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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白衣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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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前,扬州时疫来势汹汹,没日没夜的封城让困在州城内的百姓们人心惶惶。这种在死亡边缘徘徊,看不见希望的迷茫,在药王孙羽染疾病逝后到达了顶峰。

彼时,城内家家户户披麻戴孝挂白帆,哭声谱成了绝望的送魂曲,可谓闻者落泪。

药师宫弟子病倒了一批又一批,内门优秀弟子病逝者不在少数。大师姐仙鹤、二师兄斩荒相继病倒在治病救人的路上,现在能调动资源,维持整个药棚运转的人只剩下年幼的白夭夭和许宣,冷凝是个不顶用的怕事小姑娘,能做的事除了从药师宫运送物资过来,便再也帮不上忙。

药王孙羽病逝后,师父和三师兄、五师兄许宣前去料理其身后事,顺道将没有染病的百姓分批转移隔离起来。

是以,偌大的药棚就剩下白夭夭一人在打理。

这夜,狂风席卷暴雨,雨水凶猛地拍打着屋檐发出嘈杂的声音。阿扶代替冷凝运送物资进入扬州城,毫无意外地染上了时疫,当天夜里便发起了高热。

她体弱,白夭夭自然不敢轻怠,挺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一个人在药棚里抓药,熬药。

“连翘半钱、犀牛角五钱……”白夭夭踩着杌子,艰难地从最高的药柜里抓了把连翘。刚将柜子合上,一阵凉风吹过,她整个人止不住颤抖起来。

冷……她怎么会觉得冷?白夭夭一阵慌乱,将药材倒在油纸上,即刻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果然,烫手得很。

她走到药炉旁,拿起一碗放凉的汤药喝下,苦涩霎时刺激着味蕾,苦得泪花直冒。很苦,但是不能吐,要是她也病倒了,阿扶和整个扬州城的百姓就完了。

白夭夭拍了拍自己烧得通红的脸颊,慢吞吞地拖着笨重的身子,将给阿扶和百姓所需的药材一一配齐。

她依照方子仔仔细细地清点了一遍又一遍,忽然发现少了最重要的红萝果,又急急忙忙地搬来杌子踩上去,把最顶层的药柜打开。

刚把手伸进去,她宛如被抽干了力气,整个人摇摇欲坠。

突然,眼前一黑,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直直往后倒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稳稳地扶住。随即那人飞快的点住她背后数十处穴道,缓慢的注入几道温暖的真气,驱散她身上所有的疲惫。

“多、多谢。”白夭夭终于缓了过来,在来人的搀扶下,虚弱的从杌子下来。

来人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为了防止被传染,面上用药师宫特制的厚面纱蒙住,只露出一双好看的桃花眼。

他见她双颊通红,额头不住地渗着冷汗,隔着薄薄的衣袖探了探她的额头。

很烫!他眼睛闪过一丝沉重,“白姑娘,你发高热了。”

白夭夭点点头,主动离他远远的,“我可能也染上了时疫,先生速速离开此地。”

言罢,她如一只受惊的兔子,连忙从药柜里翻出一瓶药粉,又从水缸里舀了清水到盆里,将药粉倒进去。眼看着水由清澈转为淡紫色,对来人道:“先生,离开之前请务必仔细用药水洗手,身上也撒上一些。”

“比起这个,在下觉得白姑娘最好先吃点东西。”他提着一篮子走到白夭夭面前,见她满脸抗拒,脚下微微一顿停在了一排煮着药的桌前,然后把东西放下。

看着他从篮子里拿出一碟桃花酥和热粥,白夭夭才想起自己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难怪会浑身无力。

她稍稍舒了口气,“多谢,此地不宜久留,先生还是离开吧。”

“我倒是想离开,只不过……”他苦笑一声,瞥了眼门外气势汹汹要来封屋的官兵,叹道:“他们说白姑娘与任姑娘接触过,定然会染上时疫,为了安全起见要把你锁在此处,至于药物什么的托在下运出去。”

白夭夭闻言并没有感到意外,而是皱起眉头,朝他喊道:“既然如此,你还待在这里作何?走啊!”

