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那就留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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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素敏要给谢泷西介绍对象。
而且是不用通知谢泷西的那种，谢泷西拿着通知书踩着下班广播回来，就见屋里多了个陌生的男青年。
“小刘，在车间工作的，今年二十二，跟你年岁正相当，你们聊会，我去做饭，小刘留下来吃个晚饭啊。”余素敏匆匆出来介绍了一句。
谢泷西看向有些局促的小刘，小刘正好有些紧张忐忑地看着谢泷西。
两人目光一对视上，不等谢泷西说话，小刘就腾地站起来，同手同脚往厨房走，“余阿姨，我来给你帮帮忙吧。”
跟谢泷西对视压力太大了，小刘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生出了一点畏惧，还有一点欢喜。
他没想到工会干部居然真的把女儿介绍给他，巨大的欢喜冲散了那一点畏惧，小刘这会也有点想表现自己。
余素敏哪能让他打下手，但实在赶不出去，只能留他在厨房。
“你看小刘这孩子多好多贴心，眼里有活肯帮手，找对象就得找这样的，日子才舒坦。”余素敏从厨房伸着脖子同谢泷西说话。
话刚说完，旁边的小刘一下脸红到了脖子根。
谢泷西什么也没说，随手把通知书往窗边盖了布的缝纫机桌上一放，就在桌上捡了个苹果吃起来。
苹果才啃一半，谢岳平带着杨主任回了家。
杨主任实在是怕谢泷西真留在知青办，不愿意去厂办，原本是统一后天报到的，今天通知书才发下去，就忍不住来做谢泷西的思想工作了。
“有客啊。”杨主任先跟余素敏打了招呼，也看到了在厨房帮忙的小刘。
余素敏不知道杨主任是为谢泷西而来，只当是顺道跟谢岳平回来吃顿饭，忙擦着手出来招呼，顺道介绍了小刘的身份。
“还不是我家这大闺女，在乡下也没个好环境，小刘是个好孩子，就想着让他们接触一下。”余素敏笑着道。
在场的都是人精，杨主任一听，目光就先看向谢岳平。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内招考试前谢泷西填了资料，她今年才十六岁，离法定结婚年龄还差两岁呢，这时候接触什么？
而且谢泷西不光有内秀，外表更是优越，眼前这个小刘只能说是普通人，相貌平平中还有点不好看，哪里能跟谢泷西相配。
要不是年龄不合适，杨主任都想介绍谢泷西跟自己儿子认识。
虽然他儿子相貌也配不上谢泷西，但好歹是个五官端正的大好青年，还在市出版社工作。
余素敏是不是太心急了点？
“小余，别跟杨主任开玩笑。”谢岳平目光暗带警告。
余素敏一愣，很快笑起来，“是小刘见我买了不少菜，帮忙送回来，顺带让我家小西多几个朋友，这孩子性子有点闷。”
无论怎么改口，免不了贬低谢泷西一句。
杨主任皱了皱眉头，但没好多说什么，就是他自己对外说起儿女取得的成绩，也免不了要自谦两句。
只是他不会刻意这样贬低孩子。
余素敏说话的时候，谢泷西就看着她，她也不反驳，脸上甚至都没有太过不悦的表情。
落在杨主任眼里，就是这孩子有大局观，沉得住气，越看谢泷西就觉得她满身优点，还好她下手下得快，把人抢到了手里。
“小西啊，通知书拿到了吧？”杨主任笑眯眯地问谢泷西，“听说你最近都在知青办帮忙，梅主任跟我夸了好几回了，可真是个好孩子，你要是想留在知青办帮忙，可以明天先去厂办报到，借调去知青办帮忙一阵子也是可以的。”
不管怎么样，先把人留住才是正经。
谢岳平坐在旁边，严肃的表情有丝崩裂，杨主任竟然愿意为了谢泷西通融到这种地步!
