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卖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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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杨青姮就拿着米面去了隔壁，想了想，又回房间抓了一把糖放在口袋里面。
孙嫂子开门望见是她，连忙招呼：“青姮起这么早，快点进来，粥已经煮上了，等会儿就可以吃了，先吃个红薯垫垫肚子。”
又转身对着厨房里面喊：“虎子，给你青姮阿姨拿个红薯出来。”
杨青姮抬眼看去，五六岁的男娃虎头虎脑的，跟只猫一样窜出来，怀里抱着个比他巴掌还大的红薯：“诺，给你。”
“嗯，谢谢虎子。”杨青姮温和，伸手就要接过去。
虎子望见亲妈进厨房了，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对着她扮了个鬼脸，一溜烟往里面跑：“老妖婆。”
杨青姮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直接气笑了，抓着红薯就冲上去一把捏住他的领子把他拎起来：“臭小子，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小年纪不学好，看她不教训他！
“老妖婆，老妖婆！你放开我！”毕竟是小孩，杨青姮此刻的高度跟虎子比简直就是巨人，只是一点点教训就把他吓得哇哇大叫，把里面的孙嫂子都惊动了。
杨青姮顺势放下他，给孙嫂子解释：“这小子刚才叫我老妖婆，我问问他谁教他的。”
小孩子不会有这种想法，无非就是在大人那里学的，跑来她这里学舌来了。
虎子望见亲妈来了，跟看见救星般，死死抱住她的大腿。
孙嫂子一听，生怕杨青姮怀疑是她，连忙慌乱摆手：“这，这，我可没有教过她这种。”
越解释越乱，她狠狠揍了两下虎子的屁股：“臭小子，你在哪里学的这些没礼貌的话，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
“你你你！你胳膊肘往外拐！”
虎子不敢置信，亲妈居然不帮着他这个亲儿子，反而帮着杨青姮这个老妖婆，气得嗷嗷大叫，但是被揍了两下之后就熄火了。
背着手死活不说话。
孙嫂子不吃他这一套，给他头上一巴掌：“还给我装，快点说。”
虎子在他老娘的威逼下，屈辱着一张脸说出了原因：“是娇妍姐姐说的，她说隔壁的杨青姮抢走了恒珏哥哥，还喜欢虐待小孩。”
孙嫂子脸色铁青，用力揍了两下虎子：“死小子，人家说什么你都信。”也幸好今天她在场，要不然杨青姮就要误会了！
想到李娇妍，气得牙痒痒，这女人连小孩子都利用，真不是东西，枉她以前觉得她是个好姑娘，还帮着撮合她和宋恒珏。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又是李娇妍，杨青姮抿唇，无奈拦住孙嫂子：“算了，小孩子懂什么，你再打就打坏了。”
孙嫂子一顿，吸了吸鼻子，倏然大叫一声：“我的炖土豆！”大步冲进厨房里面。
望见孙嫂子跑了，杨青姮冷笑着拍了拍虎子的脸蛋子：“臭小子，你挺牛气啊！”
果然是老妖婆！
虎子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想不明白为什么上一秒好和颜悦色的女人为什么下一秒就变脸了。
“你……欺负小孩是不对的。”他梗着脖子，外强中干。
杨青姮嗤笑，对着他亮了亮拳头，把虎子吓了一跳，连忙蹲下来抱头，泪花子在眼眶里面打转。
“喂，和好了。”杨青姮把人逗哭了，心里发虚，脚尖踢了一下虎子的屁股蛋子，手掌摊开，几颗彩色的水果糖躺在掌心里。
虎子瘪嘴，本来对她一肚子气，但是小孩子哪里顶得住水果糖的魅力，眼巴巴就伸出手来。
吃人嘴软，他竟然莫名觉得杨青姮有点亲切。
但是嘴巴跟胶水黏住了一样，怎么也说不出道歉的话，红着脸，一溜烟跑了。
杨青姮哼笑，大步走进堂屋里面，孙嫂子刚好端着碗出来了：“菜做好了，你快点过来吃吧。”
杨青姮应声，接过碗随意坐下。
