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人最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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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差来了，她从家里拿了点雄黄酒后，想跟父母作最后的道别，走到厨房附近，她听到母亲哭得伤心欲绝，快要晕厥，幸好旁边的父亲扶住，母亲的眼泪滴落在手中的糖心中，母亲说：“这是施诗最爱吃的糯米糍……没想到以后要在衣冠冢前拿给她……”说完母亲哭得跌坐于地。
她只是冷冷看着，脸上毫无波澜。
最后她接过母亲包好的糯米糍，带上两条平时看家的土狗，跟着官差上路了。
传说山中有蛇妖，专吃豆蔻年华的少女，一路上官差都对她毕恭毕敬，毕竟，因为她，官差家就可以再晚三年作祭祀。
她之前已跟官府说好条件，只给她利刃、狼狗，她就愿意当这一期的祭品。
官差信守承诺，给她带来了衙门专用的砍刀和两条狼狗。
她出发时，带了昨晚剩下的猪骨头，本来是母亲用来熬汤的，现在她扔给狼狗，几番套近乎，狼狗对她没有了攻击性。
她问官差拿了平时打狗的皮鞭，狼狗见了，马上服服帖帖。
一切准备好，她出发了，在山里走走停停，停下的时候磨刀，趁官差不注意就留下记号。
终于到了一处山窝，里面有一处洞口。
山洞四周是漆黑的石头，洞口顶上贴了咒，山洞前有一个小石像，是小女孩的模样，看来是用来纪念多年来被当成祭品的孩子，又或者，是用来告诉蛇妖，孩子一直都有……
两位官差对她鞠躬行礼，良久，他们才下山。
她牵着两条土狗，两条狼狗，还拿着一把刀。
她打开母亲准备好的糯米糍，用刀轻割皮肉，让血滴在糯米糍上。糯米糍不止有母亲的气息，还有她的。
她立即带着狗跑到远处一棵大榕树后躲起来。
不久她听到树枝陆续被压断的声音。她知道，有沉重的东西正在出洞。
果然，洞口出现一双如夜间明灯一样的眼睛，眼球中的瞳孔像是一条裂纹，好像世界就要从这里开始撕裂破碎。
那是一条长着漆黑鳞片的巨蟒，头如方鼎，身粗如树，吐着信子，靠近放在洞口的糯米糍，防护嗅到人的气味与余温，它张开大口，将食物吞进肚子。
趁巨蟒吞咽时，她让土狗发起进攻，土狗虽然动作敏捷，但猛攻不够，蛇一下子缠住两只土狗，正在要咬住土狗时，她瞬间出鞭，让两只狼狗冲上去，跳向蛇的颈腹，死死咬住。
狼狗不断撕咬巨蟒，巨蟒动摇了几下后，动作慢了下来，头也伏倒在地上，整个蛇身乱作一团。
如此，正合她意！
她看准近蛇尾一处孔穴，冲近举刀直砍，将蛇尾砍断，瞬间断面血如泉涌。
她又躲进树后，只见巨蟒在山林中拼命挣扎，以头抢地，以尾撞石，一时击倒树木无数。
她将从家里带来的雄黄酒淋在刀和自己身上，狼狗再次发起进攻，她趁巨蟒咬住一条狼狗的时候，从树后跳出，穷尽一身力气，斩向蛇首，蛇骨应刀而裂，她乘胜追击，连斩数刀，蛇首断开半连，血喷四方。
她又躲到大树后，等蛇完全不动了，又稍等一会，再让一只狼狗去撕咬巨蟒，确认巨蟒没有反应，这才走近一刀斩断蛇首。
她用刀割断几条树藤，将蛇首五花大绑。用火石点燃木棍，带着仅剩的狼狗走进洞中，狼狗先行，未及几步，突然吠叫不止，她警惕横刀，稳步前行，进洞内照亮周围，发现洞内白骨森森，时而有蓝色鬼火闪烁。
她见过鬼火，在她九岁流放那年，流放者被折磨死了，官差不想掘地埋葬，用火烧尸，有些骨头没有烧成灰烬，偶尔会发出蓝色的火光。
这里的白骨，应该就是数年来的祭品。有些骨头折断，估计是被蛇缠绕时弄断的。
她心想：“太残忍了。”
并不只是说巨蟒残忍，巨蟒非人，没有人的思维，没有恻隐之心。是人们太残忍了。
明明可以想办法围剿，却要让无辜的孩子上山送死。
她气上心头，冲出洞穴，用刀四处发泄，击落树叶无数。后来，终于冷静下来，她用棕榈树叶折了几个篮子，将洞穴里的头骨带出。她只有一个人，一条狗，尽力也带不走全部骨头，只带走头骨。
出洞后又用树藤拉着蛇首，追寻着刚才自己刻下的记号下了山。
她来到知府门口，天已经黑了，人们看不清楚她将什么东西拉在身后，也看不清她身上的蛇血。
她击鼓，官差出来看到她，大惊失色，吓得跌坐在地上。师爷听到叫声，出门一看，也吓得怔住了，这是听到官差通报，知府跟着刚刚到步来此巡查的户部侍郎林奇年，到了门口。
林奇年看到她满身是血，身后拉着一头如方鼎大的蛇首，虽然震惊，但好奇还是战胜了心中的恐慌，他问：“小姑娘从何而来？这是何故？”
她镇定自若地将当天如何诱蛇、如何斩蛇、如何寻得受害者，一一告知。
林奇年听后立即拍案叫绝，让知府连夜发布通告：蛇妖实为巨蟒，吞一子三年不食，已被官府派员诱杀，村中斩蛇奇人获重酬。
林奇年跟她说：“我常忙于政事，膝下无儿无女，如果你愿意，我可将你收为义女，带你去京城。你非池中之物，能屈于一时，但不能埋没一生。”
她得知官府会重重酬谢她的家人，她已然安心，去哪里都是活着，留在村中又会遭人非议，于是她跟着林奇年到了京城。
过后几日，她在去往京城的路上，又穿回了多年不见的绫罗绸缎，她看着马车外的山麓不停地往后退……
她想起上山祭祀那天，巨蟒被狼狗撕咬，突然滚地自缠，看着好像受到了极大的苦楚，但仔细想来，巨蟒的鳞片可以抵挡一时的撕咬，不至于此。
她猜测，会不会是母亲在送别前，哭着做的糯米糍有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