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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复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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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李老头从陈以之面前走来说道:“要不要聊会儿?”

“可以聊聊的,不过医术这方面可不兴聊哈。”

李老头讪讪一笑:“怎么会呢,那得多冒昧啊,我李老头虽说是老了些,但还不至于荒谬成那样吧,你得是多看不起我李老头。我来呢,就是想跟你聊聊赵惟的事儿,”

陈以之略显疑感:“赵惟他怎么了?他也入局了?”

陈以之没有多问,而是停下来看向李老头。

李老头的回答模糊不清:“人间因果之事,这又有几个人能说清道明呢,东海蝶舞,所扇之残风致南北两海乃至西海翻云覆雨,海啸连连。这说是空穴来风其实也差不多,但其本质差别,前者终究是有的。也许距你不知几千万几万万公里外,就有那么一人,与你从未相见,却是影响你的一生。”

陈以之听此却是说道:“不管这个果如何,最终于我而言是好是坏,但那个本因还是我,最终不是我的我,那也是我,说到底,我陈以之未来那不知多久时间内,都会被他们像是在画画一般,这里添一笔,那里改一笔,也许就把花画成草了,但有人会铭记,那是一朵花。所的呢,他赵惟是花呢?还是草?”

李老头没有回答陈以之的问答,而是说道:“你已经知道了我初始而来的目的,我再多说那就是越界了。”

李老头顿了顿:“其实已经越界了,但没得办法,身不由己啊。”

陈以之毫不留情地抨击道:“己不由心,身又岂能由己?天天说些屁话也不害臊。”

李老头讪讪一笑,不再多言,转身向药铺走去。

陈以之在四条巷子内其实并没有什么说话的人,所以便来到了长生桥前,站在那棵杨树下,此时的杨花渐密,已有些许杨花静躺在福运河中。

四下无人,岑别从枯坐状态缓缓起身,披散着头发,一瘸一拐地向陈以之 走来,四肢极不协调,好在如今还在大白天,不然如此瘆人的举动足以让镇内的小孩儿吓得掉魂。

陈以之一动不动,面无表情道:“我那书库就差你身上有几根毛了,别自讨没趣。”

岑别骤然顿足,将披散的头发重新扎了起来:“能清闲一天是一天,没想到吧,就因为两头畜牲,就有极大的概率死上一个人,唉,不过你也没什么好伤感的, 一国之战,死伤无数,天子伤心吗?伤心的,但仅限于刚登基的那几年,之后呢?他就会明白,那么多人,伤心不过来的,最多就在金銮殿外向边疆敬上三杯酒而已,之后呢?他赢了是开疆扩土,输了也不过是劳财伤民,跟他自己有个屁毛关系,他还不是该吃吃该喝喝,逍遥快活得很?”

陈以之摇了摇头:“帝王之术于我而言尚有僭越,中庸之道却有纰漏,我有我自己的路,即使这条路还有别人参与筑造。”

岑别开口道:“你如此走下去,到最后和别人的傀儡好像也差不了多少,既然是自己的路,自己一个人单干得好。”

陈以之气笑道:“我想他们就愿意啊?我还想他们死呢,他们怎么不死?”

岑别脸色一僵:“事在人为嘛。”

陈以之突然牛头不对马嘴地说道:“让我去桥那边玩玩呗。不然我可打你了。”