早餐是一小碟鸡蛋和一盘青菜，看起来很简单，但是在这个一周都指不定能不能沾上一点荤腥的时代，已经算是最高礼仪了。
杨青姮默默记在心里。
“我厨艺不如你们家恒珏好，但是也算是能吃，你这身子还没有好，多吃一点。”孙嫂子和善，给杨青姮夹了满满一筷子的鸡蛋。
知道虎子矫情，没有特意去叫他来吃饭，在粥里面温了粥，打算等杨青姮走了再给他端进房里。
杨青姮尝了一口，竖起大拇指：“嫂子你真是谦虚了，这厨艺，妥妥的大厨一个，难怪能把虎子养得这么结实。”
孙嫂子得到夸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对她的防备降了不少，开始絮絮叨叨说起虎子的趣事，时不时说几句村子里面的事情。
“嫂子你刚才说要去镇上，去镇上干什么？”杨青姮好奇。
孙嫂子叹气：“还不是那臭小子，非说班里的小孩都有供销社里面的新书包，逼着我给他买一个。”
说起这个她就来气，她之前装菜那个布袋子也能装书，这小子就是不愿意用，非要买那些中看不中用的。
杨青姮眸光微闪，突然笑道：“嫂子，我以前在城里面的时候跟人家学过针线，做书包我也会，刚好这几天买了点布料，我给虎子做一个吧。”
孙嫂子怀疑：“你？”心里暗暗嘀咕，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听说连饭都不会做，还会做手工？
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是也客气了一下：“那感情好，你有时间做给我看看，我给你手工费，省得我大老远跑一趟镇上了。”
二牛家。
宋恒珏进去找了一圈没看见人，抬腿往外走，望见宋二牛背着一个背篓进来，满满当当半干的猪草。
他惊讶挑眉：“你什么时候改干这活了？”
按理说村子里面喂猪的活计都是安排给年轻姑娘和小孩子做的，虽然工分不多，但是胜在轻松。
二牛人高马大，天天往筑坝那边跑，往常可看不上这几个工分。
二牛翻了个白眼，嘭一下扔下那个背篓，怨气冲天：“还不是你家那麻烦精，让她去割猪草，割一半人不见了，要不是昨天晚上大队长轻点农具还没有发现这背篓丢了，害我在山上找半天。”
宋恒珏哑然。
这女人……当真是一点用处没有。
“既然你来了，那你自己还回去吧，”二牛摆了摆手，满脸嫌弃，“我去里面做饭，早去早回。”
宋恒珏单手拎起背篓，大步朝着猪圈走，反手就把背篓扣在地上，一大捆猪草倾泻而出。
几头猪争先恐后冲过来，哼哧哼哧抢猪草吃。
宋恒珏刚要提着猪草回去，注意到猪草上沾染的一片深色，眼神倏然顿住。
一个大步冲上去，狠狠推开那几只猪头，仔细地翻看了几眼那堆猪草，怔愣几秒，眼底的情绪晦涩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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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青姮落下最后一针，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外面响起敲门声。
“虎子？”望见外面的小屁孩，她挑了挑眉。
虎子背着手抠手指，眼神飘忽：“我妈说叫你去看电影。”话还没有说完，鬼撵似的，拔腿就跑。
小屁孩年纪小小还挺矫情。
杨青姮好笑。
昨天听说村子里面要放电影，她本来不想参与这样的活动的，倒不是讨厌集体活动，主要是后世看过的电影多了，再让她往回看实在乏味，还不如在家里睡觉。
不过想起自己还有事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提着东西到了隔壁。
孙嫂子刚把母鸡赶回笼子里面，看见她进来，亲切招呼：“你来了，不着急去，里面泡了山楂水，你去喝点，我让虎子他爸给咱俩占了位置，等会儿准能坐在前面。”
“嗯，那谢谢嫂子了，”杨青姮点头，却没有往里面走，反而抬高了手里的东西，“嫂子你昨天不是说要给虎子做个书包，我已经做好了，你看看这样能不能行。”
孙嫂子以为她就是说个客气话，没想到还真的做出来了，连忙擦干手上的水渍，双手接过。
这一看，差点没把眼珠子惊到地上。
一拍大腿，连连说了几声好。
