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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教师的工作就只有一个字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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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教学楼上的教室已安排好了,二年级在二、三楼,学生也是从初一升来的新学生,一切又将重新开始。

莫船他们原来带的班升到初三后也完全被打乱重新分班,原来的班级就这样消失了,这样的分班似乎一下子把学生们原来在一个集体的生活抹去。当初没到重点班的四名学生,他们的成绩都有进步,没有因为在普班而成绩下降,白发省没提这事,莫船也没再问。

只崔宁宁还有些留恋样的问他怎么不去带初三?

以莫船的心思,是想到初三把这届学生带出来的。可这由不了他,再说初三的班也打乱了,没有所谓原来的班了。他就,谁带都一样的,五花八门的课要形形色色的老师来带呀。再说了带什么课和带什么班也由不了我。他让崔宁宁到了初三还是要好好学习,眼看就要毕业了。

报名的学生来一看,要带缴费收据。好多学生上午来了却没拿缴费条就又回家去取,这报名拖的时间就长。到下午时才报了一半多一点。班主任们就在私下议论,这种做法的好坏。有的老师说,这算啥事,用交费来卡学生,不交费还真不让上学了?到第二天下午时报的人也就三分之二,所剩的三分之一学生家里大多没交钱,或没交清。

来校后,有的班主任让坐教室了,有的班主任让回了。莫船,愚同他们让学生没回。

学校下午上课时进行了检查,周连生让班主任把没交费的学生劝回家,让动员父母去交费。校园中就有了不少学生提着书包离开了学校。莫船有些为难,可又不能不让学生回,就说,你们先回家,给父母讲讲,行的话就交了,不行的话来给我说说,暂时别来校了。不论咋样,老师相信绝不会让同学们不上学的。十几个学生也只好背了书包回去。

让学生这样反复的一折腾,问题就有些复杂。

不少学生的家长跑到学校来闹,说,不普九时娃还能上学,这一普九倒还不能上学了,要普九干啥?李广胜先前还有理,可来的家长多了,而且有些家长来也有气,张口就没有好话,说,把他娘日的,光知道收钱,镇上,村上欠我的钱咋不给?我又没欠学校的钱,凭啥不让娃上学?我今把话放这儿,谁把娃再使回去,他就小心。有的家长更有理,我种地交了农业税,办厂交了税,建个学校要交个啥钱?不盖楼学校还办不成了?有本事跟我来要钱,谁再把娃折腾谁就小心。

这样闹了几回,李广胜气得也胡骂。给镇上领导说时,镇长讲,建个教学楼,欠下四十多万,我给人家拍了胸脯,说九月份给,拿我给么?李广胜就不好说啥。再有家长来闹就说是镇上决定的,就有家长到镇上闹,到县上闹。

这一闹阳中的事就传的广了,教育局来人了解了情况。李广胜就说了情况,局里就和镇上协商,看能不能让学生先上学,再解决问题。总之不交建校款不对,不让学生上学更不对,这会对全县普九大局造成不良影响。

镇上起初还不同意,最后县上发了话,才同意让学生先到校再说,学生这才来校了。可虽说来了,这么一折腾全校倒有十几名学生不上学了。教师们慌慌一周多,学生们慌慌一周多,李广胜的脸也黑了一周多。

第二周,召开了开学典礼和庆祝教师节大会,会上又表彰了一批师生。这回倒有莫船,他被评了个二等奖。唐丽丽得的是一等奖,五个特长生有四个是学音乐的。完后,在教师节庆祝会上,由于阳中的教学楼算在全县建的早,县局还重视,一个姓刘的副局长和镇上的书记,镇长都参加了。

刘副局长讲了话,大意是阳湾人民为全县带了个好头,阳中的办学条件得到了显着的改变。学生要珍惜,咱教师更要当好园丁,才能对得起阳湾人民的付出,才能对得起人民教师这一光荣称号。所以学校要以更高的要求抓好教育教学,以更高的质量回馈全镇人民的付出。

镇上的书记讲了全镇人民为建这个大楼所付出的种种艰辛。如何筹款不易,如何克服建设中的各种困难,至今还有四十余万元的欠款。所以要求全体教师认识到这一点,这座教学楼上凝结着不少人的心血,不是凭空而起的。所以要更好的教书育人,才对得起阳湾四万多父老乡亲。

镇长讲时表情更严肃,说,咱建校不易,为的是阳湾的子孙后代,可有些老师却不像教师,体会不到政府的一片苦心。咱今年成绩不错,刚才听李校长的汇报有二十二名学生考上了学,有八十多名学生上了高中。镇上虽也没钱,但镇上还是挤出了两千元慰问大家。现在教学楼建成了,比过去有了质的变化,咱的教学成绩能不能比去年翻一番,明年考四十几个?你们考得多了,我跟农民要钱也就好张口了,这就要在座的各位教师继续努力。镇上领导发完言后就走了,但县局的刘副局长没有。