“白姑娘还不明白吗?在下既与你有了接触,他们定然不会轻易放我出去的。”他顿了顿,笑道:“当然,我可以被他们抬出去。”

白夭夭气血翻涌,怒气冲冲走过去将大门“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一群酒肉饭囊的窥探。她沉着脸将沸腾的汤药倒进碗里,搁在桌上,“喝了吧,能预防一二。”

一动气,脑袋疼得厉害。白夭夭知晓这是染上时疫的征兆,一时也无心给自己诊脉,慢吞吞地拉了张板凳出来,一口一口地吃着他拿来的桃花酥和热粥。

她不说话,他也默契地不开口,汤药却没喝。

等到白夭夭安安静静把东西吃完,他才不徐不疾地问道:“其实在下特意前来,是想问问白姑娘,为何患上时疫之人,手脚指甲会发紫?这显然与普通时疫不一样。”

“你说什么?”白夭夭放下碗筷,当即上前问道。

“就是这个。”他缓缓朝她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昏黄烛火下甚是好看,若非指甲上头的紫色太抢眼,白夭夭定然会感叹此人生了一双好手。

白夭夭急忙抓起他的手来来回回翻看了好好几遍,“怎么会这样?”

她从未听说过有时疫能让人的手指甲发紫,也没见过这般奇怪的病症。

“附近染病的猪鸭牛羊,在下都一一查证过,无一例外是腿部发紫。更奇怪的是在下虽手指甲发紫,却并没有发病的症状。”他细细地说着,白夭夭已经给他号上脉,神情格外严肃。

半晌过后,她松开手,转头走进隔间给病得七荤八素的任扶风做检查,果真是手脚指甲发紫。

“可有头绪?”他见她神色严肃地从隔间出来,轻声问道。

“你没病。”白夭夭瞥了他一眼,朝他伸出双手。

只见纤纤玉手,指如削葱根,手指甲也泛着健康的淡粉色,显然不是患有扬州时疫后,该有的模样。他也吃了一惊,“染病百姓的手脚指甲皆发紫,白姑娘这是……”

“我病了,你们没病。”

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人整糊涂了,以至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话中意。他绚烂的桃花眼微微上扬,惊诧道:“白姑娘的意思是中毒?”

白夭夭毫不迟疑地点头,“我是积劳成疾染上风寒,你们则是中毒。”

说罢,她从针包里捻出一枚银针,缓缓走近他,“先生,我需借你的血一用。”

他轻轻“啊”了一声,“乐意至极。”

回忆到此结束,夜幕已然降临。

元宝山庄的丫鬟们早早点燃了烛火,几百根蜡烛同时点燃,将整座山庄照得亮如白昼。

关河梦听得津津有味,仍沉浸在白夭夭口中的奇遇里,又很是好奇后续,“那白衣大侠的血液里当真是毒?”

白夭夭点点头,将早已凉透的茶水倒掉,重新沏了壶热茶,淡淡道:“我从白衣大侠血液里果真探出了微弱的毒素,那是不仔细观察和反反复复检验,无法发现的毒。”

当年她在病人中周旋,忙得不可开交,师兄弟们病倒了一大片,独独她无恙。若非白衣大侠的出现,她还真发现不了端倪,更不会往毒的方向想。

百毒不侵之体不受万毒影响,自然不会被染上所谓的“时疫”。她都如此接近真相,竟未能第一时间察觉出问题,真是愚不可及。

关河梦恍然大悟,“这么说来,白衣大侠身体好,在中毒后只出现手脚指甲发紫的情况,像高热、呕吐和盗汗都是没有的。”

“是啊,所以说他没病。”想到他十指被扎破的情形,白夭夭忍不住笑出了声,碍于关河梦在场,她即刻收敛了笑容,默默喝茶。

长长的回廊里,晚间的冷风灌入内,冻得人浑身哆嗦。

“疼疼疼!”李莲花连忙把手从方多病的机关盒里收回来,抖着手缓解指尖的疼痛,无语道:“你这什么机关真的靠谱吗?我手指都被扎破了!”

方多病得意洋洋地将机关盒收入衣袖,“天机堂的机关天下第一,你一个卖膏药的郎中懂什么?早说了眼看手勿动,自个儿手欠非要碰一碰,被扎到手了,就赖我们天机堂的机关头上?不中用!”

李莲花连连称是,吸吮着手指上的血珠,不想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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