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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 面容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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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卿月醉意醺然,笑吟吟问:“吓着我?他是长了三只眼睛,还是长了八条腿?”

崔康时圆眸内蕴试探,轻声缓缓:“或许,比三只眼睛八条腿还骇人,你可敢见?”

前头仆妇挑着的八棱牛皮防风灯内火苗轻轻跳动,照得崔康时脸色明明暗暗。

宋卿月从他眼中读懂认真,恰背后袭来一股风,吹得她身上起了一阵酒寒,起了一层绵密鸡皮疙瘩。

她笼着手强笑道:“你骗我,根本就没遣散什么制香人,原是将他藏在这里。”

“我那时……就喜欢你了!”崔康时从她脸上移走目光,低声坦白,“怕你缠我太紧,忍不住带你见他,将你吓着。”

宋卿月本就喝得面红耳烫,闻听连心也烫了。

轻轻咳了一咳,她岔开话题:“咳,他是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

“他是我一位制售香货的远房亲戚,早年外出遇到山匪,受了严重的伤,面目全非。”

崔康时伸手将她牵了,试探着带她往院门缓缓步近。

“我这位老伯有个女儿。我没敢让他女儿知晓他还活着,怕他女儿见了伤心。”

立于院子的垂花门外,宋卿月望入院中……

院子里很干净,除了一地的雪,还摆着各种制香用具,只是用具上全积了雪。

一腰身佝偻的老者头戴皮裘帽,身着棉袍玄氅,负手在院中来回躁走。

他口中高高低低,含混作声,似在骂人。

“你不一直好奇吗?”崔康时侧眸看了一眼她,见她神色怔怔,“现高人就在你面前,可敢进去一看?”

听他语带挑衅,宋卿月一正身子一睨他,“嘁,我有什么不敢!”

说完,她甩开崔康时的手,大喇喇走入垂花门,大步朝老者走去。

老者听见门口响起了踏雪声,蹒跚的步子停下,猛地扭头朝她望来。

便只这一扭头,看得宋卿月霍地停下脚步,抬手捂紧胸口,散大了杏眸……

老者脸上余着一双血洞般的眼睛,鼻子无梁,也仅余两个黑梭梭的洞。

他上唇与下唇残缺,露着白生生的两排牙,嘴角挂着长长的口涎。

脸上的面皮似乎剥落过。重生的新肌坑坑洼洼,因新生的面皮紧绷,将五官牵扯离了原位。

宋卿月没见过鬼,若鬼可怖,这老者应许比鬼还要面目可怕。

更令她后脑生寒的是……

老者一见陌生人,一双血眸暴睁,咆哮一声,冲到院墙下抓起一根木棍,高高扬起朝她冲过来。

宋卿月吓得三魂七魄俱散。

她仰眸望着老者砸到头顶的木棍,骇得忘了呼吸,更忘了躲闪。

她身后伸来一只手将她大力一扯,她直直撞入崔康时的怀里。

崔康时双手将她护住,老者的棍子也随之追到,带着凌厉的风声朝她头顶落下。

崔康时大喝:“老伯,是我!”

老者似乎认出了崔识康时,棍子一偏,砸到崔康时脚下的积雪,溅起一团雪雾。

不能袭击宋卿月,老者心有不甘,口中含混作声地咆哮,似在骂人。

随之,他绕着崔康时转圈,伸出一只满是伤疤的枯手,扒扯崔康时怀中的宋卿月。

宋卿月被扒得心跳如雷,露出一只眼睛偷看,恰老者的脸凑近她,血红的眼洞她吓得又惊叫一声。

她的头,立时被崔康时按到胸口。

崔康时将她护得死死,冲老者强笑道:“老伯,这回我给你带来了阿末香,你别生气。”

老者闻听有阿末香,停了绕他暴走的步子,骂骂咧咧离开二人,往屋子里晃晃悠悠走去。

……

宋卿月双腿发软,被崔康时拉着,朝主君卧房走去。

崔康时的手掌宽大而绵软,暖暖的,很有劲道。

他侧眸看脸色煞白的她,强忍笑意道:”平日里喊打喊杀的,原你也有害怕的人!“

宋卿月很没面子,轻咳道:“咳我哪是怕他,我是,我是……”

崔康时打断她,正色问:“你说,老伯这情形,我瞒着他女儿好,还是不瞒好?”

“这老头儿是神智不清吗?什么都不记得吗?”她偏头问。

“老伯喉管也被割伤,说不得话。许是遇袭时受了刺激,他不仅不记得所有的事,所有的人,而且见人就打就骂。还身有遗伤,发作时老拿刀子自残。”

宋卿月再问:“那……他女儿真当他死了?”

崔康时眼神轻飘飘地看她,轻声:“嗯!”

她心有不忍,感伤道:“若我是他女儿,见父亲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长期受伤痛折磨,宁愿他真的死了!”

崔康时停下脚步,暖暖的双手捧上她的脸,无声看她。

宋卿月微怔,不明他何意。

他认真问:“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怕哪日他女儿知晓,会怪我!”

看着他温润如玉的脸,宋卿月感慨一叹:“你赚起钱来无良无德,颇为狠心。具体到个人身上,为何偏这么心软?别让她知道便是!”

崔康时定定看了她须臾,才牵了她的手接着走:“心不心软,我也是要看人、看情形的!”

他作为上唐第一大豪商,掌管上唐近半数的行当,手下掌千人大族,哪会总是心软?

在扬州时,他也生过狠心肠。

他任崔康月索宋卿月性命,幸亏她福大命大,弃船回来找他。

回了卧房后院,后院戒备森严,重重崔宅府卫监看,更有府卫挎刀带箭巡逻。

他向府卫们点头打过招呼后,径直牵着宋卿月步入卧房。

仆妇们送来热茶,点心,火盆等一应物件后退下。

宋卿月好奇四踱……

这卧房不似她往昔见的崔宅,内陈少了金丝楠木,紫檀木等华贵家具,摆设与墙壁都偏简单冷硬。

任她好奇四看,崔康时走到榻边坐下,抚着榻上铺陈的锦褥,“这卧室,历来只能崔家主君住。”

“主君卧房不就只能主君住吗?”宋卿月失笑。

她立身于一面泛着黄澄光华的屋墙前,看着墙上的铜质浮雕,浮雕为山川万里图。

任她看了许久后,崔康时冷不丁问:“你应听过我崔家堆金积玉,富可敌国……可想一看?”

她回头诧异看他,“怎么看?”

崔康时没应她,垂着的眼睫轻轻抖动。

须臾后,似下决心一般,他将榻上的锦褥一层层揭起,“我这身下既是床榻,亦是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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