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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庙堂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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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上朝后第一个事情就是司农通报北方小麦收成情况,听到小麦收割情况良好,可以弥补南方水灾之空虚,皇上自是点头微笑,朝堂上也起了不少喝彩之声。

接着,司农开始汇报各州预计所产的粮食,其中军屯所占比例不小,而且比以往年度还有上升,皇上不禁看了一眼拔拔海日,拔拔也是笑了笑,皇上以为他是服软,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王截此时站在一旁,瞥了一眼拔拔海日,见他不自然的微笑和今日反常的举动,心中倒是升起了一丝疑虑。

“好,今年北方的收成估计会很好,这是上天的庇佑啊,证明我们目前的政令符合天意,这才会赐福于我们啊!”皇上看向拔拔海日,“这军屯所产的粮食,占了很大的一部分,军队几乎也是可以自给自足了,这也是个大好事啊!太师,你说这军制改革,是不是就可以放一放了呢?”皇上刚才看到拔拔已经没了脾气,便想着彻底坐实,也再逞一逞皇威。

“回陛下,今年收成如此之好,必定是我们的政令顺遂了天意,前几日老臣所说,是昏聩妄言,请陛下不要挂怀。”拔拔一边行礼,一边说道,“臣收回前言,这些时日让陛下劳神了,请陛下责罚。”

“哈哈,太师也是为国着想,有什么可责罚的呢?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啊!”皇上志得意满的笑了笑,又望着众武将说道,“各位将军,你们对于此次军屯的丰收,有何感想啊。”

大家也是七嘴八舌,但无外乎就是“军队可以自力更生,给朝廷省下军费”,“将士们不战则耕,充分利用了军力等等”,就是没人提到饱了自己的小金库,把这粮食进了自己的口袋。拔拔海日听着这一声声的羞辱,脸上的笑逐渐僵硬,王截在一旁紧锁着眉头。

朝堂将散,一如前日,拔拔海日又是最后突然发话,“陛下,老臣还有一项奏请。”

“哦,太师看来还有话要说,那就请讲吧。”皇上伸手示意拔拔继续。

“陛下,老臣最近自感体乏,自知已经不能胜任太师和大将军,请陛下免去老臣的太师和大将军之职吧,臣只愿回到营州老家,做个安稳的老翁。”拔拔说到这里,翻眼皮看了一眼皇帝,“老臣的封地平州,还有不少的流民,就让老臣把他们也带走吧,带到远离京师的营州去,就算是老臣为您效最后一点劳。”

拔拔此言一出,整个朝堂一片哗然,没人想到拔拔会突然请辞,也没人想到拔拔海日会放弃这花花京师世界,回到苦寒的营州老家。

就连皇上本人也一时摸不着头脑,虽然最近他和拔拔时常意见相左,但毕竟拔拔海日是先帝的托孤大臣之一,这自己刚刚即位半年不到,如果自己免了他的职,怎么和先帝的在天之灵交待呢?想到这里,皇上也是开口挽留道,“太师这是哪里话,我看你身体硬朗的很呢,还能给朝廷做贡献。而且你也是先帝遗诏的辅政大臣,四世的护国柱石,如果你走了,谁能担此重任呢?”

谁知拔拔海日已经下定决心,要走自己的路,铁了心的离开幽州,“陛下,老臣最近深感头昏体乏,恐是时日无多,就让老臣落叶归根,回到老家去吧。我的官位,我推荐太尉达奚哈达接替,他和我并肩作战数十载,又正是年富力强的岁数,必定可以担此重任。”

皇上见拔拔海日已经这样说,而且推荐自己的叔叔为接任者,看起来不像是闹脾气撂挑子,反倒真有可能是想落叶归根,退隐山林。皇上又想到拔拔海日最近昏招倍出,还敢和自己在朝堂上公然论辩,确实不合他的心意。倒也不如顺水推舟,把他送出幽州,做个眼不见为净。

