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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丧偶式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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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嫆嫆说不出得烦躁,尤其是在远远地看到隋靖的那一刻。

秦士朗做了一路隐形人,精神高度紧张,大气不敢出,停车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他不认识隋靖,但一看到从嫆嫆的表情,立马认了出来。他有些犹豫该不该下车,想了想,没动。

隋靖一直抱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没留意到秦士朗的车,听到声音才知道他们回来了。他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又不紧不慢地走到车旁试图搀扶从妈妈下车,试了几次用了力,汗出了一身也没成功。从妈妈泰山压顶似地仍在原位,分毫未动。

秦士朗冷眼瞧着隋靖的架势,总归还是看不下去,跳下车,不声不响地将他拨到了一旁。

从妈妈犹豫了一下,估计是疼得太厉害不想和自己过不去,松开隋靖将手搭到了秦士朗的肩膀上。

隋靖也不觉得难堪,更没有怀疑秦士朗的身份,反倒松了一口气。从嫆嫆一旁冷眼瞧着,心都寒透了。

秦士朗告别,众人谢过,目送他的车消失在视线中。

隋靖嗔怪着:“嫆嫆也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我过来送小菜碰到丁果,我都不知道您去医院了。”

从嫆嫆立刻回道:“你也没问我啊,明明知道了连个电话都不知道打!”

隋靖一脸无辜:“丁果说你那边都结束了,马上就回来,我赶过去也来不及,怕你在医院忙不方便接电话就过来等着了。”

“你以为,你以为!你怎么就这么自以为是!”从嫆嫆小声嘟囔。

从妈妈狠狠地剜了从嫆嫆一眼,笑容可掬地拉起隋靖的手,一点都没有所谓大女主的样子,温柔得特贤妻良母:“让我女婿受累了等了这么长时间。”

面对隋靖,从嫆嫆总觉得特别无力。她从小就是个嘴巴不饶人的人,成为老师之后收敛了许多,但对熟悉、亲近的人还是改不了这个毛病。照理说,隋靖也是她最为熟悉、亲近的人,但跟他却斗不起来。隋靖永远逻辑清晰有条有理,你要怼他你就是不讲理就是无理取闹。从嫆嫆特讲理,从不无理取闹。

隋靖仍然用他那双特无辜特单纯的眼神看从嫆嫆。从嫆嫆彻底没了脾气,手一挥:“你老丈人和丈母娘眼巴巴等着你呢,快当你的孝子贤孙去吧!”

从妈妈厚厚的手掌“啪”得一下又打在了从嫆嫆的肩膀上。

从嫆嫆龇牙咧嘴得吃痛,特别想哭,说不清是疼还是哪里憋屈。

丁果来看从妈妈的时候隋靖已经回家了,从嫆嫆正在刷秦士朗的朋友圈。丁果抱着一保鲜盒咸菜来到从嫆嫆卧室,蹭到她身边看清手机屏幕上的内容说:“你在我哥朋友圈找不到任何关于他父子俩的内容,他从来不发,不是怕什么隐私泄露,是懒得发。”

秦士朗的朋友圈特别简单,全都是他所在餐厅的广告,关于他本人和儿子的一条都没有,就连他的头像和朋友圈封面都是餐厅的LoGo。

丁果盯着从嫆嫆:“你干嘛翻我哥朋友圈,不会看上他了吧?别怕,老实回答,我不会鄙视你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

“想什么呢?我没有!”从嫆嫆一片坦荡,她的确没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Get到了秦士朗的点,被他稍稍吸引而已,还不至于把他当成锅里的。

“其实我觉得没什么不好。”丁果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沉重,“如果当初有机会可以多选选,说不定我现在就不用左右为难了。有选择想选择就是朝秦暮楚吗?爱情不等于婚姻,你爱的那个人真的不一定就适合一起生活。你说,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还有必要坚守吗?”

从嫆嫆放下手机:“这段话如果放在网上,你会淹死在键盘侠的吐沫星子里知道吗?他们肯定会认为你是为不安分找借口的渣女。”

丁果轻笑:“是啊,所以为了不背骂名,我选择从一而终。”

从嫆嫆惊恐地往后撤了撤身子:“你别这么深沉,瘆得慌!”

丁果立刻夸张地抖了一下:“这么正经,我都不习惯!”

两人正玩笑着,丁果的手机响了起来。丁果接通,听筒里立马响起了小苗的哭声,还有白子林的歇斯底里。

“死哪去了还不回来?小苗都哭疯了!”

“你是死人吗,小苗哭你不会哄哄?!”

“少他妈废话,赶紧滚回来!”

丁果气得满脸通红,死命地摁着手机屏幕上的挂断键少不了又是一顿骂。

“你这就是传说中的丧偶式婚姻吧?”

丁果的眼睛里闪出了泪光:“恐怖吗?你还对婚姻有期待吗?”