他留下又为全体教师做了如何为人师表的讲话。刘副局长从他自己谈起,谈到当前教师队伍的现状,教师队伍中存在的种种不良现象,以及教师队伍的不稳定。强调指出在今天要当好教师没有一点奉献精神,不甘于清贫,没有爱心,而一味的心浮气躁是不行的,一味的只讲钱是不行的。又讲了当前的教育形势,最后要求大家要爱岗敬业,默默奉献云云。话讲的有些长,教师听的也有些困。

他讲完后,专干和校长也讲了话。校长着重讲了今年的打算,如何狠抓质量,如何加强教师队伍建设,如何实现镇上提出的质量翻番的目标。最后让教师发言时,却没人讲。校长就点了几个人,大家也就胡乱的说了些。不过‘楼高质量更高’的话,倒成了今年的流行语,不时从各级领导和教师嘴中跳出来。

会后一人发了一身衣服,算是教师节的礼物。

不过对大家来说,今年最大的礼物当是一周变成了五天。这在上学期就知道了,没想真的变成了现实。李广胜还给大家算了笔账,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两学期四十周,每周五天也就二百天,再放些假,咱一年就上个一百八九十天班,整整要一半时间休息。这言下之意就是要大家好好地工作,要知足。

这以后就天天开始登教学楼。

登着时莫船想这也是普九之功呀,只学生不到操场了,特别是四楼的学生,课间十分钟,上趟厕所还要小跑,否则就连不上。他们下课了就在楼道挤来挤去,在教室跑来跑去,比不了当年的大房,一下课,一步就跨到了校园。

而学生终日在楼上活动对新楼的损坏就大,不是白净的墙被弄脏,就是墙上的护墙漆被弄掉,要么就是门窗,玻璃被弄坏了。学校对这事也检查的紧,不时有班级被通报一下。为不被通报扣分,有些班就买了砂布和漆,脏一处用砂布擦一处,漆掉一块就刷一块。远处看,没啥大区别的,近处看却很明显。但能修补总是好事,这些做法就得到了推广。

个个班就买了漆和砂布,于是打扫卫生的任务就多了刷漆和擦墙两项。对损坏教学楼的学生抓住了就处罚,主要是罚钱。莫船班损坏的也有,没法也买了漆和砂布,既刷又擦的。莫船看着时就觉得可笑。普九不知带来什么别的变化没有,但看得见的,就这变化了。虽说建有生物、化学、物理实验室,也没见用过几回,图书室也不开放。

一切还照旧,只是比过去更麻烦了似的。

班主任在一起,讲起这教学楼也都头痛的不行。就由教学楼说到了普九,说不知这普九的硬件中,是不是非得有个教学楼,凡事还是要以实际来。但看关府搞的样子,却有硬上的味道,所谓普九就是要拆了大房建成教学楼。

莫船记得当年在清华大学转着时也不见有多少高楼,乡下的地方还是有的,许多学校的校园很宽敞,而且原来的教室也并非都不好,建个高楼的必要性倒底有多大呢?但据说有了教学楼才能挂块农村示范学校的牌子,却是上面的做法。这让人看来看去所谓的示范也无非就是拿钱建楼的示范。

就这还让市教育局的某些领导很是得意,以为他那块牌子有多神奇,一下子会让老百姓掏出几十万元来。有的老师就说,咱中国还不是这样,一说普九都就盖楼,也没有个规划的。有的就说,规划会有的,是以后领导的事,现在就以楼多少,楼多高看领导的政绩,还能想将来的事情?将来哪怕在里面喂猪养鸡也没人管。有的说,就这楼将来要不用了,养猪都不实用。只这一普九教育上的官员兴坏了,你看报纸不是这竣工就是那剪彩的,好象教育有了多大成绩,我看就热闹这几年,几年后教育该是啥还会是啥。你听上面人讲的头头是道的不行,以为自己对教育有多深研究的,全是哄人的事。

有的教师说,国家的想法还是好的,要让全体学生得到全面发展,建教学楼是要把学校硬件提上去,只到下面就走样了。其实下面也只能走样,这硬件咋提?不就是要建个楼么,不走样他还能咋办?大家就笑说,也是的,对政府,教育就是楼的问题;对学校,教育就是分数了,还能有什么变化的?只这样折腾一场对那些上学有困难的学生没啥实质的帮助的。

莫船就听着大家这样议论,觉得好多老师还是有看法的。不过细想也觉得没什么变化的,普九喊得那么响,可落到实处就建了个楼,还因建这楼让一些学生早早流失了。

有老师就说,这就象咱天天讲得目标教学,听说成果一大堆,可实际上又有什么用呢?现在又讲特色教育,说特色教育是向素质教育过渡的一个有效途径。可看看落到实处的,也不就是教几个学生跳跳舞,考几个学吗?说到底还是要考上学,考上了就是人才,就是教学有质量,考不上了,考的少了就是教学质量还不行。

