道:“沉暮,是我,沉暮,看我。”

沉暮睁开眼,眼神迷茫无着处。

君黎抓住他的手紧紧握住,“沉暮,听着,你不能死,我也不准你死,我给你解情药,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听不到,无妨,总之你不会伤害我,总之…你知道我是谁就好。”

君黎一咬牙,飞快的脱掉外衣,最后犹豫了一天,还是没有脱掉里衣。

还没灭灯。

她咬着嘴唇,握住沉暮的手慢慢放到自己胸口。

君黎的心几乎要跳出来,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没事,没事,她堂堂郡主根本不会怕这点事。

沉暮眼前一片黑,他根本看不清也听不到,手掌碰到柔软,他蹙了蹙眉,飞快的收回手。

不明之物,不能碰。

他死死咬着牙关,气血翻涌的痛苦让他全身的经脉仿佛寸寸断裂一般,痛到痉挛。

君黎见沉暮收回的手,一下来了脾气,“你还敢嫌弃本郡主?!怎么?你觉得方才那小莲好?好啊你个沉暮!想不到你是这种人!本郡主哪里不好了?!我还就不信了,你给我过来!”

君黎把沉暮抱住,沉暮身上的滚烫灼得她抖了一下。

她眼睛一闭,两手抓住胸口的衣襟,就要往外拉,两只手腕突然被握住,“郡主?”

沉暮眼角流下一滴血泪,在满目猩红中看着君黎的脸,他使劲眨了眨眼睛,那张脸还在。

他视线下垂,看到因为君黎的动作而露出的半圆雪白,抬手给了自己重重一耳光。

清脆的巴掌声让君黎惊讶不已,“你做什么?”

君黎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空旷细微,但是确实是她的声音。

沉暮一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小郡主自来心性纯良,不会放任他死。

沉暮握住君黎的双肩,闭着眼睛,呼吸沉重,“郡主,郡主,听我说。”

心头的欲念与理智疯狂交锋,他就像是渴到昏迷又被人叫醒的囚徒,此刻唯一的水源就是眼前的人。

强烈的渴求让他几近疯魔。

可是不行,沉暮胸腔阵阵酸涩,几乎想哭了。

绝对,绝对不能冒犯郡主。

他握住君黎肩膀的手指用力到发抖,死死咬住嘴唇,不许自己生出妄念。

他发出困兽般痛苦的低吟,艰难的捡起地上的衣服,乱七八糟的裹到君黎身上。

这些动作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就像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样,每一个动作都艰难无比。

“郡主。”沉暮重重喘气,“我有办法,你…不要,帮我请小月公公,郡主…求你,快出去,求你了。”

沉暮呼吸渐重,眼神时而痛苦万分,时而闪烁着野兽的侵略光芒。

他想扑倒面前的人,他想极了,他快要忍不住了。

他偷偷的抬眼去看君黎,红润的唇,雪白的肩……

“啊!”沉暮痛苦的抱着头,一下一下的把脑袋往地上砸。

君黎眼泪一下掉下来,“沉暮!你,你别这样。好,我去找小月子,你等我啊,你等我。”

君黎把衣服乱穿好,跌跌撞撞的跑出房门,“小月子,小月子呜呜呜……”

月拂泠没走,她在院落一角来回踱步,脑子里不停回忆医书。

君镜就在她旁边。

君黎看到君镜一下呆住,“皇兄……”

君镜看着她脸上的泪痕,走过去拍了拍她的头,“皇兄想办法,莫急。”

君黎一下泣不成声。

月拂泠道:“皇上回宫里拿了药,郡主,沉暮他不愿意吧?”

“嗯。”君黎强忍眼泪,委屈的瘪着嘴,“他说他有办法,他找你。”

月拂泠立刻跑向房间,“我去看看。”

很快,月拂泠就跑了出来,问君黎:“沉暮住哪里?”

君黎连忙带路,“这边。”

月拂泠在沉暮房间的抽屉里一顿乱翻,抓了好几个瓷瓶,然后又迅速跑回君黎房间。

君黎不明所以,一边追着她跑一边问:“小月子,这是干什么啊?沉暮说的什么办法?”

月拂泠看向君黎,道:“以毒攻毒。”

“什么意思?”