于是皇上故作为难,思忖良久才说到,“太师既然这么说了,想必是确有此心,朕虽不舍,但也不敢不顾老臣的心愿,准奏拔拔卿返回家乡营州,那些平州的流民,就赏给太师做部曲吧,”说到这里,皇上又看了看达奚哈达,“拔拔卿太师这个位置,还是留着,即便身在营州,这尊荣还是要有的。这大将军之职,就由王叔接任吧。”

皇上说罢,拔拔海日和达奚哈达跪地谢恩,朝堂上也响起一片祝贺之声。唯有王截在一旁,默默看着拔拔海日,若有所思。

王截和一众官员出于礼貌,送拔拔海日上车先走,王截站在皇城南门外,望着拔拔逐渐向东远去的车影,心里有一点羡慕,有一点不解,但更多的还是忧虑。直到车影已经消失不见,王截才上了自己的车,向西郊而去。

进了自己的府邸,王截刚刚在书房坐定,就命王福去请大公子来。王福放下手中的茶水,便去请已经在家赋闲一段时日的大公子。

王淳自从前段时间在文馆的群殴中挂彩之后,就一直谨遵上命,在家里歇着,但也不知道皇上是有意敲打,还是有所忘记,一直没有下诏给他安排新工作,王淳在家里也是闲的五脊六兽,腾出时间来关注朝堂之事,所以王福一说父亲找他,王大公子三步并作两步就来到了书房。

“父亲,您回来了。”本来王淳准备问问自己官位的进展,但一看父亲一脸的愁容,就把这话咽回肚子里了,“是朝中出了什么大事吗?”

“哦,也没有,没发生什么大事。”王截低头倒水,“就是拔拔海日辞官了,回他的老家营州去了。”

“这…怎么会…”王淳不禁瞪大了眼睛,“前几日不是还和您针尖对麦芒嘛,怎么这说走就走了?”王淳稳了稳心神,接着说道,“而且父亲,您的老对手远离朝堂了,您怎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我担心就是担心他这个说走就走啊,他心中还有未了的事业,此行估计并非真心,但我并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自然是有些担忧。”王截喝了一口茶,“另外,他若在朝中,固然稳得住局势,皇上的一些做法不对的,他也倒是敢于指正。现在换了达奚哈达这么一个莽撞人当大将军,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呢。”

“也是,现在这军权落在达奚哈达手里,真不好说会变出什么花活来,”王淳虽然涉世未深,但对于达奚哈达的种种行径还是早有耳闻,“那拔拔请辞的时候,有没有流下什么话,提什么要求?”

“嗯,这也是我的第三个担心,他要把自己封地上的流民都带到营州去,说是为了带走流民给朝廷减少威胁,但我倒觉得他是要自己当地主,给自己留下些人当武装啊。”王截冷笑一声。

“我倒不这样觉得,拔拔之前就曾极力推崇过分地于流民,他现在告老还乡,还要刻意给自己扣上一顶大地主的帽子,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王淳沉吟了片刻,“我隐隐感觉,武装是没错,但未必是为了当地主,既然前些日子他对于兵制那么失望,会不会是想自己做个尝试,按照他的构想组建一支军队?”

王截想了想,倒是也点了点头,还没等他开口,门外已经有人高呼,“圣旨到!”

王截和王淳急急忙忙换上官服,跑到前厅接旨。原来是王淳迟来的加封,终于到了。

“太傅王截之子着作郎王淳,任上恪尽职守,护卫有功,临危不惧,人品高洁,特擢升为检校御史。”礼官见王淳已经跪地接旨,便宣读了上意。

王淳接过圣旨,谢过礼官,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是落地了,自己不禁长舒一口气。父子二人再次返回书房,商议对策。

“看来皇上是看我这人刚正不阿,所以安排我来做这个检校御史的活儿?”从着作郎到检校御史,也算是升了官,王淳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得意。

“淳儿,虽说是擢升,万不可掉以轻心啊,着作郎只不过是你初任官场的一个跳板,大多数世家公子都会经历这一遭,而这检校御史,才是你入仕的第一个正式官职。”王截深知宦海沉浮,如履薄冰,不由得继续提醒儿子,“这检校御史的位置,也是个得罪人的官儿,你可以看到别人不想被看到的,要去查别人想要掩盖的,其中利弊,你要权衡好,莫不可让你这刚正的性格害了你啊!”