今天一整天，谢岳平都是在被事情推着走。
得知谢泷西被录取的消息后，他根本就没有反应和处理的余地，同事的恭维，杨主任主动提出要上门，都让他无法否认拒绝。
白天在办公室，谢岳平第一次认真思考，留下谢泷西的可能，但最终得出的结论是：
谢泷西再有价值，但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基础，并不值得在谢泷西身上投资。
反之，如果是谢卫红就不一样了，她肯定会听他的安排，愿意成为他和为民的助力。
谢岳平不止一次惋惜，怎么不是他家卫红被录取。或者，要是谢泷西只是普通录取就好了，他还有操作的余地。
谢泷西表现得太优秀了，害他一举一动都受到掣肘，十分被动。
“别别别，小孩子年纪不大，别太纵着她，一切按规章制度来。”谢岳平惋惜归惋惜，理智还在。
他压根就没想过，谢泷西不想留在沪市，可能会拒绝。
说实话，如果内招考试的结果出来得早一点，谢泷西说不定真的会拒绝，但这几天她埋头在知青点翻资料，也不是半点收获没有的。
想回家，并不是只有放弃户口工作这一条路可走。
她可以留在沪市，申请借调到知青办工作。
知青办有专门的带队干部去知青插队的地方驻点，也就是说，只要对口下乡点是在她家所在的公社，谢泷西就能以干部身份回家。
这甚至能够解决回老家后，她想做出改变，但话语权不够的问题。
——嗯，还有刘春华女士盼着她能拿到城市户口，解决工作的诸多期望。
而且，她要查下乡地点的事，只是帮忙的话，根本接触不到多少有用的消息，也无力改变某些事实。
当然谢泷西有自知之明，她未必改变得了什么，但她想尽力挽回一些，哪怕一些些都好。
为着前世无辜长留大山里的，那些鲜活年轻的生命。
最最次要的是，她留厂任职，谢卫红势必就要下乡，谢岳平和余素敏就会不高兴。
他们不高兴，她就高兴。
虽然谢泷西有一百种办法让谢卫红下乡，但凭实力压人还是比用其它手段更爽，“谢谢杨主任，那我明天就去厂办报到。”
杨主任大喜，躲在房间竖着耳朵听动静的谢卫红急得直转圈圈。
她爸明明答应她的，事情怎么越发脱离掌控了，她爸真的有办法让谢泷西替她下乡吗？
谢岳平脸色一沉，深深地看了谢泷西一眼。
事情说定，杨主任就告辞了，走的时候，顺道把小刘也给带走了。
他也没说别的，就告辞的时候问了下小刘要不要一起走，小刘看了眼余素敏，见她没开口留他，才红着脸摘下围裙跟杨主任走。
相亲这事无疾而终。
但不知道是余素敏有意宣扬，还是小刘在外头炫耀，很快大家就都知道，谢泷西跟小刘相过亲。
大部分人都想不明白，怎么会跟小刘相看。
论人才论相貌论双方家庭，小刘都匹配不上谢泷西，尤其是谢泷西已经去厂办报到，又正式借调到知青办帮忙，妥妥地坐办公室的正式工，前途不可限量。
第二天下班，就有邻居把谢泷西拦在楼下问。
正好余素敏这会也买了菜回家，车龙头上挂着的份量比平时要多，谢泷西直觉她又要出昏招。
“我不知道呀，可能是余婶十六七岁就生我，觉得要女承母业，让我也要走她的老路吧。”当着余素敏的面，谢泷西缓缓开口。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余素敏脸上的笑容僵住，脸上瞬间褪去血色，像是受了天大的打击一样，整个人都摇摇欲坠起来。
其实她大可不必这么慌张，在户口转移到沪市来前，谢岳平就已经在老家那边，替余素敏改大了年龄，谢岳平则是早在上学时就改了。
至少表面上，把她未婚生女的事圆了过去。
但耐不住她自己心里心虚，都还没被捅破，只是挨了下边，就如临大敌。
余素敏此时看谢泷西的目光，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