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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每个人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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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投降之后,民主联军进入柳河县。

除了接收日本人投降和维护地方秩序,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抓汉奸,在伪满洲国政府做事情的人,全都算是汉奸。

这样一来,谢三爷,许先生都被抓了起来,实际上抓了很多很多的人。

谢小妹也领着孩子回到了谢地主家,没有办法,只能来找王招艺,因为民主联军全都是外地人和本地的穷人所组成。而老谢家整个家族也没有认识一个的,只有王招艺的儿子,柱子是民主联军。

跟着谢小妹一起来的,还有谢三奶奶,当然还有谢地主。

谢小妹说,哥呀,咱谢家堡子离柳河县太近了,其他人家没有参加抗联的,只有你家住的是民主联军,你得给打听打听,这被抓起来了人,到底咋办呢?

谢三奶奶也说,是呀,兄弟,你给想想办法,你三哥是在县里当警察局长,可这事儿你比谁都清楚,他不想当汉奸。

当年日本人找他出来干事,你是知道的,用军刀扎在了你的大腿上,用带血的刺刀对着我儿子的眼睛威胁着你三哥,到时候你得给做个证啊,他可不是坏人呢。

小妹说的对,咱现在也找不到别人,只有你家住着,能跟人家说上话。

你俩都别说了,他王招艺是什么人?咱们心中还没数吗?能帮上忙,他一定帮忙,谢地主说。

王招艺说,谢哥,说的对,小妹,你对我啥样我还不知道吗?三哥对我啥样我还不知道吗?要能帮上忙喝出这条小命,我也得帮啊!

谢小妹说,哥呀,别的不说,能保住命就行。

谢三奶奶说,可不是嘛,都说他汉奸呢,都得枪毙,可是谁想当汉奸呢?不都是被逼无奈吗?

孩子回来,你让他跟上面的人说一说。最好是能疏通疏通,要有用钱的地方,那就好办了,最主要是把命保住。

小梅在旁边已经憋了老半天了,不说话是不行了。小妹,三嫂我也不是泼你们的凉水,就凭老谢家跟我家老王的关系,能帮忙的我们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但据我们所知,我家柱子在抗联里面就是个兵,这件事他要是使不上劲,你们可别往心里去呀,咱们不能一根绳上吊死,还得想想别的办法。

王招艺听到小梅说的话,有点往外推脱的意思 ,心里非常不高兴,但嘴上没有说出来,只是说,你们放心吧,明天我就到县里去找柱子,让他打听打听。

送走了谢地主,他们回到屋,王招艺就开始埋怨小梅,不应该说刚才那番话。

小梅说,咱家柱子,那就是个孩子,这是多大的事儿啊,他能办吗?咱不得说点活愣话吗?

他老谢家对我恩重如山,能办不能办咱也得试试。

小梅说,我知道,可这处理汉奸的问题,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咱家柱子才上山种了一年人参,当了几天兵,咱们也不知道,这事顶多也就能给打听打听。

家里有人吗?这时外面传来了徐老财的声音。

王招艺和小梅将徐老财让进屋,他俩互相对视了一个眼神,心里都有数,这徐老财轻易不来,来了必定要占点便宜。

徐老财说,我今天到柳河县问了,这新来的民主联军说,今年秋收的季节已经过了,所以今年不交粮,他们也不会下乡来抢粮。

咱家地多,粮食也就多,今年我藏的还挺好,这日本人的搜粮队还没有来,他们就投降了,所以我家今年剩了不少粮食。

我知道你家的粮食一直不够吃,即使他日本人不来收粮,也不一定够吃,所以我合计的,想问问你买粮不?我卖点。

小梅和王招艺都听傻了,这日本人投降了,满洲国也就倒了,这满洲国一倒,满洲国的钱也就用不了了。

之前柳河县里没有什么买卖,因为所有的物资都是配发的,被日本人垄断的。

只有一些不起眼的小买卖,但是现在这些小买卖也不经营了,因为没法经营了,他们不敢收满洲国的钱,谁都知道这些钱已经变成了废纸。

所以这几天市面上根本就不流通货币,也没有货币可流通,这徐老财到自己家来卖粮,这不是开玩笑吗?

徐老财说,你两口子咋不说话呢?是不以为我在开玩笑呀?

