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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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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狗队带着他们战利品——被打死的大黑,一路凯歌高奏,得胜而归。

大队部里顿时一扫连日来的冷清而变得热闹、喧嚣起来。

只听得人声泱泱,刀斧铿锵,碗碟乱响,锅铲叮当。哪消一会儿的功夫,不大的院落之中,已是肉香扑鼻,美酒飘香。

可就在某一时刻里,队部院子里却又出奇地静了下来,只听得一片声喉头吞咽口水的声响。

“开动!”

伴随着这一威严号令的发出,一帮人犹如饿狼捕食一般,极为没有吃相的上前争抢酒肉。

“吱儿吱儿、叽里咕噜、稀里吧唧……”

哪消片刻功夫,各种连吃带喝发出的声响便连绵响成一片,院子里顿时喧嚣依旧。

又一场饕餮盛宴开始了!

……

包狗子领着打狗队打死大黑,连柱子也一并被打的事情,春华也听说了。她本想去探望一下王大娘和柱子,但到了自家门口,却被母亲给劝住了。

春华想了想,也确实是,现在两家关系交恶,自己去了肯定也会吃闭门羹。没的又惹一通闲气回来,去了还不如不去。于是,此事只得作罢。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下去,繁忙的夏收之后,又是辛苦的夏种。

春华干活卖力,从不讲求吃穿,日子再苦再累都不怕,她都能忍得了、耐得住。但唯一令她忍受不了的,就是婆婆一天到晚的唠叨。

现在,她耳朵都已听得起老厚的茧子了。

婆婆每天早晨起来的第一桩事,就是跑到自己跟前,瞅瞅自己的肚子鼓起来没有。看到母鸡下蛋,猫儿亲密,蜻蜓叠双,蝴蝶成对,最后甚至看到一些无关的人和物事,也总能引出她传宗接代、延续老曹家香火的相关话题来。

一天到晚,她整个人就像是走火入魔发癔症一般,千言万语,万语千言,翻来覆去就是一个话题。那就是,要春华赶紧生儿育女,她好赶紧抱上大孙子,以完成老曹家传宗接代的千秋大业。

以至于现在,春华看见她魔魔怔怔,像神经病般在那不停地唠叨,本能的就想躲开她,不愿搭理她。

可她越是这样,曹婆子越是像牛皮糖一般,粘上来啰嗦,好像怕她听不见似的,并且所说的话也越来越过分。

先前的时候,春华总是在心中自我劝解,逼迫自己强自忍着,不去计较,不去搭理于她。可时间长了,她的耐性也终于被磨到了极限。

老话说得好,泥人儿还有三分火性,更何况春华还是个大活人呢。

这天下午,就在婆婆又在院子里借母鸡下蛋,指桑骂槐数落敲打她的时候,春华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响。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已经压抑到极致的情绪,突然之间,胸腔之中忍耐许久的火山,终于爆发了!

“够了,我受够了!住嘴,求你住嘴,我真是受不了你啦!您老想抱孙子,想传宗接代,延续你老曹家的香火,那你找你儿子去呀。你儿子不顶用,那又怨得了谁来?我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凭空给你生出个孙子出来吧?

“真是的,不知道您老是明白还是糊涂,成天家啰里吧嗦的,老跟我唠叨这些不咸不淡,比鸡骂狗的话有什么用?这不都废话嘛!”

春华的心里真是给烦透了,她铁青着一张脸,气忿忿不留情面的说完这番话,一甩手,摔下手中的扫把,看也没看被自己的话噎得直翻白眼的婆婆一眼,自顾走出了院门。

她想出去散散心,若是再呆在这个家里,她担心自己会被憋疯。

实际上,她今天说出了一个秘密。一句“你儿子不顶用”透露出的信息可不是一般的大,只是不知那曹婆子能否领会得了。

对曹驴儿不能人道这件事,春华现在有99%的把握能确定。可她却不敢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任何人。

如果让曹家老两口得知了这个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知道他们的努力尽付流水,竹篮打水一场空,希望化作泡影之后,他们还不得当场双双吐血而死。

但是,当春华看着婆婆的那副德行,不说她心中又实在压抑不住。在情绪激忿之下,她也就隐晦的说出了“你儿子不顶用,又怨得了谁来?”那句话,摔下扫把走人。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春华发现,自己已然来到了自家的门口。

轻轻推开院门,她慢慢踱了进去。

看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小院落,嗅着空气中的那股熟悉的气味,她的眼睛不禁有些湿润,眼圈儿开始发红起来。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鸡鸭在各处觅食。此时,母亲大概还在田地里劳作,没有回来。屋门半掩,想来父亲应当还在躺椅上静养。

站在院子中间,春华四下里仔细打量着。

院子还和她出嫁之前一模一样,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可是,可是现在却早已物是人非,自己早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想到这里,春华的心中,不由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这时,她忽然听到,东边的院子里,传来了“咔嚓、咔嚓”的声响。抬起头一看,哦,原来是柱子正在他家院子里劈柴呢。

他们木、王两家,院子仅只一墙之隔。隔着中间的这一堵矮土墙,春华在这边能看得到柱子的小半个黑黑的大脑袋。

只见他手握铁镐,两臂高高上举,然后用力下劈,那铁镐在空中画一个半圆,携着风声呼啸落下,地上的木柴顿时发出“咔嚓”的声响。

“以柱子的这般力道,足可以令那些木柴应声而开吧。”

春华下意识的这样想着。

她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柱子在夕阳照耀下,那高举的双臂和那双熟悉的、紧握铁镐的双手。他那遒劲有力的双臂上,布满着像是蚯蚓一般裸露着的粗壮血管。

在夕阳的映射下,柱子那因风吹日晒而变成古铜色的肌肤表面,泛出淡淡的金色光芒。他的手臂高高举起,画着半圆,又重重落下,一下、一下、又一下……

柱子的动作熟练而又有规律,他在一遍遍地重复着,节奏感分明。这一切听在春华的耳中,看在春华的眼里,令她感到是那样的富有韵味,那画面是那样的赏心悦目,富有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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