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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假重人参真抗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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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河县不算什么重镇,更不算什么兵家必争之地,但是他有火车道有火车站,好像还有军用机场,应该属于军事意义上的交通枢纽。

以前只能在报纸,在柳河县的广播站听到日本军队轰炸某某某地,从来没有听到有哪个国家的飞机会轰炸日本或者轰炸满洲国。

当然,现在的报纸上也没有写,广播里也没有播,说什么人会轰炸满洲国,但现在满洲国的大部分地方,包括柳河县在内,已经开始为被轰炸做准备了。

由于谢家堡子离柳河县很近,就被划归了防空范围以内的地区。

柳河县里有防空洞,但是防空洞并不是给老百姓进的,老百姓只能在自己家里挖一个像地窖一样的东西。

窗户都染成了黑色,就这样,到了晚上还需要用各种东西被单被子什么的将窗户堵住。如果打灯不能让外面看到一点亮光,否则就视为通敌。

这个问题不光是针对中国人的,连日本人也要遵守。不管是赌场烟馆还是妓院。就算是日本人的妓院也要遵守这项规定。

到了晚上,柳河县大街上的烟鬼,赌徒,嫖客依然很多,但是一点灯光都没有,他们像幽灵一样到处乱窜。

一旦防空警报拉响,所有的人都需要钻进自家准备的防空洞里,直到警报解除,当然,全都是演习。

如果有人不遵守这项规定,轻者一顿毒,打重者蹲监坐狱。

虽然谢家堡子也在防空范围之内,但是这些规定对于他们来说等于形同虚设。

地窖每家都有,冬天用来存储白菜与土豆的,就拿地窖来应付防空洞的检查。

至于说晚上不让露出灯光来,那就更不用说了,大家都要穷疯了,油灯的油是要花钱的。即使没有防控检查,谢家堡子晚上也是没有灯光的。

演习的时候拉响防空警报,如果柳河县不来人检查,那么谢家堡子的人是不会钻进地窖的。实际上也没有人来检查,只要你不露出灯光就行。这些人的死活是不在满洲国政府和日本人的考虑范围之内的。

不过这种种迹象表明,谢三爷说的是对的,日本人仗打的并不顺利,他们已经害怕被别人轰炸了。

给日本人做工是不可能了,还得研究自己家的五亩地,有空闲时间还得腌咸菜,晒干菜,吃饭已经成了所有人的最大问题,所以种地就显得比以前更加重要。

谢家堡子今年种地跟往年最大的区别就是谢地主的儿子,谢老大开始种地了,以前人们都叫他少爷,但他并没有一个少爷的样子,每天都跟穷苦的人的孩子打成一片。

现在人们都叫他谢老大,他却非常有种地人的样子。

春天到开犁的日子,他没有问他爹,就通知大家种地了。王招艺有点不明白,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大侄子是怎么学会这本领的。

虽然种地得出来的粮食大部分会被日本人所收走,个人只能将粮食藏起来,才能够有饭吃,但人们春天种地的热情却一点也没有减退。

王招艺的地种的还算顺利,虽然是山地,但这个地方,很少大旱或者大涝,多少还是会打一些粮食的。

唯独让他头疼的是自己的儿子李大柱,感觉跟谢老大小的时候犯了同样的毛病。

谢老大小的时候是不读书不上学,而柱子的毛病是不乐意种地。

虽然这爷俩想去打工的想法都没有实现,王招艺能每天下地干活,而柱子却四处乱窜,抓不着影。

这天柱子回来对王招艺说,爹,我要出去打工了。

柱子今年也有17了,高小毕业之后就没有上中学,这是王招艺的遗憾。

辍学之后一直在家,今年春天也张罗着跟自己一起去给日本人做工,但是没去成。

最近小梅也张罗着想让他出去干点什么。最好是不要走太远,到谢三爷和谢二爷的家里去帮忙种地,但是柱子是说什么也不肯去的,他最不喜欢种地。

前一段时间也有他的同学约他一起去新京干点什么,但是小梅没有同意,嫌太远了。

除了舍不得他走太远,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再过二年满18周岁,他需要服兵役。

这在高小毕业的时候就已经有人通知了他家,王招艺最讨厌当兵,但现在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王招艺说,上哪去呀?