“沉暮说软媚有一个解法,用剧毒。身体有自我保护能力,在危及生命时,首先要保住命。软媚再厉害,它本身是不致命的,只是由它引起身体的某种激素过高而引发其他可能致死的症状,但若再加剧毒,身体会优先排毒,因此反而能降低软媚引发的症状,大致是这个意思,但这办法天下间没几个人能用。”

说话间,月拂泠已到了君黎房间外,飞快道:“但因为沉暮在娘胎里就中过毒,后来也被喂过毒,所以毒药会让他身体产生反抗反应,但是却不容易致死。我会一直观察他的情况,郡主你别进来,沉暮说他看见你没办法心静,你在外面,君镜陪着你,别怕。”

这一夜注定是不眠之夜。

温倦和游淮泽也没有离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时而看一眼君黎房间的方向,一直等到天亮。

这一夜的惊险,月拂泠一点都不想回忆。

好几次沉暮心跳都停了,她吓得自己的心跳差点也跟着停了。

她要是把沉暮给治死了,她这辈子估计都不敢再给人用药。

幸好,郡主很好用。

每次沉暮撑不住的时候,她就把君黎叫进来哭。

君黎一哭,沉暮的呼吸就会慢慢恢复,比除颤仪都好使。

有一次,心跳还没恢复,人已经诈尸的开口说话。

一句“郡主别哭”让君黎哭天喊地,沉暮几乎是顷刻就睁开了眼。

然后,软媚的药效慢慢下去,他总算是恢复了一点神智。

这时天已经亮了。

月拂泠后背已湿透,抹了抹汗,“我滴妈,快快,解药,先吃解药,不然毒入肺腑,后半辈子都得吃药。”

君黎闻言又要哭,这一晚上她眼睛都哭肿了。

喂沉暮的毒药有四种。他自己收着的药,都是罕见的杀人不见血的致命毒药。

幸好他还没丧心病狂的把解药毁了。

沉暮再也撑不住,睡着了。

君黎趴在床边,哭劲还没过去,一抽一抽的。

月拂泠趴到她旁边,“郡主,我留下来陪你吧。”

“不,不用,了。”君黎说一个字抽一下,“你们都走吧。”

她抹了抹下巴的泪水,“你们,回去呜……吧,沉暮呜呜……”

游淮泽道:“行了行了,都撤吧,这孩子都哭傻了,我把小祁子和灼大爷叫来上外面候着,有事喊他们。”

君黎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游淮泽露出无语的表情,说道:“他俩昨晚在丞相府睡的。”

君黎瘪着嘴,“那妹妹……”

“哦,谢大哥半夜时候也没睡,妹妹也没睡,正好出来干活。”

月拂泠:“……你确定不是你把大哥叫醒的?”

游淮泽作思考状,“应该不是吧?虽然他一开始眼睛是闭着的,但是我把他从床上拽到地上站着的时候,他的眼睛是睁着的啊。”

月拂泠:“……你还能活着多亏谢大哥不会武。”

……

一群人离开后,房间里重回安静。

君黎慢慢的止住了哭声,望着沉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沉暮碰到的时候,好像她并不想躲。

是因为是沉暮,还是……

她抓住沉暮的手,再次放到自己胸口,不反感,也不讨厌。

她信任沉暮,跟沉暮太熟了。

她洗澡都是沉暮守着的。

君黎想了会,钻进沉暮的被窝里,在他身上乱摸,然后想起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沉暮醒来时就对上君黎怒气冲冲的眼睛,接着被质问,“你为什么在那种情况下都能推开我?本郡主就这么没有魅力吗?!”

刚醒来的沉暮:“……?”

他晃了晃脑袋,清醒了些,看清君黎红肿的双眼,愧疚的低下头,“郡主,让你担心了。”

君黎板着脸,“这件事之后再说,我现在别的事跟你说。”

“郡主请说。”

“我听说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主动投怀送抱而这个男人却拒绝,要么是他不举,要么是他讨厌这个女子。”

君黎眯眼看着沉暮,“我之前问过你,你说你没有不举,那就是后者,你讨厌我?”

沉暮:“……没有。”

君黎:“那为什么昨晚你都那样了,你对我都没有任何反应?!凭什么?我不好看吗?你都失去理智了,你竟然还能拒绝我!除了你讨厌我之外,我想不到别的理由。”

沉暮哭笑不得,毒药还在体内没有被清除干净,他五脏六腑都在痛。

“郡主,我怎会讨厌你?”

沉暮话没说完,君黎就抓住他的手摁在自己胸口,“是吗?”

沉暮瞳孔微缩,手拼命的往后缩,君黎拼命的摁住他,一拉一拽反而让他的掌心摩挲了一下。

沉暮瞬间浑身僵硬,声音低哑,“郡主,不可。”

君黎好胜心上来,“哪里不可?我还就不信了,你对我都没感觉,你对谁有感觉?我对你来说不是最重要的人吗?”

“当然是!”沉暮答得很快,似乎生怕君黎误会。

君黎很满意他的回答,“我就知道。昨晚太慌了,我怕你出事也不知该如何,只能听你的,但是现在你得听我的,有的事我要搞清楚,昨晚我那么难受,不能白难受了。”

她仍旧摁住沉暮的手,观察他的脸,“你脸怎么这么红?血我给你擦干净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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