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接他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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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勋总是喜欢在讲话前先绕一圈九曲十八弯的圈子，黎玥其实真的很不想听。
杨勋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服领结：“黎总，您这次回c大开讲座怎么不提前跟董事会这边说一声？”
“您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新媒体有多发达，有时候别人一个屁都能报道三四五六天，您作为我们sl的国区总裁应该要前后都要做足了准备才答应要不要去开这么一个讲座，得不偿失的话对您对公司都是不好的影响……”
黎玥只觉得脑瓜嗡嗡响，这人比自己老母亲还要能啰嗦：“我不是已经让人去把帖子都下了吗？况且这跟董事会有什么关系？这只是我的私人活动我又不是什么明星——”
杨勋再次推了一下自己的黑框眼镜，在桌面上敲了两下：“但是那些媒体如今报道的不只有娱乐圈了，什么商业国际到处都是马仔记者！”
“况且您身后的黎家，想不引人注意都难呀，好在这次处理的及时没有让董事会那边知道，不然您又要挨一顿说辞了。”
黎玥有些不耐了，点了点头才说道：“够了，你再说下去我要心疼我自己了。”
“出去，我还要去签几个字，少打搅我。”
杨勋的嘴巴张了张，看见门口识趣刚好来开门，并且做出一个“请”的动作的程岚，只好愤愤不平的出去了。
“黎总，您辛苦了，喝杯咖啡吧。”
黎玥把刚才那些屁话全都从右耳排出去，脑子这才有了空闲去思考别的事情。
“和光辉集团的合作谈的怎么样了？”
黎氏家大业大，涉及的领域很多。房地产服装类为主要部分。黎玥如今二十七岁，接手黎氏公司的时候是她二十岁生日。
黎父脸上带着从容不迫的笑容，将整个黎氏忍痛割爱给她，黎玥就此背上了这个烂摊子整整七年。
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学的也跟金融管理没什么关系，只是一上大学后就找机会重点修双学位，一学就是三年。
一边学金融，一边学自己喜欢的美术设计。
最后好不容易稳定下来黎氏的地位不被其他几家龙头分割，尽管她已经尽力，黎氏还是不比爷爷当位时期的鼎盛。
但是她也没办法了，她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
多少次筋疲力尽的倒在办公桌上想方案对策，多少次牵头去名利场拉投资，多少次跟董事会那群老狐狸周旋...
很多时候就连她自己都忘了自己也才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她不擅长房地产领域的生意，干脆抛出一些市场转战自己擅长的服装设计，将原本黎氏产业中并不起眼的sl公司经营到最大，最好。
最后收购了外国的一家服装品牌，改头换面后，黎氏迎来蜕变的重生。
程岚听此也拿出来了一份文件，打开来递给黎玥。
黎玥认真看了十五分钟后，才郑重的签下自己的大名。
在这次合作中，自己不出意外能捞个几千万。
“oK，下班~”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刻来临，她笑着把文件交给程岚。
接着便是一转身把包捞上自己肩头，走出自己的办公室甚至比程岚还要快。
“各位小美女小帅哥们，咱们下班~”
外面原本还在踏实埋头工作的立马像雨后竹笋一样伸出头来欢呼。
“黎总这次又拿下一个好项目，请咱们大家吃一顿呗——”一个耳后夹着数码笔的微胖女生带着龙头起哄道。
“对鸭，黎总请人家喝奶茶茶~”
“喝奶茶茶~”
黎玥的人向来都是上班一条龙，下班也得是一条龙的人中龙凤。
“下次，下次，下次我请大家喝奶茶~”
黎玥一边走一边点开自己的手机，点开沈归俞发来的地点。
“小德地图开始为您导航，南槐街第86路p416号百茶道奶茶店，祝您行程愉快~”
如今时间已经快要八点，正是人群高峰期的时候。
以至于她走进店里，沈归俞都没有发现。
她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还需得和别人拼桌，对面是一个糙汉子，脱了鞋把脚踩在另外一张椅子上。
黎玥皱紧了眉头，坐在那男人隔壁如坐针毡。
终于等到前面的椅子空出来了，自己就上去坐下来，隔壁是一个穿着短裙的小姑娘在发语音，看起来才高中的模样。
“我跟你说，这家奶茶店的店员真的好帅好帅！”
接着女生收到了一条信息，她小心的拿出手机对着沈归俞拍了四五张。
她用手机下单后，便看似不经意的问她要了一张纸巾，借机聊起天来。
“现在读初三？哇，妹妹你长得也太可爱了！”
女生总是爱听这样的话的，那小姑娘一下子便没有了什么戒心。
“妹妹觉得这家奶茶店有什么好喝的推荐推荐？我还想问问那个戴着帽子的服务员，结果坐了半天他都还被围着...”
