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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莽莽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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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经过去一年!

野火已经学会了在山野间的生存,他的远行时间越来越长,这一次出来已经快二十天,孤独的行者,依然在丛林间跋涉。

他登上过茫茫雪山,白雪皑皑的丛山,屹立在深黑色的星空中,宛如一个个银质的巨人,俯瞰着这亘古的大地。

也攀爬上陡峭的山顶巨石,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风来时,涛声如海。

最美的是夕阳下遍布芦苇的广阔湿地。风来时,轻柔地拂过,粉红的芦苇花的海洋便开始轻轻颤动。 须臾之间,花儿散开了,在落日如火的背景下,飞舞出了它们各自的旋律,就这样漫天飘散着,被长风带往天际,落下便是故乡。

这天地如此壮美,这天地也如此诡异!所有的植物和动物都不是脑海里面的认知。手掌大的肉食蚂蚁;长的跟青竹一样高大的食肉竹节虫;随处可见需要十几个人才能合围的参天古树;八足的蜥蜴;如金属般坚韧的灰色竹子,枫树会长出如同珍珠般的种子,舔上去是甜的,是飞鸟的最爱。

半年里,他至少有三次在生与死的边缘。

第一次,是一片看上去安静祥和的藤蔓丛,绿意盎然,红色的浆果挂满枝条,却隐藏着和藤蔓长的完全一样的藤蔓虫,那是极度危险的生物,坚韧的蔓条缠绕,吸血的尖刺,麻痹的毒性,每一种都足以致命。他本来想摘一些浆果,却被藤蔓缠绕,拖进蔓草丛中,然后无数的藤蔓将他捆成木乃伊一般,尖刺刺入他的身体,身体剧痛却因为毒素而麻痹,但他也是吸血的怪物,最后在整整一天僵持中,野火最后通过刺入身体的尖刺吸干了藤蔓兽的身体。肉眼所及处,藤蔓草丛枯萎了一大半。没成为食物,还收获了一包的藤梅和一颗灰色水晶,身体素质还有所提升。只是那种被麻痹,万刺穿身的痛,身体慢慢被吸干将要枯萎的感觉,太过恐怖,直到三天以后,心态才慢慢恢复。

第二次,是一只一人多高,已经和四头独角野猪群大战过,肚破肠流的巨型螳螂。准备捡尸来丰富晚餐的他,被看上去已经死亡的螳螂猛的偷袭,瞬间挥舞的两道螳螂前肢刀光暴起,如闪电划过,第一刀就劈裂盾牌,砍进了左手臂骨;第二刀劈断了格挡的短刀,刀尖在左侧面颊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却在吸血后,伤口一夜便恢复了过来。多了两种肉食,五颗水晶和两把螳螂前肢做成的长刀。但他发誓以后绝不捡螳螂的尸!

最近一次,是一群火红色的蜘蛛,他们不结网,而是像狼群般狩猎。如果没有那根横在峡谷间的那棵巨大的树木,虽然长满苔藓,又湿又滑;如果没有那两把绑在腿上的匕首,再加上一点点狗屎运,他现在早就成了粪便,拥抱大地去了。最后守在悬崖边的桥头,一只只宰杀这些排队爬过桥的蜘蛛,他知道决不能放开独木桥头,如果让对面几百只过来聚在一起,死的就一定是自己!

风从上空落下,一只七彩拖着金色尾羽的大鸟从头顶掠过,盘旋,轻鸣,优雅地俯冲,从对岸叼起一只脸盆大的蜘蛛飞回身后的丛林,空中只留下尾羽的金色残影。一霎那,铺天盖地的七彩鸟群从林间飞来,瞬间将对面山林间到处乱窜的红色蜘蛛一扫而空,就连野火面前的蜘蛛尸体也一并扫空,只留下一个在风中凌乱小人儿,他回首,幽怨地看着身后的深林,你们把漂亮的小晶石还给我啊,我就这点爱好!

现在的野火,手里拿着一根一人高的灰竹竿,一身黑色的鳞片轻甲,背着一个绑着灰竹盾牌的蛇皮背包,背包的左侧是水囊,右侧是一捆他自己编制的绳索;左身斜挂一张灰竹弓囊,右侧斜挂装满三十支箭羽的箭袋,箭袋外侧插着三把飞刀;在背包与背脊间交叉插着两把螳螂刀,小腿外侧各绑着一把长匕首;腰间插着一把顺手的黑石锤;身前还挂着一个小口袋,口袋里装着用银白色晒干树叶做成的本子和一把羽毛笔;他还给自己的蛇皮头盔加了一圈草做的宽帽沿。最有特色的是,他居然养了宠物,背包后面吊着一个小笼子,里面养着三只小老鼠,这口味其实奇葩!

