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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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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办公室副主任过来告诉他,市纪委打来电话,让他立即去市纪委第三问话室一趟。

他心里一紧,该来的还是来了,尽管作了许多心理准备,还是慌乱。办公室副主任通知完后,诧异的打量了他一眼,因为谁都知道,这个通知不会是好事。他假装镇定的问通副主任,是什么事?然后来不及等待对方回答,就匆匆离开。

其实就凭这个通知的方式,一般可以意识到问题不是很严重,可是他也没有这种经历,已经惊得不知所措。路上慌忙的给钟强打电话,要再和他通过气,殊不知,钟强的电话打不通,他更没底,一路胡思乱想,懵懵懂懂的到了市纪委。

他敲了敲门,门没关,从里面传出一声“请进”。他轻轻走了进去,里面有三个人,两个男的,一个女的。他刹那间觉得那个女的有 点面熟,立即就想起来,此人是自己当年刻骨铭心苦恋过的柳扬!没 想到这么多年没有她的信息,今天却在这个场合,以这个方式相遇, 他心里一阵难言的尴尬。柳扬显然也认出了他,只轻轻对他点点头, 没说话。两个男的都是比他年龄略大,四十来岁的瘦瘦的中年人,其中一个坐在旁边沙发上不说话,另一个和柳扬坐在办公桌前。柳扬面 前放着一个本子,负责记录。他们让他坐在对面,将门关上。一个男 人对他说:“请你报一下你的名字,出示你的身份证。”

他取出来递给他,对方接过去一边看一边写,右边的那位对他说: “陆运红同志,以下我们对你的问话,希望你如实回答,我们只听如实陈述,不谈忏悔,不谈成绩,不谈思想认识,只谈问题。同时,我们向你保证,我们对你所讲的一切事情绝对保密,你相信我们吗?”

“相信。”——谁敢说不相信?

“在问话之前,你看看,我们三人中,有你认为需要回避的人吗?”

他默了默,看看柳扬,摇摇头说没有。

“好,下面我们就开始。”

“你和钟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谈一谈你们的认识经过。”

陆运红想不到一上来他们就问钟强,心里更加紧张,他回答:“我们认识很早,小学的时候,就是同班同学。”

“我们先问第一个问题,在你离开东永县建设局的最后一个工程项目中,钟强和你电话联系,共有几次,第一次是什么时候,主要谈的是什么内容?”

“这个事,确实记不得了,因为是朋友,有事无事都在聊,估计,次数不下于十数次吧。”

“你离开东永县建设局的最后一个月,他一共到你的办公室三次,三次分别是做什么的?”

没想到对方打听得如此详细,陆运红基本记不得了,努力的回忆。听对方的意思,可能猜测钟强给自己送礼,所幸钟强没有一次到单位给自己送过,这点他自信。他估计对方问案方式是先问些出其不意的问题打乱自己方寸,然后迅速深入。他回答说:“如果有三次,那么三次肯定都是因为工程质量上的事,或者随便聊聊。”

“嗯……请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

“钟强现在在我们这里,已经交待了一切问题。”

陆运红这才明白,原来钟强已经被他们弄来了。他也在急速的运转,前后度量,如果对方二人深入问及钟强与自己的交往,那么宁愿赌一次,赌钟强决不会出卖自己,然后一切矢口否认,因为和钟强给自己工资这些事现在是不好定性的。

“我和钟强,虽是同乡,但他做工程,是凭借的实力和质量,迄今为止,他在我建设局内接的工程,程序均是合规的。工程领域的事务,现在也正在随时时代的进步而逐步规范中,比如以前建设局工程设计方面,多是单位内部进行;而后是请设计公司设计,基本由领导说了算;如今工程设计在设计公司中招标;再如以前工程建设,没有引入监理机制,如今监理机制已经介入;现在的工程,设计完成后,交由建设局组织审批,审批通过后再交发改局批复,然后交由财评,财评通过后再招标的。或许现阶段只能做到这样。据我了解,全市各地的工程操作,可能大致如此,有不足之处只能待以后的工作中进一步完善。钟强在建设局接触的工程较多,在他所做的工程中,可能还有不尽人意的地方。我和钟强在办公室说得最多的也是质量问题,他也是我建设局几年来所涉及过的施工老板中,唯一没有发生任何工程质量事故的老板。如果说关照他,是因为质量过硬的原因关照了,其次才是同乡的原因。”

他大着胆子说完,当然始终没提自己在钟强那里领工资的事,非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提这事来自找麻烦。对方二人沉默了。沉默了片刻,没再纠缠钟强的事,转而问:“你和曹进祥、孔向军的来往,我们先不问,请你直接说,自认识你以来,两人给你送过多少次钱款?金额分别是多少?具体时间?我们这里有记录的。”

对方说着,一边在翻询问记录本,这个陆运红记得一共收过他俩三次,六万元,所幸都捐给了残疾人救助中心。他估计对方已经调查得很清楚,如果自己绝不承认,虽然无对证难以成案,但又感到非男人所为,于是坦白了,听天由命吧,只是每次时间都记不得。对方二人听完点点头,说:“第一次,是四年前的五月二十三,第二次,是次前年的三月十五,第三次就是前年九月十七。”

陆运红这才发现,这些老板原来私下把每一笔送礼都有详细记录的,算是上了一堂课!

对方又问:“你说捐了残疾人救助中心,有证据吗?”