小姑娘看了一眼戴着鸭舌帽的沈归俞，嘻嘻的笑道：“姐姐，不瞒你说，这家奶茶店里现在坐着的有一半都是我们班的！我们今天早上有个同学说这家店有帅哥服务员，都是约着一起来的！”
“这个奶茶店说实话我们也没喝过，我们就想着过来看看帅哥...”
黎玥听到这里皱眉了，问道：“所以你们都没有下单，只是过来凑热闹的么？”
其实外面的天气越来越炎热，也有很大一部分人是为了蹭蹭店里的空调。
有空调又有免费的帅哥撩，马上就围堵了一大批粉丝了。
沈归俞被围在柜台里，小女生们把柜台围的水泄不通，非要他给微信才愿意罢休。
而且这些小孩越发厚脸皮，什么话都说的出口。
“老婆！把微信给我吧老婆！”
“男老婆！你是我唯一的男老婆！”
他戴着工作必要的口罩，腰上系着咖啡色的围裙勾勒出他的细腰。
“同学们，你们让开一点好不好，我看不到客人了...”
他的话在犯了花痴的小姑娘们中仿佛石沉大海。
小姑娘们看他之后都不怎么说话了，便觉得没什么意思讪讪的坐回去了座位上。
沈归俞按照单子接过同事递过来的两杯奶茶，就给客人送过去。
他没想到自己的第一天上班就把店里的生意搅和成这样，此刻不免有些垂头丧气的。
他把奶茶给客人送过去，余光瞥见这个包似乎有点熟悉。
这个牌子的花纹很是流行，但他就是偏偏留了一个眼神。
“沈先生生意很红火嘛。”
女人笑着打趣道，接过他手中的奶茶。
他一愣：“没，没有。”
他放下吸管，转身就回了工作的区域继续工作。
只是从这时候开始，就频频走神了。
他一心都在思考她何时离开，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喔对，他把奶茶店的地址发货给她看来着...她信息到现在都没回，还以为她是没看见呢。
他看了一眼，黎玥像是在等什么人，她自己的那杯奶茶也只是把吸管放了进去。
一口都还没喝。
直到他下班，奶茶和她都还是一动不动的。
“我们下班了，小姐。”
黎玥看着眼前礼貌的服务生，是他的同事，不免也亲和了些。
“好的呢，我在等人。”
那男生一愣，重复了一遍：“可是我们现在就要关门了，您要不换个地方等？”
黎玥也耐心的解释：“我等他呢。”
沈归俞一边清洗着工具一边也在留意着自己的同事和她在聊些什么，两人像是找到了什么共同话题一样，场面诙谐。
他不自觉的加快了清洗的速度。
“下班了？”
他还想着装没看见她和那男生聊的甚好的画面就直接走出去，却被她叫住了。
“嗯。”
他呆呆的站在那里，另外一个服务生也笑着说道：“归俞啊，就是太内向了...”