是的,王招艺确实以为徐老财在开玩笑,但他确实想买粮,因为自己家的五亩地打出粮食也只够口粮。自从不做买卖,这几年自己家的口粮一直不够吃,要是没有点家底,早就饿死了。

王招艺说,徐大伯,那你不是在开玩笑吗?

徐老财说,开什么玩笑,家里的粮食吃不了,确实想卖一点。

你卖粮食行,我也想买点。可我拿什么钱给你啊?这满洲国的钱,你还要吗?

徐老财想了想说,要,要可是要啊,我不会按着日本人搜粮队的价钱给你,那叫抢粮。

可我也不能按照市价给你,毕竟这满族国的钱现在花不出去,你看这样行不?我按市价的一半,你有多少钱我就给你多少粮。

王招艺没有考虑,直接就说,行。

其实王家现在也没有多少钱,还是前两天日本人没有投降的时候,交公粮的卖的一点钱,但是今年由于粮食藏的好,没有卖多少。

再有就是柱子夏天回来过一次,拿的一点工钱加在一起,也就20多块钱,这些钱都不敢动,是留着冬天如果小妮子犯病了,还得去看病呢。

待日本人投降了,这些钱没有用了,王招艺一股脑全都拿了出来,给了徐老财。

徐老财说,好,明天早晨我就把粮食给你送过来,但可有一点啊,这事你可不能跟孩子说,跟别人说。

小梅说,徐大伯,你放心吧,我们谁都不说。

徐老财走后,小梅说,这徐老财是不是疯了?这占便宜的祖宗,今天怎么还主动吃起亏来了?

王招艺说,我也不知道,可能他以为日本人将来有一天还能打回来呗。

小梅说,那你说这日本人将来有一天能回来吗?

不知道,坏人的心思,好人能琢磨透吗?最好都他妈死干净,不然他能消停。

小崽子,你是真他妈邪乎啊,我让你出去打工挣钱,你出去造反。

那姓钱的就更了不得了,人瞅着挺老实,那干的都是不要命的事儿。

当年你铃铛老姑结婚,我还真没看出来,跟着你一起撒谎骗我,这日本人是投降了。

不然的话,被日本人抓到,你们就知道他们有多残忍,爹是见过的。

柱子站在地中间,一动也不动,但嘴里却说,都像你这么想中国人就得永远被压迫下去,还能站起来吗?

王招艺捡起了一只鞋,撇了过去,打在了柱子的身上,说,撒谎犟嘴,你可真是长能耐了。

我问你,既然你们都是抗联,是民主联军,那你每次回家拿回来这些钱是哪来的?

柱子撅着嘴说,抗联也得吃饭呢,我们之中有工人,有农民,有佃户,有地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

呀!还有地主,我说一下子怎么冒出这么多民主联军,你爹我也当过兵,我怎么看你们连身军装都没有,穿的就像要饭花子一样的。

柱子说,爹,你当的是军阀的兵,我们当的是人民的兵,那不一样。

一不一样,我不管啊,当两天就得了,回来跟我种地,最好是能跟我做买卖。

柱子说,那可不行,我还得继续当兵,我还要出去打仗呢。

王招艺嘴上说,都是我把你们给惯的,手上去捡另一只鞋,要打柱子。

小梅一把抢过手里的鞋,说,行了,放桌子吃饭,好几个月不回来一次,以前回来你们都是喜笑颜开的,现在日本人投降了,你爷俩干起来了。

小梅端上来热气腾腾的大饼子和炖大白菜,说,没有人来抢粮了,以后我们家顿顿都吃干的。

王招艺说,以后要是让做买卖呀,我继续做买卖,咱家还吃大米干饭,要是不让做买卖,我就上地主家租二亩水田,咱也吃大米干饭。

柱子说,爹这买卖肯定是让做,不过这地好像是不用租。

不租地,谁能让你白种啊?

柱子说,我听我姑父说,这以后的地呀,就分给个人家,全都是咱穷苦百姓,每家都有地,现在关里就那样。

分谁的地呀?谁的地让你们分给老百姓啊,胡说八道。

柱子说,我没有胡说八道,以后根本就没有谁是佃农谁是地主,人人平等。

你爹我今年46岁了,我就没见过什么地方没有地主,我就没见过什么叫人人平等。

小妮子在旁边插嘴道,爹,你俩就别唠闲的了,今天我谢大爷他们来,不求你有事吗?

