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三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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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3、 三对面
冯建民家巷子左邻右舍的乡党半夜还是被冯家的大吵和争闹声所惊醒。这些乡党对冯家院里隔三差五半夜三更的吵架已经司空见惯，冯家近一两年来黑天半夜打捶在他们眼里已经是家常便饭。人们又觉得是冯建民在外边找的那个狐狸精的事和老婆又干起来了，他们对这些吵架的内容已经提不起任何兴趣了，尤其是人们得知冯建民把自己的儿媳妇都闹哩，对这个六畜邻居的所作所为更是充满震惊和不耻。邻居们觉得冯建民在外边怎样再花天酒地也不能连自己儿媳妇都睡。这是六畜才能干下的事，现在觉得和冯建民作邻居都埋汰、晦气。今晚冯家院子里再次传出的巨大争吵人们想着冯建民的老婆估计知道了，冯家的好戏开场了，有些坐不住的婆娘就穿了衣服，准备去冯家院外偷听，可还是被自家男人阻止了。“听那歘呢？！冯建民现在就是把他妈闹哩都不是个啥稀罕事，赶紧睡，明儿早还要锄苞谷呢！”于是就直接把被子蒙了头，睡下了。但这种争吵声，最后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有些婆娘还是禁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又爬起来在自家院里静静偷听，还有人起来悄悄开了院门，在冯家院墙外听上几句，人们仔细分辨才听清楚那不是冯建民和老婆在吵，而是和儿子冯安成在吵。
冯安成手里拿着安眠药的空瓶，满脸流着眼泪，指着冯建民歇斯底里的大吼：“现在打电话还有啥用？！我妈不知道都死了多久了！”
坐在地上的冯建民此刻酒意已经有些微醒了，他是喝的大醉之后，从县城开着车摇摇晃晃才回的家。他醉醺醺的进了客厅，对着屋里喊老婆去给他倒茶，他好像在酒精的麻醉里已经忘记了早上出门时对那些闲话的恐慌。可他大吼几声，却发现躺在沙发上的老婆还是一动不动，这在平时是怎么都不可能的，在这个家他是有绝对的权威的，老婆即使为了外边女人和自己再吵，对他的命令还是不敢违拗的。他还上去踢了老婆一脚，仍然发现一动不动。他去拉老婆的手，整个人却直挺挺的直接从沙发上跌落到地上。这时他还在酒精的麻醉里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又开始摇摇晃晃的冲着楼上大喊儿子冯安成。
冯安成这几天知道这些事情，一直和柳月在楼上没有下来，柳月发呆，他也发呆。他不知道怎样面对父亲冯建民，他从小到大还都不敢违抗父亲的旨意，他从心里还是怕父亲的，他现在还没有底气冲上去对着父亲严词责问。最主要是这件事他去质问父亲，他开不了口。他想不通父亲为啥能干出这样的事！但父亲睡了他的媳妇儿，这是一个父亲能干出来的事吗？！他这几天也都一直躲着父亲，他不想看见那个禽兽父亲，更是面对不了。当父亲一阵阵大声喊他的时候，他又好像条件反射一样一下站了起来，站在二楼厅上，看着楼下。此时他才看见父亲冯建民喝的酩酊大醉，站在客厅里摇摇晃晃，嘴里骂骂咧咧。但他又突然看见躺在沙发旁边地上的母亲一动不动，他知道出事了，白天一整天也没听见楼下母亲有任何响动。他冲下楼，看见茶几上安眠药的药瓶，再搭了一下母亲的鼻息才明白发生的一切。他抱着母亲失声痛哭。柳月也听见了他的哭声，出了卧室在二楼的厅上站着，她并没有下去，只是冷眼看着一楼，双眼冷冰冰的看着一楼客厅发生的一切。
冯安成终于还是爆发了，他指着父亲冯建民。“冯建民！你造了多少孽！你连我妈都害死了！！！”