这样的情形从嫆嫆不知道见识过多少次,但无论见识几次,每一次都无例外地替丁果不忿。丁果心疼孩子,咬着牙说不管但手脚已经乱了套,几乎是跑出去的。从嫆嫆看着丁果连滚带爬的背影,对婚姻又多了一层恐惧。

可以说,丁果是从嫆嫆见到的婚前婚后变化最大的女人。婚前的丁果脑筋非常清楚,有清晰的目标,更有远大的规划,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幻想。她是典型的事业型女人,大学的时候到处兼职,不为赚钱,只为拓宽眼界多学东西。事实上她的选择是正确的,还没有毕业,她便被一个跨国公司破格录取。她很聪明,比刚入社会的学生党更知道自己擅长什么,想要的是什么,她不逞强也不妄自菲薄,做什么工作上手都特别快,不到两年便从一名新员工四级跳成为部门主管。风生水起的丁果就是在遇到白子林的那一刻突然转了风向,至今还有许多人不明白他是给她灌了什么迷糊汤让她放弃大好前途选择去做一个家庭主妇,更不明白当年的大胆选择怎么就唤来如今的下场。从嫆嫆知道,丁果是被一个名叫“安全感”的东西给迷了道!

初夏的季节,丁果一打开家门感受到的是痛彻心扉的寒冷。她曾经无数次问过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那个谦虚、温柔、善良的白子林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现在是什么样子呢?其实并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义,但从他的身上丁果只能感觉到失望和冷漠。

大苗趴在沙发上看手机,围绕他的是满地垃圾食品的包装。丁果一把夺过手机,严厉地问大苗看了多长时间。大苗揉揉干涩的眼睛,没敢搭话,装模作样地拿起一旁的英文绘本看了起来。

“洗漱去!”丁果吼完大苗,转身进了书房。

门是开着的,丁果一眼就能看到白子林将小苗圈在怀里游戏打得正酣。小苗被烟灰缸中未燃尽的烟呛得直咳嗽,哭得小脸赤红,或许是累了没力气,但仍忍不住抽噎。游戏打得不顺,白子林戴着耳机,嘴里全是脏话,骂骂咧咧地喊着队友,手臂幅度特别大,一动小苗的腿就在电脑桌上嗑一下,一磕小苗就又开始哭,一哭白子林就不耐烦,一不耐烦就吼:“再哭把你从窗户里扔出去!”

小苗看到丁果立刻尖叫起来:“我讨厌爸爸,讨厌爸爸!”

丁果的邪火就在那一刻爆发了,她抱过小苗放到一旁,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一脚踹到了白子林专门为玩游戏而配的椅子上,几千块。在白子林摔倒还没爬起的空挡,她又抱起了键盘一顿狂砸。两万多块的主机,一万多块钱的超大液晶屏,三千多块的键盘和鼠标,还有十几个总计几万块的手办。

丁果特别清醒,一边砸,一遍开始折算,从最开始的LV、GUccI、YSL到两个孩子的吃穿用度,再到家里的柴米油盐,怎么算,怎么都不觉得她是最败家的那一个。

白子林显然没有见过丁果这个架势,也想不起去阻止,当然也不知道去保护被吓坏的儿子和女儿,只是傻坐在一边任由丁果去砸,直到所有的一切都稀碎。

丁果胡乱抹着脸上不知是泪还是汗,冷冷地看向白子林:“离婚,我一分钟都不想等!”

丁果用极快的速度收拾了几件衣服,背起包,一手抱着小苗,一手拽着大苗出了门。

白子林仍在原地傻坐着,看着一地狼藉突然有了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他想,离就离吧,离了就再也不用看孩子,不用被嫌弃不做家务,不用嫌弃不赚钱,不用再有人管他是不是整天玩游戏,更不会有人管他是不是天天喝酒……想到这他掏出手机,拨通了虎朋友狗的电话。

站在路灯下,丁果看着周围的万家灯火突然变得非常茫然,这时的她才发现,离开了白子林,她竟然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娘家不能回,回去妈妈肯定又是一顿训;朋友家不能去,毕竟从嫆嫆现在也是一脑门官司。去酒店?便宜的带着两个孩子不干净也不安全;高档的她付不起。丁果后悔了,她不应该跑出来,她应该把白子林赶出家门!

“妈妈,我冷。”大苗抱住了丁果的腿。

小苗哭累了已经睡着,睡梦中还不断地在抽噎。丁果摸着她腿上的磕痕,再一次后悔没有把白子林的电脑桌也一并砸了。她心里一阵阵发狠,又一阵阵心疼,搂紧了两个孩子特别想大哭一场,但是她不能哭,白子林怎么对她都无所谓,她不想自己的孩子再受到任何惊吓和伤害。

单手抱着小苗,丁果没有办法再去照顾大苗,只好蹲下抱紧了他:“对不起大苗,妈妈不该带你出来,小心别感冒了。”

“妈妈我以后不玩手机了,你别丢下我。”大苗细嫩的手臂勒住丁果的脖子。

丁果心一酸,想了想松开大苗,拨通了秦士朗的电话。

秦士朗的出现是在三十分钟后,那时的丁果已经麻木了一根手臂和两条腿。

秦士朗什么也没说,将两个睡着的孩子抱上车,扶着丁果坐到了后排。

“别告诉我妈。”

秦士朗从后视镜看丁果,淡淡地问:“晚饭呢?”

“吃了。”

秦士朗点头发动汽车。

丁果看看显示屏上的表,23:36,原来已经这么晚了。放在平时,这个时间两个孩子已经入睡三个小时零六分钟,而这三个多小时,丁果并不会轻松下来,她会利用这段时间把被孩子们弄乱的东西归位,再里里外外打扫一遍,然后洗衣服或者做一些其他积攒下来的家务。等洗漱完上床的时候基本正是这个时间。那这段时间白子林在干什么?玩游戏或者喝酒,永远都不会变。妈妈说不要老盯着别人的短处,丁果无力反驳,只想说那不是她一个人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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