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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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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得很稳,不像平日白子林开车的样子。两个孩子在后座非常安静,白子林从后视镜中看,见丁果坐在中间,一个臂弯里搂着一个孩子。

大苗没有吵着看变形金刚。这段时间大苗真的没少看手机,以往丁果只允许他一天看一个小时,白天半个小时晚上半个小时,时间可由他自己定。可白子林把大苗抢回来的那几天,为了不影响他玩游戏,为了让大苗不哭不闹不要妈妈,他干脆直接买了部手机随便大苗看。这段时间大苗的生活规律全打乱了,不好好吃饭,晚上睡觉也是看手机看到睡着,最晚的时候甚至到了凌晨。

白子林汗颜,对大苗投去了抱歉的一瞥。大苗看到了,立刻移开了目光。白子林又去看小苗。小苗赤红着脸,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连眼皮的没抬。白子林这才又去看丁果,发现她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你不舒服?”白子林忍不住问。

丁果的心突然就柔软了一下,瞧,白子林也不是一直没心没肺,看出她也不舒服来了。她动了一下,很没出息地竟然感动了。

“我妈腰不好,刚刚一直抱着我,我太重了,肯定让她生病了。”大苗突然说。

白子林不说话了,估计也没脸说,因为大苗生病的这几天,他晚上依旧沉浸在游戏中,而白母正是因为被大苗折腾得受不了两个人才一拍即合将生病的孩子扔给了丁果。

白子林没脸去想了,清了清嗓子说:“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丁果一边骂自己贱骨头没出息一边声音却柔和了许多:“简单吃点吧,天热,孩子们又生病不能在外面久待,再说生病也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

白子林连连点头,看着后视镜里的丁果说:“对不起啊,我没想到这点,以后给你们补上。”

丁果“嗯”了一声,红着眼看向了窗外。

白子林还没有坏彻底。丁果在心里对自己说,过一天算一天吧!

窗外的阳光有些微弱,有气无力的,看样子要变天了。

仿佛一切都回归了平静。

丁果重新做起了她的家庭主妇,从嫆嫆依旧是学校和家两点一线。

从嫆嫆没有多余的钱去买家电和家具,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放了一张床、一个衣橱和一台冰箱。好在厨房是之前已经装修好的一体式,倒也不用再费心添置了。

搬家后的第三天晚上,从嫆嫆结束了站着吃饭的模式,她有了一张小桌子和两把小椅子,是秦士朗送的。

秦士朗到的时候从嫆嫆正趴在床上批学生的试卷,听到门铃声,她好半天没敢动,怕是对面的邻居,从猫眼里确认好几遍,才开了门。

秦士朗听到开门声立马笑逐颜开,一看到从嫆嫆的样子吓地后退了一步。

从嫆嫆的头发被一个长着两个兔子耳朵的发带一丝不剩地全束了起来,脸上敷着灰色的火山泥面膜,身上穿着一套洗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卡通家居服,与她平时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秦士朗抬头看了下门牌号,直到从嫆嫆的眼睛弯起来,他才确认没走错。

从嫆嫆笑的时候那双无神的大眼睛总会变成月牙儿状,秦士朗觉得特别可爱。

“你怎么来了?”从嫆嫆说话的幅度不敢太大,怕面膜掉渣。

秦士朗就笑,还没回答,便听到对面的门呼啦一下打开了。他回头去看,一个看上去还算斯文的高个子男人正一脸严肃地盯着他和从嫆嫆。

秦士朗不明就以,还特意想了一下,怕吵着从嫆嫆他特意敲门的时候放轻了许多,应该没有扰民啊!他回过头看从嫆嫆,用眼神询问她是不是打扰到邻居了。从嫆嫆摇摇头,伸出手拉着秦士朗的手腕把他拽进了屋里。

“婊子!”

从嫆嫆关门的手停了下来,头一甩,冲对门的男人喊:“有种你再说一遍?!”

秦士朗扔下东西一把抓住了要冲出去的从嫆嫆,挡在了她前面。

男人又冷笑了一声:“装什么清高,还不是离不开男人!”

从嫆嫆给气笑了,咬着牙又要往前冲。秦士朗扶着从嫆嫆的胳膊就往家里推,没成想她的力气还挺大,生怕弄疼了她,只好改用半抱的姿势挡着。

从嫆嫆估计火压了不是一时半会,有秦士朗在她也不怕了,一副要跟男人干仗的架势。不穿高跟鞋的时候从嫆嫆比秦士朗矮了一头还多,被他挡严严实实,她只好把头从侧面伸出去,冲男人喊:“我离不离得开男人跟你有关系吗,你是谁啊?”

“你是臭婊子!”男人继续骂道。

这一次秦士朗听清楚了,突然松开了从嫆嫆,也就是眨眼的工夫,他转身,抬脚,一踹,下一秒男人便一屁股蹲回了自己家。秦士朗用挂着霜的眼睛盯着男人看了几秒钟,确定他确实怂了之后才缓缓转身,故意搂着从嫆嫆进了她家。门一关上,秦士朗的手立马放了下来。

从嫆嫆看着秦士朗人狠话不多的架势很是震惊,捂着嘴才忍住没能惊叫出声。片刻的错愕之后,也顾不上她的面膜,一边用手接着渣渣开始笑。秦士朗觉得她的样子着实滑稽,也跟着笑。他不声不响的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放出热水,又拿了一块毛巾,喊道:“水热了,来洗吧。”

从嫆嫆却没有动,只是听着卫生间里传来的流水声。秦士朗没看到从嫆嫆,走到门口又冲她喊:“从老师?”

