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重生的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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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而到了月初。
这一日，谢松年又来替谢意婉鸣不平，林颂宜闻讯立刻过来，两人对骂半天，互不相让。
等到好不容易离去，已经快晌午了。
林颂宜刚痛快骂了一场，嘴皮子发干，捧着茶壶咕嘟咕嘟灌水。
看着阿姐越见粗狂的举止，林栀予忍不住想说教两句，阿姐这样会吓到姐夫的吧。
只是未等想好委婉不伤人的措辞，林颂宜便放下茶壶，重重摔在桌上。
林栀予下意识一颤，便听阿姐抱怨，“这谢松年也是邪门，好事竟接二连三被他赶上了，先是滁州刺史卖官鬻爵，后又有礼部试策泄题那档子破事，瞧他那小人得志的嘴脸，满脑门子得意，骂人时也在笑，真叫人忍不住给他一嘴巴！”
“还有裴仕之，北地赈灾先得了赏，如今又提出禁海一策，解了东海匪寇进犯的燃眉之急，圣心大悦，赏赐一车车往裴仕之那送，那可真叫一个风光！”
提及裴仕之，考虑到妹妹对他的一往情深，林颂宜骂的没那么难听。
这已经是她极力克制的结果了，她总觉得裴仕之心里眼里憋着坏，说不定正和二房勾结些什么。
一个巴掌拍不响，谢意婉有胆子垂涎裴仕之，她不信裴仕之没给过她暗示的信号。
林颂宜着实低估了人性的丑恶。
仇人发家不亚于刀子剜心，林颂宜越想越气，“怎么我瞧不上眼的家伙一个两个皆撞了大运似的，不是升官就是发财，他们别是在哪请来高人做法，撬了咱们大房的气运吧！”
林栀予忍俊不禁，“阿姐何时也信这些了？”
他二人哪里是走运，这世道向来是事在人为。
林颂宜气吼吼坐在圆凳上，抓起两颗核桃蹂躏撒气，“我一直都信，只是不信那些招摇撞骗混饭吃的神棍而已。”
“杳杳你可听说过金光寺，在东城郊约三十里那处，寺里常年香火不断，里面的老和尚据说就有些本事，能使光阴回溯，叫人重回少年时。”
核桃在林颂宜手里碎裂，核桃肉完好无损取出来，她自己也不吃，递给妹妹。
待林栀予吃了，她又抓起核桃，重复方才的动作。
林颂宜见妹妹一颗又一颗接受自己的投喂，腮帮子鼓鼓，心情总算好了些。
林栀予心思不在吃上，她捕捉到林颂宜话里的几个字，光阴回溯……回想起自己的遭遇。
林栀予其实一直很怕，怕重生是暂时的，怕她突然离开这具躯体，怕家人会再一次走上前世的死路。
她想弄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回来。
“阿姐，你说的金光寺，可是阿娘常去给阿爹阿兄求平安符那寺庙？”
“对！就是那，杳杳你还记得啊！”
林颂宜点头，又见妹妹感兴趣，毫不吝惜与她分享自己多年在外的见闻。
待细说完那金光寺与老和尚，列举完传说中光阴回溯的案例，林颂宜见妹妹神色严肃，凝重的样子似乎在思考怎样将她的话付诸行动。
忍不住想笑。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她点了点林栀予的额心，宠溺调笑道：“你怎真寻思上了，你如今正值年少，还想回到哪去，回到咱娘肚里去？”
林栀予抬眸，并没有因着林颂宜的打趣收敛思绪，“阿姐觉得，若时光真能回溯，有幸得此机缘之人，能否如愿改变过去？”
林颂宜向来尊重妹妹的想法，认真思索一阵，给出答复：“我觉得不能。”
林栀予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为何？”
林颂宜又开始捏核桃投喂妹妹，解释道：“就拿我来说，勉强算得上遗憾的事，就是七岁那年被二房扣上了克亲的帽子，被赶出侯府，无法与母亲生活在一起。”
“那时我是真后悔，后悔到有时夜里做梦都能气哭，若我得知被二房污蔑时，没有气急了动手打人，约莫顶多被送到京城外的庄子里，一个月能见上阿娘几回，不至于到千翼山那荒郊野岭吃苦受罪，活像没了亲人的野孩子。”
“可我是什么德行杳杳你清楚，就算再给我一次机会，那一拳头我还是会挥出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重来一百次，结果也还是一样的。”
林栀予听懂了林颂宜的意思，这是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若是有记忆呢？
林颂宜虽说承认老和尚有些本事，可光阴回溯什么的，到底神乎其神，不足以信以为真，刚才列举案例，也不过和讲话本子里的狐仙野鬼一样，逗妹妹开心罢了。
可偏偏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见妹妹颇为向往，林颂宜若有所思，交出核桃仁的同时，反握住妹妹的手，歪头看着她。
“咱们杳杳真有遗憾啊，说与阿姐听听？”
随着林疏归期将近，他最近越发焦虑起来，他还不知道妹妹改了性子，正绞尽脑汁，终日在为如何与妹妹亲近苦恼。
若他知道妹妹的遗憾，投其所好，岂非一下子全了两个人的心意。
想想妹妹心愿达成、遗憾圆满时的开心喜悦，林颂宜精神抖擞，觉得自己又有了事干。
林栀予却执着于老和尚回溯光阴的本事，“阿姐能再与我细说说金光寺的事吗？”
林颂宜颇感无奈，“这有什么能不能的，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林栀予细细斟酌一阵才开口，“阿姐所说的光阴回溯，是什么人都能回去吗？”
林栀予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前世的她除了一张脸比别人更能拿出手，其他并无所长。
佛祖可不会看脸办事。
“自是不能随便什么人都能回来，据说得讲究时机，还得看这人生平的功绩，必须得是有大功德的人才能求来这千载难逢、逆天改命的机会，否则什么人都重来，这世道岂非乱了套？”
功绩功德？
“这其实是自相矛盾的，但凡想要回溯时光重来一遍的，多数是心中有悔，为何有悔杳杳你想过没有？”
“……因为犯了错。”
就像她一样，死前悔恨交织。
“不错，既是犯了错，又何来大功德，功过相抵也就没了，莫信什么救了贵人功德齐天这类话，能回溯光阴这种功德没个三五十年积累换不来，你觉得我会为了收回当初的一巴掌辛劳三五十年吗？”
“所以有些话听听就算了，当个消遣，经不起细琢磨的。”
林栀予心中自嘲，前世她活了二十余载，哪有三五十年去积攒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