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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状告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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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

第二日空气清新,旭日初升。

李凌峰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在丫鬟的服侍下梳洗,等他用完早饭后去找何崇焕,发现这厮眼下一片乌青,竟是一宿没睡。

等看见李凌峰的时候,何崇焕正按他说的将自己的头发弄糟乱,还叫了林府的府医过来帮他在身上弄了些假的伤痕。

“哟,华大夫这手艺不错啊。”

李凌峰过去像模像样的观摩了一下,发现何崇焕身上的伤痕做得以假乱真,隔得近了都看不出来,忍不住出声夸了起来。

“区区伎俩,何足挂齿。”

华大夫摸了摸胡子有些得意,又解释道,“何公子身上本就有些擦痕刚结疤,老朽也不算是作假,只是还原如初了。”

李凌峰自然看得到老头脸上的得意,也没戳穿他,看着何崇焕现在的模样,跟那时李凌峰刚把他接出何府时的狼狈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满意的点了点头。

“东西你都带好了,知府大人虽然想息事宁人,但是你都闹到府衙了,他不得不管,再加上你身上有他想要的那本手札,到时候一定会提审你的。”

“到时候只要知府大人提审你,你适时将手札送给他就行了。”

李凌峰叮嘱了两句,今日他是不便去的,若他今日前去,知府大人肯定会怀疑是他在背后搅浑水,虽然知道了也无妨,但终究会对他不喜。

他要进京,爹娘家人却还要在筑城,小心驶得万年船。

何崇焕也明白他的意思,待弄得差不多了,就拿着东西进了城,朝着知州府衙直直的去了。

进城前,他特意寻了两个人,打发了银钱让二人隐匿在人群中,等他一露面,那二人对视一眼便高声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哟,这不是何家大公子嘛?”

“何家大公子?!还真是!这昨儿何家下人不是才出来澄清说之前都是流言,是子虚乌有的事嘛,还说他家大公子好端端在家里呢?”

两人的声音比较突兀又不算小,何家的事本就闹得满城风雨,这会儿两人一开腔,路边的过客和商贩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

两人见众人看了过来,连忙接着道:

“是啊,我也纳闷呢,不是说何家大公子这会儿好端端在府里嘛,这人怎么像是才从城外回来???”

“对啊,这读书人最看重不就是形象,竟然如此不修边幅,发髻也乱糟糟的。”

“你瞎说什么,你没看见吗,那何公子手臂刚露出来的淤青和伤痕。”

“啊?何公子受伤了???”

“诶,他这不是回何府的路啊,这是往哪儿去呢?”

“难不成是知州府衙???何公子去知州府衙干什么?”

两人三言两语说到此处,旁听者震惊之余又想看看近日来何家劲爆的谣言到底是怎么个事儿,纷纷开始议论起来,还有人上来向两人打听。

“你们二位说的何家大公子可是何府的那位刚中探花的公子?”

两人答道,“一笔写不出两个何字,除了他还能有谁?”

随即,又着急忙慌的开口道:“算了算了,我们不与你说了,我们得跟去看看。何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两人说完就往前走去,只听见询问之人在后面喊了句“等等我”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只能说吃瓜和从众心理的力量是无限的,两人刻意的一番演说,引得许多好事之人心驰神往,又听见他们说何崇焕去了知州府衙,心想这不是有大瓜吗,纷纷向知州府衙涌了过去。

一传十,十传百。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何家大公子去知州府衙状告亲长的事就这么不胫而走,半个筑城的人都知道了。

何崇焕这会儿倒是不知道他氛围渲染得这么好,人已经走到了府衙门口,想起李凌峰的交待,二话不说就敲起了登闻鼓。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响彻了府衙和附近的街道,周边的百姓也自然而然的围了过来,何崇焕手举诉状,长身玉立。

虽然看上去有些狼狈,但依然遮掩不住他读书人那副傲骨和那股子风华,看得不少人家都想把闺女嫁与他。

何崇焕将状纸与眉相齐,清冽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下官何崇焕,何府大公子,今手持状纸,特告我伯父二人在我父母双亡后,谋夺我何家三房家产,戕害子侄,妄图谋杀下官不成,竟造谣下官不孝,试图毁我官声,好钳制住我。”

“天理昭昭,下官乃圣上特封的今科探花郎,归家省亲当日就被两位叔伯派人关押至柴房,不给水粮,还需忍受皮肉之苦,若非皇恩浩荡,下官有天子庇佑,如今只怕凶多吉少。”