从嫆嫆这才移动脚步,也不去看秦士朗,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没头没脑地说:“别老叫我老师,容易把我拉回现实。”

秦士朗听不明白了:“现实?”

从嫆嫆尬笑,拒绝回答。

秦士朗趁着从嫆嫆卸面膜的工夫手脚麻利地将包装拆开,对着图纸研究了一会开始安装。椅子是折叠的,比较方便,几个螺丝就解决了,桌子比较麻烦。

从嫆嫆一边擦着脸一边看秦士朗对着一地棍棍螺丝忙活,从卧室拿过一个厚厚的坐垫:“地板凉,坐下弄吧!”

秦士朗的眼睛扔盯着图纸,轻轻地嗯了一声,却没有反应。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从嫆嫆有些犯花痴。

从嫆嫆家的灯还没有装,只有旁边的一个落地灯。灯罩将光线团了个圈,周围都是暗的,只有秦士朗的周身是光明的。光还给了秦士朗的眼睛一个特写,他垂眼看着说明书,双眼皮的褶皱格外清晰,又浓又密的睫毛将整双眼睛都盖住了。从嫆嫆忍不住啊,干脆蹲在一旁看。秦士朗不动她就看他,他要是动,她就欲盖弥彰的看他翻动的手,然后她就觉得,原来他的手也怪好看的。从嫆嫆不知道为什么就叹息了一声,而这声叹息终于引起了秦士朗的注意。

秦士朗接过从嫆嫆手里的坐垫却放到了她的脚边,也不说话,仍旧用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看她。从嫆嫆是个语文老师,熟知很多成语,却第一次深刻明白了“温文尔雅”的含义。她微微怔忪,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花痴样,脑子里突然蹦出了所谓的“从家家训”,非常突兀地转头看向了别处。

秦士朗没从嫆嫆心里那么多弯弯绕绕,一门心思地想尽快把桌子装好,好让她赶紧用上。在他的眼里,从嫆嫆这家根本就是个空壳,除了四面墙壁就只剩下孤零零的她了,他看不下去。

“你怎么不问我对门是咋回事?”从嫆嫆没话找话。

秦士朗飞快的看一眼从嫆嫆,顺着她的话说:“那你跟我说说咋回事?”

从嫆嫆故意又问:“你是不是不想知道啊,怎么我问了你才问?”

秦士朗微微一笑:“刚刚的架势,我怕问你会惹你烦。”

从嫆嫆立刻便理解了,盘腿坐下,一副不吐不快的架势:“我发现我就算搬出来了也摆脱不了我妈的控制。”

秦士朗暂停手里的动作,盯着从嫆嫆,脸上露出“跟你妈妈有什么关系”的不解表情。

“我搬来的第二天,对门来敲我家门打了个招呼,我也回应请他多多指教,远亲不如近邻吗,挺和谐的。从那之后他时不时地就到我家来敲门,有时候是借东西有时候是邀请我喝酒。说实话,我有点烦他了,毕竟我和他也不熟,但也没和他撕破脸,表面上还是该说说该笑笑。可就过了两天走廊上再遇到,他对我的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了。我还纳闷怎么现在的男人比女人还善变吗,结果昨天接到我爸电话才知道我妈趁我不在来过我家,恰好碰到他又来敲我家门。我妈说她一眼就看出人家不是好东西,跟人家说我是有未婚夫的人,让他少招惹我,对门不承认,俩人就吵起来了。”

“确实不是个好东西。”秦士朗说。

从嫆嫆一副无奈的表情:“你怎么跟我妈一样?”

这次秦士朗没有顺着从嫆嫆,干脆在从嫆嫆对面也席地而坐,用严肃又略带坚定的声音说:“第一,他经常敲你家门有可能是为了确定你是不是独自居住,如果有别的男人在他便不会再敲,就是发现你是独居了,他才肆无忌惮。第二,阿姨的话就算不好听也不至于让他跟一个长辈吵架。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能对一个女人爆粗口的男人就算再优秀也不是个好东西!你记着啊,以后这样的人少搭理,什么远亲近邻,不好的人趁早躲远些。还有,以后回家先锁好门,有人敲门不熟悉的就不要开了,不要管什么礼貌,安全第一。还有……”

印象中,秦士朗是个寡言的人,就连为她出头都是能动手绝不吵吵,这会儿仍旧为了她,能一二三条条条清晰地说出来。这些道理从嫆嫆不懂吗?当然不是,可他明明知道,却还是说了。隋靖也是个寡言的人,从嫆嫆在想,如果遇到这样的事儿会怎样?他会死命将她拉走,因为他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纵使受了委屈;他不会去打人,甚至不会骂人,因为那是为人师表决不允许的;他不会跟她去说什么一二三条,因为他觉得她明事理根本不用他说。隋靖这样做可以吗?可以。好吗?不好。

再明事理的女人都渴望被关心,而秦士朗的这段从嫆嫆也懂的话恰好给了她那种被关心被呵护的感觉。从嫆嫆觉得,在秦士朗的眼里,她就不是个成年女人,她应该是个小女孩,独自一人在外需要千叮咛万嘱咐他才能放心。

秦士朗为什么要放心?明明他们的关系用不着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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