但大家共同的感受就是有了教学楼以后,学生的活动少了,卫生打扫的任务重了。莫船就想李广胜说他有了舞台就会把自己对教育的一些想法变成现实,可面对这样的教育现状,也看不出他能让教育有什么不同的变化,不知他到底对教育有那些想法?不过,变化还是有的,今年最明显的不同就是每天要签到三回,早签到,午签到,晚签到。

大家就这么说着,一周周的就过去了。快国庆节时,突然从关府传来消息,说给阳中做过师德讲话的刘副局长,在市里一家娱乐场所搞色情交易时被公安机关抓了。大家听了就不知发什么感慨的好。平时说台上是人台下是鬼还有人不信的,这回也就都信了。

这样的世事让人不知往那个方向走的好,或许只有眼下这点利益是实在的。

国庆节时秋建平结婚了。

对象是北方机械厂的,新房就在北机厂的一个单身楼里。虽然不大,但也还好,婚礼是在阳水春酒店办的。又一次看见了新娘的婚纱,莫船对方春华说,你啥时穿上会也好看的。方春华说,我怕没机会了。莫船说,你怎么悲观的不行?方春华说,能不么?莫船说,一切不是好着吗,虽然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方春华说,我也不是消极,实在是不知怎么好。莫船说,看你的样子是比过去少了一种灵气。方春华笑了说,还灵气呢,不木气就行了。薜心海说今年底要办事的。这么远,又在山区,天又冷,我婚纱穿不了,你们也去不了,就我一个人嫁过去,想想都有些凄凉。

莫船说,要办就办吧,办了也就心稳了。别人去不了,我几个是要去的。方春华说,你们也别去了,让你们看了只会心酸。我父母看了也会心里难受的,我哥到现在还是反对的。有时想想真不如算了,可又没有算的理由,一切只能是这样了。

莫船听着说,你也别这样想,两人能在一起,定有不浅的缘分。结婚么也只是个形式。再说,往前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方春华听了也默默地不说话。

愚同这一向情绪看起来也不好,只莫船也忙顾不得多问。秋忙假来后的一天晚上,几个人在愚同房子玩牌,玩了一会也没啥意思 ,就扔过。别的人走后,只剩下他俩时,莫船就问。愚同说,也没啥,就提不起精神。莫船说,总有点事吧?我倒好长时间没见到肖明侠了。愚同说,我们闹了别扭。假期时肖明侠和她父亲到关北的家里去了一趟。虽没明说不同意,但我看不只她的父母亲,连她也有些变。我几次找她,她都不说话。一说话,就说她医院里同事对象的情况,不是人有本事,就是家境好。咱教师要地位没地位,要钱没钱的,还没个希望,可我能说什么呢?有时,也就说气话,嫌我穷,没本事,你找有钱有本事的去。她听了就恼,我也恼。可咱教师咋能改变了这处境?一周就这些课,你想使劲也没处使。我也就不知做什么的好,好像教师的工作就只有一个字‘熬’了。两人熟也熟了,可越熟矛盾越多。她也越来越现实,说结婚时至少不到关北老家也不能在咱学校。她说她父母死活不同意,气的我还怨她太现实。可细想,一个姑娘家这点要求有啥过的?可咱就做不到。我都不知再跟她说什么了。

莫船说,肖明侠情感这关过了,父母不同意她也愿意,只现实这关还过不了。不过想想,也真不能太委屈了肖明侠。不在咱校,就在她医院,万一不行,就在外面租个房子。你俩的工资过个小日子还可以吧。

愚同说,你说的也不是不行,可让肖明侠同意就难了。莫船说,凡事要从长计议,你也别担心,慢慢她会同意的。愚同说,但愿吧。莫船说,别想啥了,你也早早睡吧。就回了自己的房子。

回到房中,莫船就想他们几个。看似都有着落了,又有点不对劲。包括自己,心中不也有种淡淡的苦涩么。丽丽的心思他明白,可又能怎样?真在一起了,也不见得有多好。尚萍梅对自己好,可她身上某种自负和自卑的感觉交织在一起,让她自己就有了种矛盾,她又把这种感觉带到了情感里,人也就特别的敏感。这敏感让两人都小心翼翼,以致交往中总有种无形的压力。这压力让人变得更礼貌了,而不是更亲了。心里想着是极亲的人了,又不能坦然的自然的交往,这也让人烦。可这又不是计划的结果,也不是想想就可以做到的,谁也没错样的,就是有种不自在。看自己在人面前也有精神,可夜里躺下后浑身有种不舒服,一日里不知做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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