怎么说呢!盾牌上面划痕累累,背包有些脏,鳞甲上划痕无数,就连那宽帽沿也散了边。

这是一个看上去有些破败,有些潦倒的家伙。只是刀具和匕首的寒芒提醒着这个世界,这家伙还有些危险。

他正蹲在一棵需要十几人才能围抱的大树下,用笔将他见到的看上去可以吃的植物画下来,采摘下叶片和花,用植物胶粘在这一页上,再采些果子去喂他的小老鼠,微笑着喂它们吃下去,会不会死翘翘!不过他发现,小老鼠们很聪明,它们仿佛对有毒的植物果实,有天生的敏感。这二十天走下来,也就那头最贪吃的挂了,其他三只过的还很滋润!好像长胖了些,就是有些晕车,挂在背包上,晃啊晃的,有些没精神!

在这植物茂盛的茫茫森林间,树木遮天蔽日,灌木丛生,野草没膝,地面上落满了一层厚厚的枯枝败叶,踩上去松软无声,半空是遮挡视线的树杈枝叶,腿脚处是杂乱的蒿草。大自然其实是静谧无声的,所有的动物为了能够活的久一点,都不太敢发出巨大的声响。除了处在食物链顶端的生命,它们才敢呼啸山林。

就在他慈祥的看着三只小宠物们,抱着大果子,拼命啃食的时候。“慢慢吃,会撑死的”,他经常和宠物们说话,长久的孤独。只有在写字,做地图和说话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是一个人。而不是,只是寻找食物,不断厮杀的野兽。

原本安静的森林里传来一阵急促奔跑的声音。

迅速拔出盾牌和石锤,他半蹲在地上仔细辩识这声音。

四个声音,双足?两个在前面跑,两个在后面追,速度很快。

他轻身走到树边的巨石后,把头探出去想观察一下。

就看到两个小身影,一前一后,“嗖,嗖”两声从他身下飞驰而过;再一侧头,刚看见几十米外有两个壮汉追来,就见一个投石索临空砸来,“当”一声正中他脑门,一阵眩晕!

“嘶”,这脑瓜子一阵生疼!想我“九纵野火”,一身神圣武装,怎么就用脑门做了盾?

好不容易,才见个人,见面也没有一句“你好”!居然,一上来就是一石头,一阵火起,野火左手举起盾牌,右手紧握石锤,就朝着两个壮汉怼了出去。

四十步也就几秒钟,对方两人身穿黑色皮夹,头上带着钢盔明显也是亡命之徒,也就愣了一秒,也悍然拔刀冲来。

就三秒,两把长刀手配合极其默契,微微同步,从左右同时挥砍而来。左一刀劈上路,一刀劈下路。野火如果用盾格挡其中任何一刀,都必然一刀会砍在身上。

战斗不是表演,战士也不是演员,所有搏命的厮杀,只在数秒之内定生死!

好像是一种本能,也或许是一种天赋!野火猛的滑铲,让过左边一刀的上路,盾牌斜挡右边人一刀的下路,右手石锤已经挥出。

长刀斩落在盾牌之上,溅起火星,石锤也落在右边壮汉的右边膝盖处,然后三人交错而过。身后惨叫声传来,野火不看也知道,因为锤子通过手感悄悄的告诉他,某人的膝盖碎了!

转身,举盾,再后退四步,拉开与膝盖碎裂武者的距离,让他无法就近支援队友。

第二个人,没看队友一眼,直追两步,跳起来,长刀从空中沿中路狠狠斩下!野火,脚踏大地,举盾对冲。

“咚”,刀劈在盾面;“咚”盾牌带着长刀撞在了第二个人身上,尽将人有些顶回空中;锤飞如电,又是一声“咔嚓”,第二个膝盖碎裂。

再次飞退,第二声“啊”的惨叫声响起,眼前两个人都抱着膝盖躺倒在地面。

战斗,在这一刻结局已经注定,前后不过六秒!