岑别一脸玩味儿笑意。

陈以之亦是如此,便走了。

岑别很快便坐回了桥头,拍了拍护栏。

陈以之来到春泥巷得到了一个回复后便回了祖宅,闭门谢客,开始复盘。

陈以之来到书房窗口的书案前,先是研墨,再准备好纸张,笔洗,笔架,一一摆放好,上次潦草收场吃饭,确实是有些儿乱。

陈以之开始提笔蘸墨写道:莲尖露一瓶,帮江泽灵护送五人去洞庭书院。

随即又换了张纸写道:姜求索处问卦,善也不善。

换纸:姜求索指暗路,林鹿是否为其棋子。

又是换纸:风月城欠自己的七万神仙钱,用意何在。

之后的每句话,陈以之都是分纸写。

千机炼往后是否交恶,太陌山的报负如何。

三寸天心和玉扇的暴露,问题大小。

林南的恶意,生杀与否,西盘山的报负如何。

林鹿的去向。

横渡山中,一位青衫儒士的告诫。

大夏禹氏的好恶。

杜鹤送虎的因果关系。

林鹿的提醒,桃李巷袁氏的威胁。

风度的回答。

妇人的希望。

神秀的指引,与影响。

赵惟入局的成因。

叠在一起的纸被陈以之一一平铺在书案上,用装墨绽的木盒压住顶部。陈以之起身观望了片刻,抽出关于护送五人去书院的纸,这五人是谁,陈以之有个大概,但为什么好端端地要给这几人送出去呢?这是一问,但对陈以之而言不痛不痒,但后一问,为什么要自己送,这就很耐人寻味儿了,自己护送人,那么必然会走一定程度上被指定的路,那便是前往洞庭书院的这条路上,必然会有什么特殊之处。从这点看来,仍是看不出江泽灵的立场,这条路是好是坏,或是好坏中和,犹须陈以之亲自走完这条路。

陈以之重新提笔,将几条注意事项标上,如心湖的跌宕起伏。

陈以之将这张纸放好后,又抽出一张来,是有关风度的。

风度选择了他给的第一条路:独活下去。对于这个答复,陈以之不由地向窗口看了看,窗外有几只燕儿,可淮左和竹西地突兀乍现,燕儿甚至来不及弓腿跳那么一下,便连忙扑腾着翅膀起飞了,光泽的羽翼上不由沾上了灰尘。

陈以之又低头看了看那几个字,什么也写下便放回了原处。

陈以之转即提笔在有关赵惟的纸上写下了两个名字:千机炼、方示。

千机炼如今自身难保,希冀着能从赵惟这儿挖出一条生路,无可厚非。

而怀疑方示,概率虽小,却也不容放过,林南那厮,如若说对方示还有用处,那么必然会去保他,但那么个玩意儿,作用真不大。

可这些仍不是症结所在,不然李老头也不会,亲自出马。可如若是自己想多了,那么李老头的目的便只有一个:使他陈以之对这个世道的厌恶加大。

如此说来,神秀那秃驴与李老头是个对立面,而从岑别的言语之间,亦是李老头的同路人。

陈以之思绪至此,又是抽出了一张新纸,先是提笔写上“心境”二字。继而写上:人性本恶。善者,儒学囚之也。为恶时,困于其牢,固不为也。儒学,规矩也, 得规矩者行善,无规矩者为恶,故恶于善为恶,恶于恶亦为恶否?利为万恶本源,逐利为恶否?则世人与吾有何异?小恶大惩,杀鸡儆猴 ,不为规矩邪?何不长存也?

这是他陈以之的心境,很多疑惑不得解,可又有一些认定的事,是他的立世之本。

陈以之将这张纸放回后,又是拿出了另一张纸,一张又一张的看,一张又一张的放回,时不时在纸上添上几个字,亦或是几十个字,又是又是重新拿出一张新纸来。

——————

徵羽巷中。

柳父柳彰拦住了泣涕涟涟的柳杰,今日的柳彰硬气得让柳沉香都感到诧异,可哭得稀里哗啦的柳杰哪里管得了一反常态的老爹,就是一直闹着要去桃李巷。

柳彰气愤填膺,对着柳沉香说道:“去给灶房那条粗绳子拿过来。”

柳沉香见老爹很是认真,可不敢嘻嘻哈哈了,便是去灶房取东西了。

转即又对着柳杰怒斥道:“你这个小逼崽子,老子是不是笑脸给你给太多了,现在老子的话你都听不进去了是吧。老子拦着你还能害你不成?你知道个屁啊,就知道凑热闹,到时候……”

“呐,爹。”

