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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领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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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抬起头,抽抽噎噎说道:“他丁婶儿,呜呜……我琢磨着,这事儿还是你说的在理儿。俺们这老一辈人过个啥嘞,不就是过个儿孙,图个有后么?等到俺们百年之后,也有人能在坟前上上香不是。”

她两眼泪汪汪的看向木婶儿,终于下了决心道:“罢,罢,罢,一客不烦二主,他木婶儿,我觉得这事儿还得劳烦你费心去一趟娘家。最好能给俺家抱一个男娃子回来,俺们曹家就感激不尽了。”

“老嫂子,这个嘛,我是不敢应承你。你是不知道哇,现在计划生育到处抓得紧,我估摸着,要是抱个女孩儿嘛,只怕倒还好找一些;倘若你是只要那男孩儿,可是稀罕的紧,怕是不容易找得到呢。”

丁婶儿闻言,赶紧冲她摆起了手,正色回道。

很明显的,曹婆子眼里的光线顿时便黯淡下去不少,但她仍不死心,再三央求道:“他丁婶儿,你可得给咱多费心抱个大胖小子回来啊。事情办成,到时老嫂子我重重谢你。”

“呵呵,老嫂子,不用谢,事情成不成还两说呢,谢什么。再说,即便是成了,我也只当是积德行善了,哪还要你谢啊。”

丁婶儿说罢,又笑着问了一句:“但有一说,到时若是没有男孩,只有女孩儿,老嫂子,你们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看到婆婆神色有些迟疑,春华立刻抢着说道:“要要,我要,为什么不要?有总比没有强。再说了,我喜欢女孩,女孩好,女孩知冷知热,是父母的小棉袄。”

她看了一眼婆婆,又意有所指的道:“老人家都说了,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都现代社会了,咱可不能再抱有那些封建思想啦。”

“就是嘛,现在新社会,男女平等,男孩女孩都一样。老嫂子,咱的老观念该改改了哇。”

丁婶儿微微一笑,也附和道:“就是那百年之后坟头上香,女孩也是一样。现在倒插门不有的是啊?‘女娶男’还不是一样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嘛。”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曹婆子还能再说什么?她无奈的瞪了春华一眼,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于是,她长叹了一口气,只得松口道:“他丁婶儿说的也是。我也没别的意思,要是真没有男孩,女孩儿也成,总好过没有。唉,我这把快入土的老骨头也活不了几天了,也问不了以后那么多事儿啦。累你多费心,老嫂子我谢谢你了。”

说罢这番话,曹婆子就有些伤感的暗自在那里默默垂泪。丁婶儿告辞的时候,她从衣兜里掏出一百块钱,硬要塞到丁婶儿手里做路费。

丁婶儿见状连连摆手,推辞道:“不用,哪用得着这个呀,老嫂子,你这样就见外了不是?这事儿我先察听着,有消息后再来跟你们回话。”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初,一天下午,丁婶儿风风火火的来到曹婆子家。

甫一进门,她便高兴地告诉春华说,她娘家那边来信儿了,寻摸着了一个合适的孩子,让她们明天去到那儿一趟。

曹婆子和春华婆媳俩听后,自是高兴不已。闲聊了一会儿,将那木婶儿千恩万谢送出门去。

第二天一早,丁婶儿便赶着自家的驴车来了。

春华从家里拾了一篮子鸡蛋,两人坐上驴车匆匆上路,向着丁婶儿的娘家进发。

路上,丁婶儿给春华介绍说,这家有个两岁多的女娃儿,女娃的爸遭车祸离世,妈改嫁走了。现在孩子由她太爷爷、太奶奶抚养着。

两位老人的儿子和儿媳,也就是女娃的爷爷、奶奶,早年间外出讨生活,把个七、八岁的男孩留在家中。一去就是十几年,现如今杳无消息,生死不知。老人好不容易将孙子拉扯大,为他娶妻生子,却谁知天降不幸,孙子又出车祸离世。

女娃的妈二十多岁,人长的年轻漂亮,自是守不得寡的。丈夫去世后,她很快便和一个南方做生意的老板好上了。

那男人也是离过婚的,家里有一个孩子,担心把这女娃带过去家里不得安生。妇人于是狠下心来,干脆连孩子也舍下,狠心将这女娃扔给太爷爷、太奶奶两人,自己一走了之,随那做生意的老板奔去了南方,再也不肯回头。

这女娃子的太爷爷、太奶奶都已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哪有精力照顾这孩子?所以,只得寻找好人家领养了。

说到末了,丁婶儿这样评价道:“这样的人不配为人父母,真是好狠的心哪,她怎能抛舍得下自己的亲生骨肉!你说这女的缺德不缺德,怎么对得起这可怜的小女娃儿。”

“就是哩,别说为人父母了,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做人!”

春华点头表示赞同,心中越发觉得这女娃儿可怜起来。

路上她们遇到一个卖糖葫芦的,春华心念一动,就下车去买了两串糖葫芦来,拿在手中。她打算到时将糖葫芦拿给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吃。

丁婶儿一边赶着驴车,一边和春华闲聊。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春华:“哎,你听说没,昨天包媒婆让人给打了,啧啧,那叫一个惨。”

“啊!没有呀,是怎么回事,她被什么人打了?”

丁婶儿一撇嘴回道:“嗨,还不是让村支书的兄弟,那个丁老二打的呗,别人谁犯的着跟她计较。听人说她这次被打得不轻呢,腿都打折了一条。”

春华奇怪道:“哦,丁老二为什么要打她?她平日也不过是替人说说媒,赚瓶子酒喝罢了。”

“谁说不是呐。可这丁老二也太抠门了呀,包媒婆给他儿子说了媒,他却是连一瓶子酒也不愿意出。于是,这包媒婆就串通女方,跟他家多要彩礼。可谁知事儿最终漏淌了,丁老二哪里愿意她,一怒之下,捉住便是一顿好打,给送进医院里去了。”

丁婶儿将事情原委,向春华备说一遍。

“哼,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想这包媒婆也该挨这一顿毒打。听我婆婆讲,在我家彩礼上,她当时还做局赚了三百块呢。想那时我爹病情那么重,她还这么黑心赚钱,也是个丧良心的,不是什么好人。只是不知如今腿断了,以后还能不能跑东家颠西家给人说媒了。”

“就是,就是,这也算是她的报应吧。这么大岁数了,腿又不行,这以后啊,恐怕她也难再吃这碗饭,赚昧心钱了。”

丁婶儿频频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说着闲话,用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来到了城边丁婶儿的娘家。

丁婶儿也没让春华下驴车,自己跑下去,喊了本家的嫂子上来领路。三人一同坐车前行,走了不多远,就到了一户人家院门前停下。

这户人家有两间正房,都已是破破烂烂的。从门口望进去,家里几乎是家徒四壁,没有一件像样儿的家具。

这相似的一幕,令春华想到了自己的家,眼眶不禁有些湿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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