“青姮，我真是没想到，你这手居然这么巧，我看啊，比他们在供销社买的还要好！”她激动得得大叫。
杨青姮做的书包是深蓝色的，耐脏，背带上绣了两只大熊猫，书包面上还绣了栩栩如生的竹叶和竹子。
这绣工，就是外面经验丰富的绣娘也不一定能比得上。
犹豫了一下，她问：“你看我给你两块钱成不？”
说完了还有点尴尬，供销社里面的书包也是两块钱，但是那做工远远比不上杨青姮的这个，可是让她多花个一两块就为了买个书包，她又觉得不值。
杨青姮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摇头：“嫂子，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这书包是我送给虎子的，不收钱，都是邻居，你还这么客气。”
“这怎么好意思。”孙嫂子脸热。
杨青姮无奈：“瞧你说的，这是送给虎子的，又不是送给你的，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对着虎子招了招手：“臭屁精，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虎子在一旁看得眼睛都发光了，但是想到自己昨天骂了杨青姮，这会儿怎么也不好意思凑上去。
这会儿一听见杨青姮叫他，撅着嘴，背着手就过来了，佯装不在意地接过来，扫了一眼，嘴硬道：“还行吧。”
其实心里的尖叫能刺破屋顶。
居然是熊猫！居然是国宝！这书包要是能背到书包去，他就是学校最靓的崽，羡慕死那些天天在他面前炫耀书包的臭屁精！
兴奋到忽视了杨青姮对他的称呼也是臭屁精。
杨青姮也不揭穿他，看孙嫂子还是一脸的不好意思，建议她：“嫂子你实在不好意思就帮我一个忙吧。”
“你说。”孙嫂子自然答应。
杨青姮拳头抵唇干咳一声，从袋子里面拿出一个布制的包包，看了一眼虎子，发现他已经抱着书包回房了，才对着孙嫂子耳语：“嫂子，你等下看电影的时候背着这个包去，要是别人问起来，你就说是黑市买的，五块钱一个。”
孙嫂子一下子明白了她要做什么，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这事情包在嫂子身上！”
顿了顿，给她提了个醒：“你要是真想卖包，这价格还是定得不够合适，五块钱都够买一套成衣了，供销社里面的帆布包也才三块钱一个。”
杨青姮摇头：“合适的，嫂子你就照着我说的做。”
见她坚持，孙嫂子也不掺和了，看了一下堂屋里面的挂钟，拉着杨青姮出门。
两人到的时候电影刚刚开幕，往常只要是看电影，孙嫂子一定是目不转睛，就怕错过了哪一幕，然而今天她得到了杨青姮的委托，满脑子都是等会儿要怎么帮杨青姮推销，坐下没几分钟就从人群的缝隙里面钻出去了。
很快就加入了后面一群老娘们的聊天，那包包长得醒目，一出场就已经吸足了目光，众人一看见孙嫂子来，连忙争先恐后地来打听。
“虎子他娘，你这小袋哪里买的，怪神气的。”
“就是，给我摸摸看什么料子……”
孙嫂子一把打开她们的手：“只许看，不许摸。”仔细看，还能从她的神情看出几分得意来。
想起刚才杨青姮交代的话，她看了一眼周围，神神秘秘开口：“这小包是在黑市买的，听说是老绣娘做的，我好不容易抢到了一个。”
“多少钱？”
“五块钱一个。”孙嫂子比了个手势。
众人一惊，都有些犹豫了：“这么贵？”
这价钱都可以买一套成衣了，买个小包，不能吃不能穿的，不划算。
年纪大些的当即就闭嘴了，然而小姑娘正是爱美的年纪，都追着孙嫂子打听。
孙嫂子白了说话人一眼：“一分钱，一分货，都说了老绣娘做的，你们看看这针脚，看看这颜色款式……”
她照着杨青姮的话大夸特夸了一顿，把一群小姑娘忽悠得心痒难耐，甚至有人说要给六块钱买下来。
孙嫂子当然不答应，这可是人家杨青姮的包，她有什么权利帮人家卖出去，只含糊着说要考虑一下。
让那姑娘好一阵失落，为了劝孙嫂子，嘴皮子差点没有磨破。
杨青姮也无心电影了，频频往后面看，心里啧啧称奇。
这谁还分得清孙嫂子和销冠啊，不让她去卖保险，真是浪费了这嘴皮子。
“……妈了个巴子，最近怎么没看见宋恒珏那个贱人，要不然我一拳打死他。”
身后传来一声谩骂，杨青姮耳尖一抖，坐直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