他的手心恍然一凉，黎玥提起自己的包走到他身边把奶茶塞进了他的手里。
“请你的。”
沈归俞这才明白过来黎玥是专门来找他，等他的。
他走出门口，已经很习惯性的跟着她进了她的车里。
“家里——”
“你是——”
两人忽然同时试图绽展开话题，刚说出口的话突然在空中碰撞在一起，黎玥摆了摆手：“你先说。”
他的手握紧了些，看着她还没喝过几口的奶茶说道：“你是觉得奶茶不好喝吗...”
这是他做的，他做过最熟练的样式。
也是店里最火热的一款之一，山茶牛乳。
可她却只喝了两口，透明的饮料杯子里的奶茶冰都化了。
其实这只是她随便点的，并没有想过喝。
“没有。”黎玥发动了车子，音乐也开始响起。
“只是我没有喝奶茶的习惯。”
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更多的原因是她不想摄入太多的糖分。
沈归俞吸了一口自己怀里抱着的奶茶，口感也没有变差，充斥着山茶花香以及醇香的乌龙茶味，怎么就不讨她的喜欢了。
“谢谢你的奶茶...还有谢谢你来接我。”
他看清楚了这是送他回学校的路，心中便蠢蠢欲动去证明自己的猜测。
“你是特地来接我下班的么？”
他很喜欢喝这个口味的奶茶，只是他一向平时舍不得给自己花钱，只是在自己做学徒学习的时候尝过这个味道。
黎玥像是完全不当这事是一回事一样，点了点头：“我下班刚好路过，就来看看你。”
虽然已经不是下班的晚高峰，但是今天因为是周日假期时间，路过的这个广场的车就有些多了。
黎玥干脆换了一条路，走沿江的一条小路送他回学校。
“家里最近有什么事情么？”
沈归俞一愣，“没有。”
“那为什么急着出来兼职？你大四的课程还能跟得上吗，而且你也快毕业了也应该要为毕业做点准备了。”
沈归俞不是没有考虑过毕业以后去哪里工作的事情，他虽然学业成绩很好，但是和在人面前却不会说话，几个工作的笔试过了，但都卡在了面试上。
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跟老师问过你的成绩一向很好，我只是担心你会因小失大。”
毕竟大四毕业的那段时间是找工作最好的时间，很多单位会在固定的地点进行招聘。
见他不回答，以为是自己说话说过头了，她便停下了车子：“是不是奶奶的手术又需要钱了？你可以跟我说。”
沈归俞一直低着头揪着自己的手指不放，听到这里才摇头否定：“没有，奶奶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快要出院了，不用花很多钱。”
“我，我只是想快点还清欠你的钱……”
黎玥根本不在意这点钱，这些钱还清了她以后还用什么理由能把人哄出学校来？
“我又不急着用，你可以慢慢还，不换还也行。”
沈归俞的脑袋更加低了，声音好似要哭一样：“不行，不可以这样的...”
她对他的好也许就是好心施舍罢了，自己怎么能踩着她的善意去逍遥自在拖个十年八月才还的呢。
起码他并不想这么做，他不想成为一个吃别人同情心红利而活的人。
他也不想某一天会让她失望。
黎玥看着他越迈越低的头，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柔声抚慰道：“好了好了，那我也尊重你的决定。”
“你注意多照顾照顾自己，别到时候我那表妹找人学习的时候你病倒不见了。”
沈归俞何德何能能够受到来自她的尊重理解。
这种被关心而生微妙的感觉让他在心里开出一朵洁白的小花。
他们打开车窗，江风从车窗里钻进来，冲淡了他眼中的泪意。
“改天，你有时间的话我们一起去探望探望奶奶吧。”
沈归俞的眼眶瞬间一热，因为他忽然发现，这世界上仍然有人在心里挂念着他们。
车窗缓慢的关上，江风无声的拍着玻璃，他的脸上悄悄淌过一行泪水：“...好。”
小男生抱着已经喝空的奶茶杯，一路上都不再说话。
看见他没有状态营业，黎玥也悄悄换了一首平静舒缓一点的歌，也没有再说什么。
并且...忍着对自己体重的深深愧疚感，喝完了那杯奶茶。
他说的倒也没错，这做的确实挺好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