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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邾城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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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真万确,都是当年义父亲口告诉我的,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骗我的。”秦道凑近了和王爷说着,“那王淳,一个小小的检校御史,怎么可能近的了太后的身呢?即便说他们在年少时有过一段情,凭我对太后的熟识来看,太后也绝不是这种能为区区私情做出如此出格事情的人来。”

达奚海山低头一想,“您这么一说,确实如此,太后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不似能干出这样事情的人来,当年仅凭王淳他的几句话就认定了满都不是先帝的孩子,确实也草率了些。”

“草率归草率,但事情的真相就是如此,他达奚日干也得国不正,谁也不压不了谁一头”秦道伸出手来比划着,“所以这一点,您不必担心,您和您的兄弟是比肩平齐的。现在,我只想要王爷一句准话,如果有机会,这大宝之位,您想不想争一争?”

“这…”达奚海山犹豫不决,迟迟不敢说话。

“想想您被草草掩埋的母亲,想想您这些年在朝中遭受的冷眼,被你弟弟一次次的奚落,您就一点也没想过吗?”秦道在一旁吹施压,逼迫着达奚海山做决定。

“哪个皇子没想过这大位呢…”达奚海山吞吞吐吐的说道,“但我势单力孤,又哪里有这样的机会呢?”

“王爷,只要您有这个心,我就愿意出这个力帮您登基上位!现在皇上并没有子嗣,如果他哪天突然驾崩,您就有很大的机会得到帝位,您说不是吗?”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皇上他才不到二十岁,身体看着也很好,这得等到猴年马月去啊…”

“只要您想,何愁没有办法呢?”秦道默默回忆起多年前的一桩旧事,若有深意的说道,“多年前先帝不也是英年早逝吗?”

“什么?我可担不起这样的罪责啊,这弑君之罪,非同小可啊。”一听秦道这话里有话,达奚海山明显是被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说道。

“您不用担心,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自然会有人来做。您到时候只管走上那金銮殿,俯视天下,群臣便会朝拜新君,这天下就归于您手了。”秦道继续给达奚海山画饼,把他往这谋朝篡位的路上赶。

秦道一番话也说的达奚海山心潮澎湃,似乎那龙椅就在自己手边了,于是也是把心一横,咬着牙说道,“既然太师有此把握,我也就不多推辞,此事,就有劳太师费心了!”

“就等您这句话呢!”秦道听罢,随即在达奚海山面前下跪行礼,似乎已经准备要拜见新君了,“陛下,请受微臣一拜。”

“太师快快请起,若这大事可成,不仅太师将永远是我大夏朝廷的百官之长,我也会号令天下,拜您秦家为第一贵族。”达奚海山也知道秦道到底需要什么,便当即允诺,共谋大事。

这一番承诺,也是说到了秦道的心坎里,他再次叩首行礼,这篡逆联盟,算是就此达成。二人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便也不再久留,蹑手蹑脚的出门而去,返回幽州城去了。

秦道二人从城中府邸赶到这西南郊外,无非就是图的一个安全,但正所谓无巧不成书,恰恰在这皇陵清静之地,反倒是隔墙有耳。

原来,阿六见二人鬼鬼祟祟,加上达奚海山谈及皇上面有不悦之色,就已经猜到几分他们的心思。阿六假装出门巡逻,其实不远处就是这地道的出口,阿六倒钻回来,原来这地道的入口,就在秦道他们密谈的屋子之内,阿六隔着一层木板,把秦道和达奚海山二人的密谋听的一清二楚。此时步六孤将军才从密道中爬了出来,掸掸身上的土,盘算着此事的下一步对策。

隔了没有两日,姜元正在寝宫内休息,原本清静的后宫被一阵脚步声打扰,原来是大丫鬟来报,“太后,步六孤将军求见。”

“这也不年不节的,母亲的丧事已毕,阿六来做什么,”姜元说着坐直了起来,但想想阿六也不是那随随便便的人,既然来了,必定是有要事告知,便清清嗓子,“让阿六将军进来吧。”