“下官费尽心思才从何府逃了出来,晕死在路边,如今堪堪醒来,实在忍无可忍。”

“父不父则无道,子不子则不孝。双亲逝世,我待二位伯父如亲父尊敬,二位伯父却待我如牲畜。既伯父不慈再先,妄图害我性命毁我名声再后,今日我何崇焕,以此状告两位伯父归还我何家三房基业,以告慰亡父在天之灵。”

“如数罪状,皆呈状纸,望大人替下官主持公道。”

何崇焕的声音高亢中又带着悲凉,脸色坚毅中又带着失望,似乎是寒了心,声声控诉,叩心泣血,闻者动容。

府衙值守的差役惊闻此事久久才反应过来,连忙进了知州府衙去禀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这会儿正在软榻上看书呢,见衙役慌忙来禀,知道何崇焕在外敲登闻鼓,惊得书都没拿稳,一下掉在了地上。

他坐起身来,一边唤人来给自己更衣,一边吩咐下去,“你去把师爷喊来,顺便叫几个人去何府把何家大房和二房的人传唤过来。”

待衙役领命出去办事以后,他才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废物”。

他骂的当然是何守仁,何家派了满府的下人出去找何崇焕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如今人不仅没事儿,还好端端的出现在了知州府衙大门外,扬言就是要状告何家大房二房谋夺家产,戕害子侄性命,散播谣言污蔑侄儿的官声。

这不是废物是什么?这么点小事儿也处理不好,难怪何家家主要换人当了。

机会他给过了,是何守仁不争气,也怪不得他不顾往昔情面了。

“你,过来。”

知府大人随手指了一个衙役,开口道:“何家大房二房的人要过来还有些时候,你去把何崇焕领进来等。”

此时府衙前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何崇焕有官身,又是探花,自然不用跪呈诉状,他还在等消息,就看见里面走出来了一个衙役,先是和府门前的看守说了句什么,就转头对着他道:

“何大人,知府大人说何家的人过来还有些时候,请您先进去喝杯茶水等着。”

何崇焕垂下眸子,掩盖住眼底的了然,“谢过知府大人。”

跟着传信的衙役穿过前堂,走过回廊,才在后面的厅堂中见到了知府大人,何崇焕想起李凌峰之前的提点,连忙走过去对知府大人行了礼。

“学生见过大人。”

他虽然有官身,但他此刻说的是学生,显得谦卑又恭敬。

果然,知府大人闻言脸上的笑都带了两分真切,满意道,“难为你还记得写两份师生情谊。”

说着,还伸手扶了何崇焕。

何崇焕闻言面色愈发恭敬,“大人对学生是师,对学生有再造之恩,若非大人当初指点,学生也不一定有今日的成就。”

虽然这话夸张了不止一点半点,但奈何人人都喜欢听好话,知府大人也不例外。

看着知府大人三两句话间就对自己亲近了不少,何崇焕忍不住在心中感慨,果然如子瞻所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啊。

“你我无需见外。我也是那日在曹府的筵席上见到了曾经与你同考的李状元,才知道你想将孟先的手札赠我,只是不幸染了风寒,你我二人才迟迟没有叙叙旧。”

知府大人这话说的圆滑中又带着试探,既开口讨要了东西,又转着弯打探李凌峰与何崇焕的关系。

“啊?!”何崇焕闻言先是迷茫,后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之前圣上允我等归家休沐,我想着与李大人同乡,便相邀了一同返京。”

说完后,他又目露悲凉,叹了一口气道:“我确实与李大人提起过手札的事,本早就想来献给老师,不曾想,我回家后便被两位伯父关押进了柴房,想必曹府宴会那日我还被关着呢,耽误了给老师献书,是学生的不是。”

何崇焕这话说的,纵然是知府大人都有些气恼起了何守仁,他先是让何崇焕坐下,才惊讶的开口道:

“竟是如此!”

知府大人面上带着愠怒,佯装不知何家的事,骂道,“何守仁好大的胆子,竟敢欺瞒本官,还敢如此待你,简直无法无天!”

何崇焕没有探究知府大人此话有几分真心,反而从怀里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孟先手札,献了出去。

“大人,这是学生偶然所得,之前因家事所累,如今有幸将此手札献与大人,学生便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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