柱子说,到我老姑那去。

呀!你老姑现在都开始雇人种地了,这么邪乎吗?

柱子说,我说的不是,大凤老姑。

这时小梅笑着说,真稀奇哈,你爹是河北人,在咱这嘎达就她张志凤是你爹最亲的人,你叫老姑。

你去河北了?就算你去河北了,你也找不着老姑,你爹哥四个,压根你就没老姑。

小妮子说,我哥说的是我铃铛老姑。

柱子说,爹娘,我问你们,这周铃铛我叫什么?是直接管她叫周铃铛,还是管她叫姨?

把王招艺和小梅都给问住了,他俩想一想,小梅说,对,是叫姑。

这周铃铛她家听说过的也一般,他家能用什么人呢?再说你认识他吗?

柱子说,你说我姑父啊,不姓钱吗?我认识,人可好了。他家没有活,他现在,在山上帮人种地,缺人手,我决定我也去。

小梅说,大儿子,你没事吧?你不是最不乐意种地的人吗?

柱子说,你们种的是啥呀?苞米,黄豆,人家我铃铛姑父帮人家种人参。

听说可挣钱了,我去打二年工,回来咱也种。

周铃铛婆家那个地区有很多人种参,有山参,家参,还有高丽参,本地人都知道。王招艺和小梅也知道。

那个地方我卖货的时候去过,这种人参的人,一天一天的呆在山上。呆在参地里,你能行吗?

柱子说,爹,你也太小瞧我了,多大了?再说他那是头半年不给钱供吃供住,半年之后每个月十块钱,两年之后学会了每个月20块钱。干一个月俩月的,要是干不了,我再回来呗,咱也不搭啥。

想的倒是挺好,服兵役怎么办?

柱子说,两年之后,政府让我服兵役,我就服兵役,不让我服兵役,我就种人参,你看行不?

王招艺用疑问的眼神看着小梅,小梅说,你看我干啥呀?你是他爹,你说让他去,他就去,你说不让他去就不让他去。

看你这话说的,我是他爹,你就不是他娘了。

小梅说,锻炼锻炼也行,还能带出去一张嘴,反正在家也是游手好闲,什么都不干。

那就让你去,去了你可得听你钱姑父的话呀!那人我见过两次,老实不爱吱声,你要是不听话,他也管不住你。

柱子说,行,跟他出去干活,我不听他的,听谁的,他现在就在咱谢家堡子,下午就走,我下午就跟着去,你和娘给我准备行李吧!

柱子当天就跟铃铛和姓钱的走了,王招艺给他带了一点钱和行李。

到了晚上,大凤子来了,随便找了个理由,把小妮子支出去,到前院玩去了。

大凤子说话有点支支吾吾,前言不搭语后语。

王招艺说,你是不是有事要说呀?

大凤子说,哥,嫂子,你们让柱子跟那姓钱的走了,是咋想的?

小梅说,不就是种人参吗?出去挣点钱,干点活也挺好。

大凤子说,哥,嫂子,我跟你们说点事,你们可千万不能说出去,我家周二跟我说,他妹夫好像是土匪。

是什么?

大凤子说,是土匪就是抗联的。

小梅说,大凤,你咋不早说呢?这孩子都跟他走了,你才说。

你俩先别吵吵,大凤子,我问你这话周二是怎么跟你说的?

大凤子说,具体什么情况,我家周二也不知道,但是去过他妹妹家几次,回来就说那姓钱的,虽然老实巴交的,但是行为好像不正常,就说他是土匪,说他是抗联。

回来之后偷摸跟我学过几次,那跟咱也没有关系啊!我也没有在意。

我刚才回家了,我大嫂告诉我说柱子跟铃铛走了,我觉得这事不妥,我才来找你们的。

小梅眼泪都掉下来了,说,都怪你,叫他去种什么人参呢,这要是真参加了土匪对抗日本人,那不就完了吗?整不好是小命不保啊。

那怎么能怪我呢?我不也问你了吗?你不也说去吗?好事都是你们的,他妈有点啥事全怪我。

大凤子说,哥,嫂子,你们先别吵架。 我的意思是说,明天咱三个去一趟,一共不就30多里地吗?咱把孩子接回来。

小梅说,那肯定得接回来呀,这是要命的事儿啊。

你说好,你确定他是抗联的人吗?