只见步六孤将军缓缓走进宫内,脸上是辩颜辩色的,两眼也不停的左右观望,似乎有什么心事在怀。

“将军,什么风把您吹来了?”阿六毕竟是孟太妃的恩人,这点面子还是要给,姜元也是起身迎接。

阿六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两眼的余光瞥着屋内的丫鬟。

姜元也是心领神会,对两旁侍候的丫鬟们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我和阿六将军有话要说。”

见旁人都已经下去了,姜元这才关心的问道,“将军,您这是怎么了?刚刚看你神情有些慌张,又让我驱散丫鬟,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步六孤将军在茶台旁坐下,低声说道,“是有大事相告。”说到这里,阿六便将前几天在密道中听到秦道和达奚海山的计划和盘托出,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太后姜元。

出乎阿六意料的是,姜元并没有大惊失色,甚至从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只是平静的应和着,“好,多谢阿六将军相告,我自会妥善处理。”

阿六以为姜元是对此事早有预料,已经做过部署,才会这般神色淡然,因此也就长出了一口气,又随便聊了些别事,便返回皇陵继续守卫去了。

事实上,姜元对秦道意欲谋反之事,之前是毫不知情的,但出于前段时间皇上坚持给姜钦迁坟逼死孟太妃一事,姜元对这义子干儿的不满,也上升到了极点。姜元甚至觉得,如果这达奚日干不做皇帝,是不是心里还能更痛快些,但若是达奚海山即位,自己的地位能否保住又要画一个大大的问号了。因此,姜元对于秦道想要拥立达奚海山一事,惊讶多少是有的,但说到加以防备抑或是防微杜渐,却是没有分毫,她继续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坐山观虎斗的同时,寻求最有利于自己的一条道路。阿六好不容易传来的这条消息,到姜元这里也就戛然而止了,她半个字也不会透露给达奚日干,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这场君臣内斗。

京师这边的风云诡变我们先放在一旁,回到郢州驻地的王异也是不得清闲,他站在一座刚刚焚毁的茶山之下,一边叹气,一边质问着小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二见王异憋着要发火,哆哆嗦嗦的说道,“昨日晚间,有人纵火,放火烧山,今天早上才把这火势控制住,所幸只烧毁了两个山头…但这两个山头的茶叶,怕是几年都…都补不回来了。”

“哼!”王异冷笑了一声,“纵火之人可否抓到?”

“是,已经抓到,就是五年前乔迁至此处豫州流民中的农户,在茶山里干活的,今早已经审讯过了,对于自己放火烧山的行径供认不讳,目前正羁押在邾城大牢。”小二低声说道。

“解氏一门在此经营茶山已经五年了,之前从未有过纠纷,今日出了这等祸事,难道是解氏待人有所不公吗?”王异继续冷冷的问道,眼睛却瞥着旁边的一位年轻人。

这位年轻人便是五年前到此处解氏一门的长子,也就是那位爱茶的解伯伯之大儿子,他行礼之后,颇为紧张的说道,“回太傅…此人确实是我家雇佣的长工,原本这茶山应该是春季收获,但近来从北边来了一笔生意,要的都是些大路货,我们就想着再集中采摘一批,此人采茶不本分,被我们责骂了几句,就心生不满,没想到竟然…竟然放火烧山啊。”

王异看看四周的人,甚至包括一些本地的农民,没有一个跳出来反驳,看来解公子所言不虚,便接着问道,“你说他采茶不本分,我倒想问问,是怎么个不本分法啊?”

“回太傅,我们雇人采摘茶叶,皆是按照茶叶称重付钱,采满一筐记账一次,每日结清。此人想要占小便宜,为了称重更大,竟然偷偷往茶筐里倒水,他这倒水称重事小,但那茶叶刚刚摘下来,是半点水也见不得的,一筐茶叶全都废掉了。”解公子现在说起来,还是气哼哼的,“这怎能不叫人好气呢?所以我们也就对他责骂了几句…”

“小二,解公子说的可否都属实啊?”