对了,我问你点事儿,你们是不是抓了不少汉奸呢?

柱子说,老多了,监狱都装不下,专门整了个房子给他们关起来了。

那这些人怎么处理啊?会枪毙吗?你谢三大爷,和你谢老姑父可都在里边呢,会被枪毙吗?

柱子说,那我可不知道,我就知道,只要不是罪大恶极的人,过几天就会放了。

要是帮日本人做了很多坏事,手里还有人命呢,再有人去告状,那可就不好说了。

王招艺陷入了沉思,这许先生应该还好说,没啥大事,不过谢三爷身为警察局长,能不得罪人吗?整不好,他连命都保不住。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间一个多月过去了,柳河县正式成立了民主政府,也开始了对汉奸的审判。

不过令大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身为柳河县警察局长的谢三爷竟然无人上告,被定性为普通汉奸会被释放,就连警察局的二把手宋麻子,都被定性为罪大恶极。

这也得益于谢三爷这些年一直把精力放在柳河县的治安上,而很少参与剿匪。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有宋麻子和王招艺为他作证,自己并不乐意当汉奸,确实是被逼无奈。

处理汉奸的事,刚过去没有多久,柳河县就开始分地了,对于农民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天大的事儿。

而谢家堡子村分地的情况,跟其他村基本没什么区别,那就是当分地的工作人员到达现场的时候,一个农民都不来。

几百上千年来,佃户为地主种地的思想已经在农民的心中根深蒂固,要想把它轻易的转变过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当然也不全都是这个原因, 有些地方农民是怕受到地主的迫害,有些人则是碍于几十年上百年的情面,不好意思分走地主的地。

更有甚者,害怕民主政府刚成立无法长久分了地也是白分。

不管怎么说,这农民不来地是分不成的,工作人员只能挨家挨户的找,挨家挨户的解释。

告诉农民地不是每一个人的地,不是每家的地,而是国家的地,需要分给每一个农民种,每一个农民都需要拥有自己的土地,地主无权霸占所有的耕地。

这在其他村收到的效果还可以,但是在谢家堡子基本上可以说是毫无效果。

分地的工作人员足足在谢家堡子转悠了两天,也只找到了一个分地的人,就是杨二赖子。

杨二赖子跟着分地的人来到地里,正要划分自己家的地,他爹杨快嘴就赶到了,不同意杨二赖子分地。

杨二赖子说,爹,别的村都分地了,咱村早晚都得分。

再说咱住谢家堡子,地就应该有咱一份,工作人员说了,每家每户都有。

杨快嘴是我,别的村是别的村,别人家是别人家,咱不能分走东家的地,最起码不能先分。

杨二赖子说,爹啊,这地本来就应该有咱家一份,当年跟日本农民打架,我哥就被日本农民拿枪打死了,咱家是为这块地出过力的,凭什么不能分?

杨快嘴说,你哥是被日本人打死了。可东家不也出钱出力了吗?

最后不也给咱家重新分到地了吗?100多年了,东家对咱家不薄。

咱不能最先分走东家的地,再说只有你一个人来。他们说地是你的了,谁能证明?

全村没有一个人看到最后这事要是不成,你让我的老脸往哪放?你还能不能在这个村呆下去?

工作人员极力的给杨快嘴解释着为什么要分地,每一家每一个人都应该有土地的使用权。

但杨快嘴没有文化,根本就听不进去,也听不懂,可杨二赖子坚决要分地,最后杨快嘴提出了一个要求。

如果要分地,就得咱村的人一起来分地,不能咱一家在这分,如果大家都不来,那你就得找咱村的证明人来,找王老板来给做个证。

这分地的工作人员说,这王老板是什么人呢?为什么一定要找他来证明呢?

杨二赖子说,这是我们村的习惯,谁家有个大事小情要做个证啥的都找王老板,是个做买卖的,在我们村说话还是比较有分量的,他儿子还是你们抗联的人呢?

工作人员说,杨大伯,我们要是把姓王的找来作证,你就同意你儿子分地呗。

杨快嘴说,行。

2023年10月21日

辽宁省新民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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