大凤子说,哥,我,我家周二说的也是感觉,没有看到人家怎么的?

小梅,你也别哭,大凤子你也别着急,明天我们去一趟,但去可是去,大凤子你不能去,他是你家实在亲戚,整僵了不好。

我跟你嫂子去那地方,我能找着,我们先去看看什么情况。

孩子要是在那干活,我们就再说,要真是有什么情况的话,我们就把他领回来。

大凤子说,今天去的,明天就领回来,咱家的亲戚我不去好吗?

没啥好不好的,这事知道的越早越好。

大凤子走之后,小梅和王招艺又吵了一架。

这一宿两个人都没有怎么睡觉?尤其是王招艺,他又回想起来,在监狱里的时候。

小马并不比自己的儿子大多少。,他死的非常凄惨,虽然自己没有看到刀疤脸他们被杀害,但他们是不会活着走出监狱的。

这就是在他眼里,跟满洲国政府和日本人对抗的结果。

王招艺以前卖货的时候经常看到抗联的人。但现在不卖货,也应该能听说呀!好像最近三四年就没怎么听说有抗联的人。

再想想那姓钱的铃铛跟他结婚的时候自己见过他一次,之后也见过一次。怎么看都是一个庄稼汉,跟小马和刀疤脸他们根本就不是一种人。

思来想去,翻来覆去,怎么也是睡不着。天一亮,王招艺就套好驴车,领着小梅出发了。

铃铛婆家这村,王招艺想当年卖货的时候来过几次,但是今天小黑驴足足走了半天。

现在的小黑驴已经是真正的老驴了,所以走的很慢,路上王招艺一再的叮嘱小梅到地方说话,千万要注意。

抗联的人都是好人,但他们可不是不杀人呐。对于那些真正的土匪,汉奸,走狗和日本人,他们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咱们只是来领回自己的孩子,千万不能让他们误会了。

到了地方,铃铛家非常好找,因为整个村子姓钱的,只有他们一户。

他们的到来令铃铛非常惊讶,但同时也非常高兴,毕竟这都是娘家人嘛。

王招艺和小梅看到钱家是一个大家庭,老人孩子一大帮,虽然房屋很多,但也都破败不堪。

再看看铃铛的老公公,老婆婆,还有她的大伯子,小叔子。这些人都是地地道道的农家汉,老实人,说话最多的就属铃铛了。

他俩的第一感觉就是这家人家怎么可能是土匪,怎么可能是抗联的人呢?

但来都来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的,铃铛把他们领进了自己的屋,问王招艺的来意。

铃铛,咱也是这么多年的关系了,都是实在亲戚,有啥话我可就不掖着瞒着了。

昨天我叫我家柱子跟你们来一起学种人参,但晚上我听人说你家男人是抗联的,我可没有说抗联不好啊,但咱都是普通老百姓参加抗联是要掉脑袋的,所以我的意思是呢…

小梅说,你哥的意思是说,我们想把柱子领回去。

铃铛说,王哥,你还听人说的,听谁说的,不就听我二哥说的吗?

我二哥胆小怕事,他就疑神疑鬼,我这么跟你说吧。要不是娶了我二嫂,有你的帮助,他能过的这么好吗?他啥也不是。

不就是来几个种人参和收人参的吗?跟我家男人说话的时候背着他了,人参这东西是金贵玩意,怎么收怎么种?什么价钱?本来就需要背人,这叫行有行规。

我二哥他疑神疑鬼,就问我这些人是不是来路不明,是不是抗联的?估计回家是胡说八道了。

小梅说,不是抗联的,那不更好吗?那我们也想把柱子给领回去。铃铛你可别多心了。

铃铛说,看你说的,嫂子,我怎么会多心呢?咱们都是一家人。

这都中午了,我做点饭,咱们吃饭,吃完饭我就领你们上东家那去。让东家找人把柱子从地里叫回来,下午你们就领回去,你们看行不?

到了下午,王招艺和小梅想弄个究竟,跟着地主家的长工还有铃铛一起上了山。

人参都是种在山上的,当王招艺和小梅离老远就看到,柱子在认认真真的学活计的时候,说心里话,他们都有点后悔了。

2023年10月18日

辽宁省新民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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