坐在地上的冯建民爬起来去看了一下老婆，也终于从酒精里慢慢惊醒过来。他颤抖着手，给120拨打电话，又给公司他的几个手下马仔打电话，他明白村里乡党他现在是指望不上了。
面对儿子的责问他又结结巴巴的说：“你妈不是……不是我害死的！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你妈好好的咋就吃了安眠药！”他虽然对儿子第一次直呼他的名讳感到震惊，但这会儿他也顾不上计较这些。
冯安成把母亲的头搂在怀里，哭着指着父亲。“冯建民！你不知道？！你做下的那些丑事你不知道吗？！”
冯建民还在狡辩着。“我做下啥丑事？！那都是村里乡党背后糟蹋你爸！”
冯安成站起来，又继续指着父亲大声诘问到：“乡党糟蹋你，你看着楼上的柳月，你对柳月说！你说不是你干下的！！！”
冯建民只抬头看了一下柳月便又很快低下头。
冯安成继续说道：“你为啥？！你为啥要祸害柳月？！！！这世上有你这样的爸吗？！！！你就不是人，你真的就是一个六畜！！！”
从自己儿子的嘴里骂出这个词的时候，把冯建民的心还是击碎了。他不敢想象从小也不敢跟自己大声说话的儿子，竟然直呼自己名字还骂出了这么难听的话。作为父亲最后的一点尊严也彻底被儿子踩到脚下。但他好像也有自己的委屈，他对着儿子大吼道：“我做这一切为啥？！我还不都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我这些年在外边拼死拼活的挣钱不都是为了这个家！你如果不是因为废了，生不了娃，我能去干下那事！”
冯安成却一下像泄了气的皮球，虽然他依然怒视着父亲，用颤抖的指头愤怒着指着父亲，可嘴里再也说不出什么。原来父亲也早就知道自己不能生育，父亲强奸柳月也都是为了他。但他很快又觉得父亲再为了他，也不能干下这事，那可是他的媳妇儿，他觉得父亲不能被原谅，死都不能原谅。
楼上的柳月也从冯建民的嘴里知道了那晚发生那些事情的背后原因。但他不能谅解这个恶魔，这个恶魔的自私，毁了她和她的柳天哥，毁了二人的美好未来，更毁了她的一生。她觉得下边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报应，是冯建民作恶换回来的报应！虽然她对那个对自己还算不错的准婆婆并未有半分怨恨，可她不想有半分同情，这又能怪谁？她不觉得婆婆无辜，如果婆婆无辜，那么她柳月的无辜又有谁来认同。
门外120的警铃声还是把左邻右舍的乡党再次惊醒了，人们都穿了衣服出门才知道冯建民家不是吵架，而是死了人。
冯建民老婆的死多少还是有些让人意外，没有多少人明白她为何会突然自杀，或许只有她自己可能是真的无法面对眼前的一切，冯建民做下的丑事，她是真的再也无法面对了，外边的那些闲言碎语，她也是再也无法去面对了……
冯建民老婆这次的葬礼没有像以往他大操大办的风格，而是草草收场。简单的程度，甚至还没有哑巴夫妻的葬礼隆重。村里队里乡党很多人都没去。长安堡过白事都靠自发去，而不是主家去叫，很多村里乡党也就装聋作哑当做不知道，第二天正常出门做活去了。只是七队冯家自家人还有左邻右舍的乡党还是无论如何都抹不开这个情面，应付性的去了。冯建民也明白他现在在村里乡党眼里是彻底臭了，来帮忙料理白事的乡党根本撑不起整个场面。忙里忙外的只有他的几个近侄儿和他县城公司的一群马仔。
他其实能明白自己老婆自杀的原因是受不了村里乡党的闲话，他没有把老婆葬在长安堡的坟地，而是在外边掏钱买了一块墓地。他想着老婆既然受不了那些闲话，死了还是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人死了最起码耳根也能清净一些，再也不能死了的老婆再听见那些闲话了，这可能是他最后给老婆干的最正确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