“回太傅,公子说的都属实,今天审问那犯人时,他也都一五一十的招供了。”小二在一旁说道。

“唉,既然都属实,那我们也就照章办事吧,”王异叹了一口气,但也透出了几分冷酷,“贺拔先生,根据大夏律法,这纵火之人,该当何罪啊?”

“这…应当诛杀三族…”在一旁听闻已久的贺拔先生这才发话。

“那就照办啊,诛此人三族吧。”王异撂下一句话,说着就要上车回城。

“太傅!此人虽说是放火烧山,但没有造成人员死伤,您是否可酌情减刑啊?”贺拔先生见王异发了狠,真要大开杀戒,赶紧阻拦道。

“先生,我减了刑,这茶山上的茶叶就可以活过来吗?解家的损失就都补出来了?既然有律法在上,我们就理当遵从。”王异扭头看着贺拔先生,一字一句的说着。

“太傅!”解公子这时也出来求情,“我家是有所损失,但…但估计父亲也不想取他家三族的性命,太傅…我就算代表父亲和您求个情,请您酌情减刑啊。”

“哼,你们这是都想当好人,逼着我一人当恶人啊,那这恶人,今天我就当定了!”王异已经站上了车架,高声喊道,“小二!我命你带人即刻行刑,今天诛灭此人三族,晚上我在府里等你的消息,明白了吗?”

“是…是,太傅!”小二甚至都不敢抬眼看看这位雷霆之怒中的救命恩人,只能是低头称是。

王异说罢,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留下一群人在这烧毁的茶山之下,面面相觑。

当天晚上,王异果然就在府里等着。天色已晚,月上中天,王异一个人坐在正厅,这么多年来王异很少这般孤单,母亲和孩子早已休息,江裳知道他今日之事,定是心里不快,根本不愿意搭理他。王异就这样枯坐饮茶,眉头紧锁,等着小二来报。

“太傅,您一个人吗?”

王异翻眼皮一看,原来是贺拔先生进屋了,便伸了伸手,示意先生坐下。

“太傅,我看您还是这般愁眉不展,是不是也对今日白天所做之事,有些后悔呢?”贺拔先生也不避讳,开门见山的问道。

“我并无什么后悔,依法办事,我问心无愧。”王异喝了口茶,“我愁眉不展,只是因为小二迟迟没有回来,耽误我休息。”

贺拔先生听到这里,也是苦笑了一声,“太傅啊,您五年前收容这些流民的时候,可不是今日的态度啊。您今日所做,就不怕寒了邾城百姓的心吗?”

“我五年前收留他们,给他们找活儿干,赐予他们土地,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如今他们不识抬举,做出违法之事,又怎能怪我狠心呢?”王异继续喝着热茶,但说出的话却还是那般冰冷。

贺拔先生摇了摇头,“太傅啊,我记得十五年前,您和我说过,这郢州,好就好在没有包袱,众人都是从头来过的,可您不觉得,这些年这个包袱是越积越大了吗?”

王异低头无语,自从他做了太傅以来,确实是向着高门大族有所倾斜,在郢州培养自己的利益集团,而原本平等的郢州,也变得穷者愈穷,富者愈富,且大有加剧的趋势。王异此番被贺拔先生点到,也是一时语塞。

就在这尴尬之时,小二跑进了厅门,右臂上还沾染着一些血迹,像是刚刚行刑完毕,星夜赶回城内的样子。

“回来啦?”王异有些不耐烦的问着,但也给小二倒上了一杯茶水。

“回太傅,行刑完毕,那焚毁茶山之人,三族上下二十七口,已经全部就地诛杀。”小二还来不及喝水,先低声向王异汇报工作。

“哦,知道了,你今天辛苦,也早点回去休息吧。”王异的脸上划过一丝颤抖,但也不多说什么,赶着让小二回家休息。

小二见王异和贺拔先生似乎还有事商量,便也不久坐,喝了杯中茶,抱拳行礼,挽了挽带血的袖口,快步退出了中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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