两个人还想拼命抵抗,结果在一个被砸断了一条手臂,另一个被砸破脑袋以后,都消停了。麻利的将两个人收拾了,然后捆的更粽子似的,扔在一边,这才看向躲在远处草丛里的两个孩子。

这两个孩子看上去大约十岁左右,个子小一点的是男孩,大一点盘着长发的,应该是个女孩。都还在拼命的喘息,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很瘦,很黑,但眼睛有神,眼神里有恐惧,警惕和犹疑。衣服应该是麻做的,灰黄色的本色,都有些破烂。他们躲在草里,如果不是伸出两个小脑袋,居然有一些隐蔽的效果。

野火,也不说话,就转身继续看他的小宠物们,看看它们是不是还活着。他知道,两个小家伙还惊魂未定,他不能太过于急切的去追赶。那两个俘虏也不敢说话,咬着牙忍着断腿的疼痛,这是一个残酷的世界,很少有人会留下断腿的人,那不是财富,那是负担。

除了树叶的摩挲声,森林再次安静了下来。

女孩的胆子好像大一点,半蹲着一点一点从草丛中挪了过来,男孩见女孩动了,想了想,尽快步走到了女孩的前面挡住她,小声地说了几句话,男孩反而先走了过来。

野火,有些欣赏这个半大小子。在他的概念里面,男人在危险的时候,该站在女人的前面。

大概接近到十米,两个小家伙又停了,又是沉默。

野火转身去拿水袋,吓到了两个小鬼,又往后退了三步。

一个水袋被扔了过去,做出一个喝水的动作以后,野火开始自顾自的收拾起行囊来。

男孩,一见他要走,开始急了,对着他就喊:“别走”!

野火的肩膀微不可查地震了一下,这是中文!语言,其实是一种最神奇的东西,那代表着归属,灵魂里面的归属和认同,这代表了“我们”,而不是“他们”!

“先喝水”,他转过身严肃地看着这两个孩子,“然后,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追你们?”。

两个孩子吃惊的看着他,“你会说我们的话?你也是野人?

一个小时后,好一顿语言加笔画,野火终于从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处弄清楚了现状,他们上午出来采草药,回村的时候发现捕奴团在围攻据点,但是还是被人发现了,一直被追到这里。

追逐他们的人,正在围攻他们生活的据点,这些人会杀光任何抵抗的人,抢夺食物和物资,然后会将老人和婴儿杀死,把抓到的青壮卖给城里的奴隶市场,换取大量金钱和奖励。

城里的人都是属于奴隶主的,他们会在后脖颈处被烫上烙印,表明他们的生命属于谁。有很多不愿意依附于城市,不愿意做奴隶的人,也有一些从城市里逃出来的奴隶,他们在野外远离城市的地方组建起零落的据点,城市里的人称他们是“野人”。城里人从来都不承认野人有人权,可以随意杀戮,捕捉和买卖。

女孩拉着男孩跪下来,用最正式的磕头礼,“求求您,救救我们的据点。我们祖先说,我们永不为奴!但我们俩个可以献上我们的忠诚和生命,一生为您劳作和战斗,求求您!”,抬起头看向他们所指的方向,天边有一抹淡淡黑色的烟尘在升起,目光里有些寒冷。

在他的观念里:人是平等的,至少在律法上应该是平等;人的生命是可贵的,不应该随意杀戮和买卖,那是野蛮人的行为!这世界不应该是这个样子,这世界病了。既然这世界病了,那么就应该治。问他怎么治?他是一个简单的人,手边有什么,就用什么来治!于是,他想了想,“嗯!”,目前好像只有弓与刀。

当然还有嘴巴,但是认真地想了想,他有些不擅长,还是算了吧!

思考一分钟,他脱下臂铠,拿起捕奴团的刀,用力劈了下去。“咦!”,铠甲完好,但刀却崩了个小口。然后,又用自己的螳螂刀和长刀对劈,“哟!”长刀很干脆的断了,切口丝般光滑!

野火拉起两个孩子,给他们一人一把短飞刀,长刀太重他们拿不动,也用不了。然后指了指两个被捆成粽子的人,让他们在这里守着,如果到夜里他还没有回来,那就处决这两个俘虏,自己逃生去。

“这是我的命令,也是你们家人希望,这是成年人的战斗!”,最后一次检查完装备,将装在笼子里宠物们留给了这两个孩子。转身,消失在丛林的夕阳里。

他,很简单,在知道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能再次活过来,其实已经是一个奇迹。对于死亡,自己保持敬畏,却从未恐惧。过去的三百多个日夜,经常问自己,我为什么还要活着?是为了寻回那些意识里面的“世界”,但那个世界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他不喜欢。

他不能不管,如果连这个世界最基本的人性都不再理会,那么他的活过来还有什么意义?他绝不会,如同野兽般活着,不如死去!他想起了岩壁上的那句话,“向死为生!”

性如火,急如风,夕阳下,灰黑色鳞甲的幽光,在山石间,清涧旁,草木的深处,一闪而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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