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章 从前事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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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昀也不为难她，顺着她的话头回应道：“沈娘子聪慧，自然知道本世子为何事而来。”
小娘子撇了撇嘴，有些无奈道：“唉？柳为如何了？”
“本世子实在好奇，沈娘子那一日到底与阿为说了何话，回来之后他便是一副郁郁寡欢、茶饭不思的模样，就连本世子他也退避三分。”
“唉，怪我那日心烦意乱，一时说错了话，我与阿为说了，男子汉大丈夫，为人行事应独立果断且要三思而后行，而不是一直跟在你身后做个乖巧懂事、唯唯诺诺的跟屁虫。世子，你说我那日是不是说得重了些？”
李昀抬眸望向漆黑无垠的天际，若有所思。
“柳为，是越山公柳骅唯一活下来的孩子。阿为的阿兄，是为了救本世子才死在了北狄人的刀下。”
越山公柳骅，让北狄人闻风丧胆、不寒而栗的怀化大将军，大周百姓人人敬仰的大英雄。五年前的祁连山大战，七万柳家军全军覆没，越山公柳骅和柳家长子柳原也在这场败战中牺牲。
“原来如此，世子的确万分爱护疼惜阿为。可是世子你可曾想过阿为的真心？阿为是想在你的护佑之下安稳过一生，还是想走他自己的路？”
李昀转过头来，幽深眼眸直直戳向她的明丽双眸，刹那间仿佛能激起火树银花。
“所以这一条路，便是沈娘子你自己选择的路？”
沈徽禾一愣，似乎此刻不容她寻到什么蹩脚的借口：“嗯，我不认命。”
“你会后悔吗？”
“我绝不后悔。”
“好，本世子明白了。”
李昀站起身，淡淡然地理了理衣摆，准备离去。
沈徽禾一怔，鬼使神差地拉住了他的衣袖一角，突然问道，“世子你——”
“嗯？沈娘子还有何事？”
她抿了抿唇，心中有话不吐不快：“世子，我心中有一困惑，还望世子解惑。”
“沈娘子请讲。”
“那、那一夜，我似人似鬼、癫狂成魔，世子你、你不害怕我吗？”
李昀晃了晃神，转过身来，回握住她的手腕，嗓音坚定且无惧：“执形而论相，管中窥豹也。不离形，不拘法，视于无形，听于无声，其相之善者也。本世子与沈娘子初识于渝州，几经患难，深知沈娘子为人品格。本世子何惧之有？”
沈徽禾兀地松开了他的衣袖，唇间漫上个浅淡笑意，拱手一礼恭敬回应他：“多、多谢世子，我明白了。世子慢走。”
微风再起，竹摇树动，月明星辰，徒留簌簌风声。
再过了两三日，沈徽禾终究还是踏出了院子小门。
其一是沈筝和珠娘中毒之事迟迟没有进展，凶手还在逍遥法外，她心里便像是卡了根刺那般难受不爽快，她要快快把这件事解决了才好。其二是慧空与她提起这几日福州城里来了一个胡人杂耍团，心心念念地想要去凑个热闹开个眼界。
她挑了挑眉，心中已有一计。
纵使路上的洒水扫地小道对其犹有古怪眼色，她全当没见着不存在不在意，这也是她这十七年来的为人处世之道。
“阿姐，那我们等会还可以去蘩楼吃上一顿嘛？”
慧空早就换过一身寻常人家的素色绢丝衣袍，跟在她身后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阿姐，我听说蘩楼近日又出了新的点心，我们一同去尝尝可好？”
“好好好！”
阿姐，听说那个胡人杂耍团还会起死回生之术，我们一定要去瞅瞅......”
二人走到青云观门外时，慧空的说话声骤然冷淡了下来。沈徽禾抬眸一看，原来是李昀和柳为来了。
“阿姐，柳为如此说你，你怎么还邀请他一同去——”
“好了好了，小孩子生什么老脾气，过去就过去了。”沈徽禾偏过头去，朝一旁一直垂着头的柳为笑了笑，“阿为啊，你说是不是呀？”
柳为一怔，猛地抬头看她，下意识地欲要望向身旁的世子，恍惚间又收回了视线，乖巧回应道：“沈、沈娘子说得是。”
沈徽禾朝李昀微微行过一礼：“世子安好，有劳世子了。”
另一头，沈筝正牵着珠娘朝他们走过来。珠娘变得胆怯许多，一直唯唯诺诺地躲在沈筝身后，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眼前众人。
沈徽禾半蹲下身来，给她递了一小块麦芽糖饼：“珠娘莫怕，我们去吃好吃的，去看好玩的。”
她抚了抚珠娘的小脸蛋，不露声色地往她腰间塞了一枚她亲手画的平安符。
出了青云观，下了青城山，拐过三四道林间小道，再走过一段小巷，便来到了福州城的东大街。东大街上人来客往、熙熙攘攘，酒肆食铺要喝迎客，百货摊贩客似云来，福州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东大街与西大街的交汇处是一座四面敞开、抬高三尺的四方大戏台。戏台四周人声鼎沸，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听闻这胡人杂耍团从西域而来，驯虎驱蛇、隔空取物、大变活人皆不在话下。
慧空小儿心性，对这杂耍最感兴趣，二话不说一溜烟就跑到了最前头去凑热闹。柳为一开始还有些克制，后来着了迷也迫不及待地跑到了前头去观赏。
沈筝瞧着珠娘有些胆怯的模样，寻到戏台对角的一个人少的小茶摊，领着她坐了下来填填肚子。
沈徽禾原本还有些兴趣，垫着脚仰着头仔细瞧了几个热乎乎的杂耍游戏，才不过片刻便看穿了戏法手段。
她失了兴趣，百无聊赖地退了出来，便也跟着沈筝坐下来吃茶了。不知为何，李昀也随他们一同坐下了。
沈筝给她和李昀倒了两碗茶水，笑吟吟道：“三师姐从前不是总念叨着要看西域来的胡人戏法嘛？为何如此快就回来了？”
“原本还以为真是什么厉害法术，唉，不过是一些骗人的障眼法罢了！”
“哦？！我瞧着这老虎身形凶猛，可是却很是听这主人的话，主人让他往东便往东去，让他往西便往西去，这老虎主人还是有些厉害手段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