王淳也深知父亲教导的是,微微皱着眉点了点头。

“当然你也不必太过紧张,”王截笑了笑,拉着儿子的手来到书房门口,“唉,这怎么说下雨就下雨了?”

幽州落雨,荆州这边就更显得雨大了,王异坐在朱巡的大帐内,二人面色紧张,像是等待着什么消息。

原来,这几日荆州还是在持续的下雨,江水下流,郢州的灾情越来越严重,不少有地的农民由于土地被淹,也暂时成了流民,如果长此以往,恐怕也会形成一股流民武装力量。

“咱们荆郢交界处的接应工作,做的怎么样?”朱巡对帐下的将校们问道。

“但凡是可以接应的受灾农民,我们都从关口接应到荆州来了,并且提供了住处和食物,这请您放心。”答话的将领出列行礼,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但郢州腹地受灾的农民很多,一时半会转移不到郢州,我怕一是百姓受灾,人员伤亡,二是激起民愤,恐怕有也起义之势啊。”

“唉!”朱巡不禁捶了捶书案,“郢州那边狄族人的情况如何?”

“由于雨势很大,那些狄族人把帐篷都搬到了高处,他们倒是生命无虞,但是他们的牧场大多被淹,牛羊也是被冲走了不少。”帐下答道。

“这朝廷也是,看来真是不在乎这长江以南州郡的处境,这灾情都这么严重了,居然还不下旨让我们去救人。可有狄族人发来的求救?”朱巡见台下人摇摇头,又望了望窗外的雨,有点沉不住气了,“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啊,不如我们直接策马东奔,先去营救被困的百姓吧?”

“朱将军不可!”王异在台下,大喝一声制止到,“白大王这些天没有过来催促,势必是已经找到稳住阵脚的办法,撑一段时间是没有问题的。而且我们等了这么久,等的就是一个师出有名,如果现在发兵,无异于前功尽弃啊!”

王异见朱巡沉默不语,接着说道,“而且如果狄族人不求救,我们发兵而救,我们怎么样和狄族人谈收回郢州的事情?如果错失了这次机会,可能我们再也无法兑现和白蜡的承诺。”

朱巡抬头怒目看着王异,王异也是挺胸抬头,看着朱巡,正在二人僵持不下之际,一名小校急匆匆跑进大帐,浑身湿淋淋的,喘着粗气,跪在帐下,“将军,圣旨到了!”

“啊?什么消息?”朱巡一听是圣旨来到,快步走到帐中,从小校手中拿过圣旨,打开一看,脸上有一丝欣慰,但更多的还是失落,看来所言之事和郢州无关。

“将军,圣旨所言何事啊?”王异看朱巡表情复杂,不禁提问道。

“也算是好事吧,皇上正式加封我为荆州军主帅了,还有你王异,你也被正式加封为偏将军了。”朱巡看到圣旨所写,并不意外,朝廷中人都知道张玄是个什么货色,死了也就是死了,掀不起什么波澜,朱巡征战沙场数十载,接替主帅的位置也是理所当然。至于王异,毕竟也是高门公子,加上前段时间和白蜡握手言和有功,加封一个偏将军倒也是实至名归。

台下的将校们,也纷纷从刚刚紧张的气氛中放松了下来,祝贺朱巡和王异荣升新职。

“好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庆祝,咱们正事还没说完呢,”朱巡喝住众人,“这圣旨来的也不是时候,弄得我们这些人心惊胆战的。”

一时无人发话,朱巡刚刚稳了稳心神,准备接着劝说大家发兵,只听得又是一声呼喝,另一位报信小校跑进了大帐。

朱巡打眼看了看这位小校,认出他原本是在荆郢关口守卫的,便有点不悦,“不好好在关口接应灾民,跑到大营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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