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凡人之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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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无咎心情很低落，一路上不发一言。
“咳，哎哟，我胸口的内伤好像还在痛。”叫嚷了半天也没见姜无咎搭理他，宁曦长叹了口气，大着胆子搭上了他的肩膀，“这不是你的错，谁也没料到会这样。”
他不说还好，姜无咎突然灵光一闪，有些迁怒起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
这突然一问让宁曦一时失言，宁曦张了张了嘴，最后说道：“仙凡有别，你随手一帮，对他们来说就是天大的助力。要知道凡人也是人，有喜怒哀乐贪嗔痴。都说修仙界残酷，凡人界也不遑多让。无论在哪里强权肆意出手，都是一场灾难。”宁曦说这番话时身上笼罩着一股哀戚。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姜无咎心中负罪感更重。
二人回到岳山府城又去了天香楼。
夜色下的岳山府城行人寥寥，姜无咎拿着一壶酒，，坐在二楼窗台上，月色清冷，没有一丝暖意。
而宁曦喝醉了酒，一颗一颗地挑着花生米。他双眼有些迷茫，喃喃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嗯？”
“我出生于西陵郡一个凡人家族，世代种田经商，攒下了不少家业。”宁曦的眼神渐渐悠远，带着怀念与哀伤，“我祖父乐善好施，至少有半城的人都受过他的恩惠。”
“可是有一天，一个宗门弟子外出历练，就因为一个乞丐因嫉恨而编造宁家欺男霸女、作恶多端的谎言，不分青红皂白，一剑将宁宅夷为平地，还美其名曰行侠仗义！”
“哈哈哈哈，去他妈的行侠仗义！”
宁曦双眼含泪，“我一家四十六口人，只有我从废墟里爬了出来。”
宁曦抬头看着姜无咎，惨笑道：“后来啊，我找到了那个宗门弟子，但她修为比我高不少，于是我设计使她爱上了我。她真是个蠢货！”
“你杀了她？”
宁曦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酒壶里的灵酒洒了一地，“我还没来得及动手，那日是个大雨天，我们正好撞上了兽潮。”宁曦不断地搓着手，“她为了救我死了，好多血，一股一股向外喷，我擦不干净。”
“她死前捂着肚子，想要对我说什么。”
“可是她怎么能这么死呢？我宁家的血仇怎么办？”
“然后我掐着她的脖子，骂她恨她，啊，她竟然怀了孩子。”
“哈哈哈哈。”宁曦脸上的泪水更多了，咣当一声醉倒在地上。
姜无咎神色复杂，这个世道，位高者无情，位低者无力，凄风苦雨到处都是，人命不值钱，人情不可信。他看着自己掌心，灵力流转，自语道：“错的不是力量，是人心。没有力量怎么改变世道，怎么守护家族？胜者为王，那就成为胜者，去制定规则维护规则！”
玉昆山，姜玄汐兴冲冲地走进灵药园，“池殷姐，你改良的耐旱新稻真的种活了！”
池殷仔细检查完灵植状态后，直起腰来，回身温婉笑道：“那就好。九边道那边有信吗？”
“目前只有玉昆四城推广了，九边道还没传讯。”姜玄汐又不解问：“咱们顾好姜家凡俗族人不就行了，为何还要帮别人？以前没有插手的惯例啊。”
池殷摇摇头，“都是人命，能救为何不救，更何况他们也是姜家治下子民，至于其他修仙家族的凡人，他们自会去管。”
“就怕你菩萨心肠，但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别的不说，就说那些凡俗出身的散修，烧杀抢掠，见利忘义的还少吗？”姜玄汐不以为意。
“任何群体都有老鼠屎，家族也有，宗门也有。”池殷又道：“我也是凡俗出身的散修。”
姜玄汐急忙解释：“你当然和他们不一样！哎，是我错了，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而万里开外的九边道城中，“四十三叔，那新稻的种植效果如何了？”姜玄嘉问道。
姜白惟老神在在，“什么新稻？”
“就是灵植堂送来的耐旱新稻。”
姜白惟不耐烦道，“一个凡人稻子，我没时间去找人试验。”
姜玄嘉有些怒火，“那为何不早告知我？你接下的时候可不是这么答应的！”
姜白惟也有些不爽，“二十七哥是道城主事让我去挖井疏浚水道也就算了，你一个小辈，不过是拿着灵植堂一份破信也指挥我做事？要做也不是不可以，你拿出族长玉信或者城主玉信！”说完在身上一掏，将装有稻种的储物袋摔在地上。
二人不欢而散，而城主姜白江正在闭关，姜玄嘉一气之下直接上了八屏山四阶关城寻了姜禹羲，顺道也向玉昆山发了传讯。
在烈日炙烤的九边道中，即便修士梳理了水系，涌出的地下水供人解渴都紧巴巴的，田地里更是枯草一片。至于为何不施展灵雨术？一则凡人给不起报酬，二则低阶修士人手也不够，三则降下的灵雨会使野草疯长，还可能引来妖虫妖兽，无法清理。而那些家族凡人田地，哪怕降下灵雨，多花费灵石布下一阶阵法还能收成大涨，只要不年年如此，还是可以接受的。只有底层百姓苦不堪言。
很快，数道调令从八屏山飞下，姜禹羲以东境主帅的身份越过东部玄灵、河岳、雾隐、九边四道道城，诏令十六府城姜家练气筑基修士疏浚水道，推广新稻种植。她还亲自飞往河岳道，以金丹之力劈山砍石。河岳与九边间的数十座高山间，被硬生生砍出一条水道来。两地水系贯通那日，河岳道最大的河流飞仙河如同万马奔腾般涌入九边，水势浩大，轰隆之声不绝，看得两地百姓瞠目结舌。
而玉昆山，风茕出关，准备带领阵法堂，趁机全面梳理烈山郡河道水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