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德不配位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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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领冷冷地啐了一口血，一双眼睛像毒蛇一般盯着阿山，“今日是我无能，杀不了你，但能跟高手过招，也是我的荣幸。”
“不必顾左右而言他，能让冥月阁派出探子来搜寻的地方，一定暗藏了什么玄机。”阿山声音不紧不慢，却透着慑人的威严。
头领的神色微变，“你果然敏锐……”
阿山注视着那头领，神色平静如古井，“所以，冥月阁所图为何？”
那人隐在黑暗中的脸突然一抬，已是阴冷地笑了起来，“世道不公！你武略超群，年纪轻轻便如战神临世，为他平边乱，收失地，不惜付出性命浴血沙场，忠心护国，可他是怎么对你的？你那些忠心的麾下，又是什么下场？”
说着，那人笑意更甚几分，眼底暗芒涌动，“不若与我冥月阁结盟，改天换日，总比将生死交给他人之手要合算？”
偷听的林芊一脸震惊，看向阿山。
她听过这个冥月阁，江湖上人人谈之色变，闻风丧胆的一个神秘组织，里面养的人全是死士，凶残暴戾，杀人如麻！
“那你找错了人，我只是一介庄稼汉。”
“那德不配位，过河拆桥的卑鄙之人，真的值得吗？只有你坐上这天下之主的位置，才能施展抱负，还天下一个清明，一边是你躲在这乡野苟且偷生，另一条路通向最高处，你当真不知如何选择？”
那人的声音像是带着某种蛊惑一样，可不想，阿山却眼神平静，看不出半分异样的情绪波动。
“你太抬举我了，至于我的生活，也不劳你费心。”
那人笑容凝住，有些困惑地皱眉，“你还真是一块顽石，一腔忠心错付了人，仍不知转圜，活该落得这个下场，哈哈，哈哈哈”
那黑衣首领笑罢，自知活不成了，咬破舌底毒丸，猛然吐出一口黑血，头一歪，死了。
“出来。”
一道寒潭似的黑眸朝她的方向扫了过来。
林芊还在为偷听到了不该听到的惊天秘密而慌神，被这一声吓得一个激灵，本能地举起双手，从树丛里探出半个脑袋，“自己人，自己人！”
然后努力做出一副“好巧”的表情，奈何演技这一块儿，还差些火候。
阿山黑着脸，目光落在树丛里神色鬼祟的自家娘子身上。
“你怎么一个人跑进山，这里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
林芊见他脸上隐隐蕴着一丝怒气，竟觉得不可思议。
这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竟有了情绪？
她还是头一次见他发脾气，真是稀奇。
林芊不敢对上他那深如寒潭的眸子，委屈巴巴地低下头，“我是来给你送伞的……”
况且，她也不是全无用处，刚才也帮他弄死了个阴险的黑衣人呢。
阿山见不得她那可怜样儿，眼神柔了几分，“这座山透着古怪，以后我不许你再靠近这里。”
这兔子胆子太大，要是不好好教训一番，迟早要出事。
“知道了。”又是一声委屈巴巴的声音，那扑闪扑闪的长睫毛竟还湿润了。
阿山于心不忍，还想再吓唬几句，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刚刚……”刚想把心头的疑惑问出来，天上突然一道闷雷劈下来了。
额头忽觉冰凉之感，林芊仰头，“你看，落雨了。”
雨势来的急，很快就变得密集。
阿山四下看了看，想找个可以躲雨的山洞之类，下一瞬，忽觉手上一暖，林芊已经握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就往一侧跑。
天呐，他的小手手虽瘦得骨节分明，摸着却像白玉般细腻。
哪像庄户人家的粗人，摸一把恨不得刮下你二两肉。
雨丝如线，她一只手紧攥着他手腕，另一只手撑着伞，但大部分都倾斜在阿山那边。
他看到她头上的珠花缀着的流苏，随着跑动而轻轻摇晃着。
这一刻，他的反应突然迟缓了起来，甚至来不及思考什么，就任由着她一路拉着自己往前跑。
两人拐了几拐，就跑进一块倾斜的巨石里。
她的手柔软而温热，他的心跳极快，仿佛战场那密集的擂鼓之声。
“这春雨一阵一阵的，很快就歇了，咱们等上一会。”两人站定后，她就松开了手。
阿山深吸一口气，尽量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然后身形微僵地望着不远处的雨雾。
幸好有这淅淅沥沥的雨声。
他暗暗想着，他的心咚咚咚都快跳出来了。
“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她试探性地望着他。
阿山眼底阴暗不定，微绷紧了下颌，“我怕打搅你平静的生活，所以不能将自己的身份言明。”
他是“罪人”，身份一旦暴露，惹出麻烦，不仅自己会被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也会牵连到身边人。
他紧张地看着她，已经做好了接受她怨怪的准备，
林芊有些感慨地长吁一口气，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仰头认真看着他道：“我觉得，你该把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移开啦，人活一世，总不能一直被凡尘琐事给困住吧，大胆地往前走，有我陪着你。”
阿山看着她，一时有些入神，不知何时起，他似乎已经从她给予的大大小小的疗愈中获得向前的力量。
好一会，林芊抓了抓头，“这落霞山的北面是悬崖峭壁，地形十分复杂，连一般的野兽都不敢踏进，这些黑衣人冒着被凶兽吞噬的风险跑进山来，在找什么呢？难道山里有宝藏？”
一想到这个可能，林芊忍不住狠狠吞了吞口水。
“极有可能。”
“那这冥月阁听命于谁呢？好似有造反的野心？还试图蛊惑你，你以前，不会是什么手握兵权，功高震主的大将军吧？”
阿山不置可否，只是问：“那你怕吗？”
“有你在，我不怕。”她扬起脸，嘴角微微弯起。
结发为夫妻，生死与共。
她不在乎他是什么身份，总之她心里发了狠，是一定要陪他过完余生的。
阿山微微转头，看向身侧之人。
她的侧颜像一朵沾了晨露的粉白桃花，发丝被雨水沾湿了，不似以往如绸缎般顺滑，有一根根毛茸茸的小碎发翘着，让人莫名想去揉一揉。
这念头一起，他不禁又向她靠近了一些。
两人并肩，撑着伞，身影在雨幕中静成了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