“我曾留过一段时间证据,可留着也没太大用处,弄丢了。但是,我估计他们该是有收支记录的,这如果方便,你们去应该可以查证。”接着,他把这三次捐款的大致时间节点说说了说,对方记录好。

这时,旁边沙发上那个一直没说话的那位开口说:““你不认为你这仍是受贿,是腐败吗?作为党政干部,你应该引导规范工程中的不良行为,而不应该不抵制,默认顺从,以这种方式来纵容,是不是?”

“以前,我也有良好的初衷,想为改变这些不良现象尽绵薄之力,但有心无力。仔细想来,从计划经济松绑开始,整个社会就象一群饿极的了的娃娃,都急于填饱肚子阶段,钻到厨房又挤又抢,手抓嘴啃,来不及讲究秩序、讲究卫生。在这个时候,很难约束住各种不健康的情况发生。只有等大家先吃些垫底,饥饿感消失,那时你摆上桌凳,摆上餐巾,摆上碗筷,他们才会听招呼,主动坐上来,讲究规范,客气的进餐。这个现象工程领域表现得更突出,衣食足而知礼仪……从某种角度上看,不管什么都是为了填饱肚子,只要填饱了肚子,时至今日,你就难以否定最初手抓嘴啃也是有用的,如今本市的建设成就不是这样过来的吗?我是这样认为的。”

对方听着,没再说话。柳扬微微的点点头,末了,她将将所有问话记录拿来,让他签字按手印。他只时只想早早脱离这个恐惧的环境,马上签过字,对方同意,让他走了。

柳扬又是什么时候到省纪委的?他疑惑一路回来,可也再不想去打听。

到建设局门口,局长郭永光刚好出来,他见到陆运红,有些紧张又诧异,走过来,拉着他的手,把他拉到一旁僻静处,低声问“陆局长,听说他们刚才找你谈话,是什么情况啊?是否牵扯到我局?”

他摇摇头,说:“怎么会牵扯到市局?东永县的事。”

“那,那没事吧?只要你回来,就应该没事,没事我就放心了。”局长听说与局里无关,放心地一片好意的安慰。

他倒是希望对方这句话能管用啊。

晚上,他正要睡的时候,财务股长封树江又打来电话,结结巴巴的说:“陆局,你旁边有人吗?”

“没有,你说吧。”

对方欲言又止,他已猜到八九分,这位财务股长平时对单位一般职工报帐的时候,总是故意刁难,百般磨搓,陆运红私下里有些反感,但又不得不说,他这种“刁难”给自己减少了不少麻烦,让大家规矩得多,又对他怀着感激。他说:“封股长,事已至此,需要共渡难关,你直说,不用隐瞒,你是不是有些私人的开支帐目报在小金库里,没经审批,有多少?”

“陆局长......你平时是比较关照我的....我应对你说实话了吧,这几年,我一共挪了约两万,对不起你,有的没经你签字,我怕......啊。”对方带着哭腔。

他不好说自己现在也自身难保,可听说这个数目,他认为他值得帮,安慰他说:“或许没关系,他们估计不会来再来了。如果问到我,我也会尽量为你们化解的。”

“陆局长啊,你帮助我过了这一关,是我的大恩人,我请你吃饭,喝酒,好久我们都没聚了。”

这些临时抱佛脚而有盐没味的话,陆运红已麻木,他笑一笑,说:“没关系,这么多年的同事,只要是我在建设局这三年时间的,我尽力而为吧。但是,如果他们还要来,还要查以前的帐目,那我可就没办法。”

此后,近两个月时间,纪委再没有动静,这种寂静,同样让有问题的人心惊胆战。风平浪静的背后实际有人精神已经面临崩溃,陆运红也预备着要被第二次询问,可是再没有人找他。

他被纪委问话的消息已经传得遍地都是,只是因为没被弄“进去”,大家反而觉得他应该是清白的了,这就像是小孩子出痘子,出了就算平安。钟强已经没有消息,据说他和其它几个老板检举孔向军和其背后的靠山,孔向军手上同样也有他们几个公司的材料,在纪委一交待,几个公司老板都受了累,令人意外的是钟强反而受累最大,他被挖出牵涉一个刑事案件,一时根本出来不了。陆运红更感到钟强行事如此不听劝、不计后果,如今被引火烧身,甚至活该!

他的盛强建筑工程公司现在已经全面停摆,几个给他撑场面的人钟正军,蒋承兵,袁旭,现在几乎成了无头苍蝇,袁旭没被纪委叫去问,但他已经办理了停薪留职,先离开是非之地。陆运红找机会问了蒋承兵,原来纪委的人去过了,帮钟强做账的骆江平只提供了些平时简单收支记录,民工工资领款单等,总之没有提供细账,没有提供流水账,也没能提供总账,最多的最让人怀疑的开支是民工生活费,又无从查证。纪委还是把那些很粗糙的账稿单复印去了,最后大概全凭钟强说什么是什么,这一下主人公悬着的心勉强落地。只要钟强不说,他估计自己可能会安全过关,可是,却渐渐的灰心了。

盛强公司几个人对目前的状况已经束手无策,都打电话来问他,希望听到他的主张。主人公虽然一直插手钟强这个公司的事务,可此时自身也难保,不好提意见,毕竟不是正经的老板,只好让他们暂时保持不动,保住公司资产不能受损,以待钟强出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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