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两个窝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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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车再次醒来，时近中午。他悲哀发现自己还是在山神庙里，还是个病恹恹的小男孩。身体依然难受，不过活动手脚时感觉更轻松了点，脚腕和腿也能不那么费劲的转动弯曲了。于是把碗里剩下的一点饼和水都弄进肚子里。

前世的他一般生病也都靠吃和睡对付，药物之类作为辅助，而且为了省钱，药物大都是网购。好歹也活到三四十，按照行情活到七八十的可能性还是比较高的。不知道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因为疾病还是地震，又或者其他更玄乎的原因。

或许是身体在恢复运转，物质消耗也相应增加，饥饿感越来越明显，可是却又无计可施。纵然已经能勉强坐起身来，那又有何用。干脆还是躺着休息吧。

下午睡着以后，突然被一阵响动惊醒，听起来是庙门被什么弄开了。翻身一看，却见一条黄狗正站在门口看着他。黄狗个头不大不小，脏兮兮的毛发，肚子瘪瘪的，舌头伸的老长，还流着哈喇子。狗眼里感觉有一种贪婪和凶恶，一看就不像家犬，像是野狗。

见到此狗，胡车马上想起听人说过，每逢乱世，野狗遍地，它们能吃的什么都吃，包括死人。而且它们吃了死人肉以后会变得更加凶恶，更具攻击性，如果再遇到活人，只要它们感觉对方不够强大都会去撕咬，直到把人咬死，吃人肉嚼人骨。想到此处，胡车不禁毛发倒竖冷汗直流。心想要不是自己刚刚惊醒，那或许会被这野狗偷袭咬死的。

胡车努力的吼出声音试图吓唬野狗，野狗却并不怕，反而边低吼着边朝屋里挪了挪。这时胡车想起了身边放的那根粗树枝，费力的拿起来，做出要砸向野狗的姿势，野狗这才退出了屋门。野狗却并没走开，看来还是想寻找机会咬死吃掉眼前的小孩。

胡车不敢放松，继续边吼叫边费力的挥动树枝，眼看野狗并不跑走，而是在屋外凶狠的盯着他。他想站起身，感觉还是太难了，便手脚并用向屋门口爬去，树枝自然也拿在手上。好不容易爬到门前，把两扇破门关上，由于门栓早就坏了，想想便用树枝抵住了门。这样才稍微心安了点，便又爬回了干草铺子上躺了下来。

内心禁不住想着，要不是自己刚才惊醒，那就真的命丧狗口了。如果这野狗昨天晚上找过来，那自己今天可能已是一堆狗屎了。唉，看来命不该绝啊。但愿明早自己能够起身走路。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慢慢的天也黑了，他又慢慢的睡了过去。夜里又醒了两次，都是饿醒的。心里努力安慰自己，慢慢又睡着了。

还好一夜平平安安，直到天麻麻亮再次醒来，胡车感觉更加饥饿，庆幸的是躯体也更容易活动了。于是努力的站了起来，在屋内走了走。走一小会就歇一小会。不久外面天光大亮，胡车打开庙门，准备出门看看，怕那野狗还在附近，就一手拿着树枝，一手拿着那个碗。

胡车又饥又渴，食物不好找，水相对好找。庙前有条小路延伸出去，小路的一侧是树林，另一侧是一条小溪，溪水很浅，很清澈。胡车找个了平缓处，小心翼翼的下到溪水边，蹲下身来，拿碗舀水喝，溪水有点凉，不过入口入肚很舒服，连喝三碗才感觉有点撑，找到旁边一块石头坐了下来。

本来还想洗个澡，又怕身体太弱洗冷水澡万一又病了，就忍着。接着又胡思乱想了起来，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有体内的饥饿感越来越强烈。于是他决定到大路上试试，万一遇到好心的行人带着干粮什么的，那就可以讨要一点。

庙前的小路弯弯曲曲走个半里地，就到了一条大路，所谓的大路也不过是恰好能通过牛车马车而已，晴天尘土飞扬雨天烂泥处处。胡车站在大路上四处张望，也没看到有人家。再看看路面，有些模糊的车辙印迹，说明这条路偶尔还是有车子通过的。

他找个树荫处坐着等着。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他听到有车子的声音，慌忙挪出树荫，朝着车子方向跪着。没敢跪在路中间，万一遇到拉车的牲畜不减速停车，岂不是白白被撞死了吗？

车子逐渐跑近，是辆马车。驾车的车夫是个中年人，远远就看到前面路边跪着个小男孩，提前减慢速度。马车车厢四周都盖着帘布，看不到里面情况。车子来到跟前，速度已经慢了下来，车夫大声骂道：“哪来的小叫花子，在路上找死吗？要不是今天老爷有事赶路，我得下车狠狠抽你几鞭子”，作势甩了甩手上的马鞭。胡车本能的往后猛缩脖子。马车经过之后便加速而去。

胡车欲哭无泪，只得又坐回树荫下。等着等着就靠着小树睡着了。不知什么时候，突然被什么碰了一下，惊醒过来。这时只见眼前一个大男孩刚刚伸手碰他胳膊，见他突然醒转反而吓了一跳，缩回手退后一步。旁边站着一消瘦老者反而笑了起来，开口说道：“小娃，这是我孙子，他非要下车看看你是死是活，毕竟这年头在路边看到死人也没啥奇怪的，你没死就好。”

胡车这才发现旁边不远处停着一辆牛车，车上装着一车货。他马上想起了什么，连忙朝着老者跪下磕头，又嫩又有点沙哑的声音说：“老大爷行行好！我快饿死了，请大爷给点吃的，救救我。”说完又磕了几个头。老人让他孙子把胡车扶住坐着，叫他别磕头了，问他这么小小年纪怎么一个人出来乞讨。

现在这个所寄身的小男孩的悲惨经历，胡车知之甚少，想了想整理整理语言，说自己很早就是个孤儿，四处乞讨，不幸遇到饥荒和兵灾，就跟着大家一起逃难。前段时间遇到一对好心的夫妇，带着他一起。

奈何前些天他高烧昏迷，几天都不见好转。那对夫妇不得不把他留下来。幸好老天保佑他终于从昏迷中醒转过来......

胡车边说边哭。那位大男孩听了以后眼睛也是红红的，正准备开口说话。老人先开口了，“唉，小娃也是命苦啊。这个世道天灾人祸兵荒马乱的，普通人活着太难了，活的还不如太平世界的牲畜。”

老人从牛车上的一个包袱里拿出两个窝窝头，让他孙子递给了胡车。“我们这是给老爷家办事，路上带的干粮也不多，匀两个窝窝头给你，希望你坚强的活下去。这些天也遇到过一些逃难的人，都是往南跑，我们是往北走，否则可以捎你一段路。”

胡车接过窝窝头，千恩万谢，正打算再给老人磕头，被老人孙子制止了。老人又叮嘱了几句，说野外不时有野狗豺狼乃至坏人之类的出没，叫他夜里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不要睡太死。叮嘱完就带着孙子赶着牛车走了。

胡车满怀感激的目送他们远去，这才兴奋的低头看着手上的两个窝窝头。连忙拿着一个咬了一大口。窝窝头是杂粮做的，比较硬，里面还掺了点咸菜。不过胡车咀嚼着还是感到幸福，内心对未来也升起了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