柳沉香将粗绳子递给柳彰,柳彰一手拿绳子,一手拎着儿子柳杰的衣领,不管柳杰是挠他还是踢他,都不管不顾。

柳彰将绳子打了个活结,套在了柳杰的双脚腕儿上,直接将柳杰倒吊在院子里的李树上。

柳彰气愤不过,还从扫帚上折下了一根竹枝:“我劝你安分些儿,从小到大我好像还真没打过你,我是不想破戒的,但你非要逼我的话,那我就去喝几两酒再回来,到时候是拿着扫帚棍儿打你还是竹丫儿,我肯定是不太确定的。还有,别提你娘,你提一下,我让你三个月下不了床。”

柳杰双眼哭得发肿,可柳彰却是不为所动,柳沉香看着此样的老爹,一时间很是错愕,老弟从小到大也没吃过今天这样的苦,自他们俩记事起,他们便知道老爹在四条巷子还有一个外号叫护崽狂魔。

哪回小弟被人欺负了,老爹不是上门找人理论?哪回不是让人家低头认错?哪回不是闹得人家心神不宁?

可现在,老爹显然是真的生气了,但为什么往日一向随和,不反对小弟东走西窜的老爹会在今天大发雷霆,竭力反对小弟去开那什么四巷大会呢。

柳沉香想不明白,那便不想了,有些事啊,想不明白头疼,想明白了心疼,很没意思的。

柳沉香现在唯一要做的,那就是在老爹外出的时候看住小弟,绝对不能让小弟踏出家门半步,但看样子,她今天并不用烦心这些事儿,老爹今天格外的日子,就连饭都是她盛到院子里。

当她问老爹要不要让小弟先吃口饭时,老爹似乎有些气急败坏:“吃?吃什么?一顿不吃饿死他了?老子的话都不听了还吃什么饭,你去四条巷子打听打听,你见过哪个老子求儿子的,啊?!还求不动,你见过啊?听都没听过吧,他自己不下来吃还要我求他吃啊?是不是他越大我还越要喂他吃饭了?”

柳彰没有什么选择,只能以这种粗显的话去骂人,别的话,他说不得,说了就是坏事,坏事就要有人来抗,他现在已经抗下了一下东西,肩上已经抗不下了,那怎么办呢,不能怎么办。

日头渐入西山,柳杰还是这么被吊着,柳彰就这么看着,时不时打个哈欠,其实被吊着的柳杰早就睡过去了。

柳彰这时叫来了柳沉香:“你看着会儿,我小睡一会儿。”

“老爹,小弟还要被吊多久啊?”

“再过几天吧,饿了自然就知道吃东西的,饿不死的。”

柳彰说完便是呼呼大睡了起来 。

又过了半个时辰,柳杰已经暗暗醒来,听到呼呼大睡声,便是眯着眼睛看向坐在一旁的姐姐。

柳沉香起身来微微一笑:“饿了么,我去给你盛点饭来吃?”

柳杰顿然阴沉个脸,低声细语道:“我才不吃他的饭,他想给谁吃就给谁吃,反正我不吃。”

说到这,不争气的肚子一顿叫,听得柳沉香掩嘴暗笑,然后又问道:“吃不吃?”

“切,才不吃。”

“那好吧。”

柳沉香略显失落,便又重新坐回了原来的凳子。

“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就放我走呗,真的有大事,没我怎么行啊,四巷大会成员,我可是骨干啊,他们等会儿拿不定主意,我又不在,那不是误了大事嘛,我的好姐姐,行不行嘛。”

柳沉香仍是微微一笑,伸出手竖起一根食指放在朱唇上:“嘘~你再说这些我可叫老爹起来了,不过你倒是可以给我说说事情的缘由,我要是觉得合理,指不定会帮你在老爹那儿求求情。”

柳杰双眼顿时放光:“真的?”

柳沉香微微鼓起嘴:“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啊,说给你买玩具买了吧,说给你做草鞋做了吧。”

“嘿嘿,姐姐最好了。事情是这样的,我听通风报信的杜鹤说,我们大哥出事了,我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我能不急嘛,要是大哥真出了什么大事,我从头到尾都没能帮上一个忙,我得多愧疚啊,你就帮我求求老爹放我出去吧。”

柳沉香刚想开口,怎知柳彰就醒了,看着吊在树上的柳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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