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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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部景泽既不叛逆也不冲动。」
咖啡馆。
“对不起，吓到了吗？”经过小伙伴的一番作贱，迹部景泽再也绷不住成熟兄长的做派，他将菜单递给小景，干巴巴地道歉：“他们不是故意……”
说不出口，说不出口，那群混蛋就是故意的——说不定是以为自己有了女朋友，专程过来捣乱的！
自己的单身固然可怜，但是友人的脱单更加令人难受！即使只是薛定谔的脱单！那也绝对不行！
迹部景泽紧紧地闭上嘴，不愿再回想。
“嗯，还……好？”迹部景吾翻着菜单，余光观察着满脸生无可恋的兄长，嘴角悄悄勾起了一丝笑意，他在故意拉长声调的过程中，欣赏着兄长丝毫没有掩饰地七上八下的心理。
这不是想法完全写在脸上了嘛，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副没有出息的样子！
迹部景吾有点艰难地把笑意憋了回去，他怕自己再笑出声，自己的兄长会羞愧自杀，于是他顺着话题问道：“那些人是你的熟人吗？”
“……想笑不用硬生生憋着也没关系。”迹部景泽抓着一头乱毛自暴自弃地说。
“噗嗤。”
“……你还真笑啊，好歹给哥哥一点面子。”迹部景泽惊奇地看了过去，又很有自知之明的勾起相当无奈的笑意，他话语柔和地道：“是认识的人，是我的同伴。”
在那之前是同类，在那之后是家人。
“这样啊。”迹部景吾定定地看了兄长一眼，不再追问，反而是熟练地点了几样餐品，然后再将菜单递给迹部景泽。
“听管家爷爷说，你这一年多都没有回去住。”迹部景吾稍许迟疑地问，尽量减少兄长对查岗般的问话的排斥感。
“是啊，住校了嘛。”迹部景泽很快回答。
迹部景吾挑了挑眉道：“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完全没有听说过的什么研究佛学的学校？”
“是啊，就是那个。”迹部景泽心虚，但肯定。
虽然不是很想干涉兄长的决定，但是迹部家的大少爷初中毕业就跑去深山里研究佛学，确实很迷惑啊。
尤其是——
“爷爷他老人家对这个事很不满哦。”
其实全家人，包括公司股东们，对迹部景泽沉迷鬼神之说这个事都很不满，只是后来迹部景泽宣布放弃了继承权，才压下了公司的风言风语。
但他毕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身份，就算将负面影响压在了他个人身上，也很难说其他人不受半点影响。
对这件事迹部景泽无法反驳。
他无法反驳，也无能为力。
少年抓了抓自己的金发，暗蓝色的眸子趋近于纯黑，里面像是藏起了无尽的情绪，再一看，又仿佛只有少年人的叛逆和倔强：“我很抱歉，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心里有数就好。”
迹部景吾认同了这个理由，就像他热爱网球一样，喜欢鬼神之说的兄长也没有什么不对，哪怕他对其中的蹊跷之处心知肚明，但是兄长说这是他喜欢的东西，那就当是这样就好了。
——他本来也不是来质疑迹部景泽人生方向的选择的。
不如说兄长能活蹦乱跳地出现在自己视线范围内，他就觉得很知足了。
只要他不再玩这种失联失踪的游戏，其他的都好商量。
佛学也好，鬼神也罢，迹部家又不是养不起爱好奇特的兄长。
比起圈子里吃喝玩乐花钱如流水的二世祖，沉迷佛学的迹部景泽已经算得上是禁欲系代表了，哪怕这在人才辈出的迹部家确实非常突兀。
过去的日子家里人也确实采取过稍微过激的手段，但绝大多数都收效甚微，甚至有的还会起反作用。
在迹部景泽一声不吭消失在迹部家的第二年里，全家人终于选择了妥协。
就如同母亲所说的那样，在迹部景泽坚持不懈叛逆的第N年里，家里人大多数时候只能通过他跳动的银行卡数字，辨别他是否有在好好活着。
然后再默默地多打点钱进去，以防他真的在外面把自己饿死。
虽然，迹部景泽并没有真的大手大脚一掷千金的时候。
——甚至他浑身上下最贵的横刀“鎏影”都是蹭来的。
吃穿用度都在学校，他的物欲又低得可怕，甚至没有一般咒术师对昂贵咒具的需求度，即使他对金钱数字几乎没有概念，但也确实没有多少一掷千金的途径。
他没有觉得使用家里的钱就是向父母低头，甚至能猜测到这种方式能让忧心的父母少许放心一些，毕竟在不怎么会表达感情的豪门世家里，给钱花是最简单直白的关心方式。
而且要是能低头就好了，迹部景泽没有什么高傲的自尊心和打不断的脊梁骨，他是渴望向亲人低头的。
……即便是在记忆里已经不那么鲜明的家人，他也很确信，自己是念着他们的。
如果不是同伴的出现及时填补了这个空白，很可能他还在迷惘和绝望中蹉跎着自己。
迹部景泽既不叛逆也不冲动，甚至在他过去辉煌的日子里甘之如饴地忙跟个陀螺一样，有起码一大半的原因是他想努力得到弟弟的崇拜。
毕竟在人均996的迹部家，那个孩子是迹部景泽关于“亲情”的最大寄托。
只可惜后来一直活在能看见咒灵并且会牵连家人的噩梦里惶惶不可终日的迹部景泽，没能得到这种低头的机会，他只能用叛逆的方式背叛自己的亲人。
因为将一切说出口，也是徒添麻烦而已。
“看不看得见”已经将他和普通人划分出了一条明显的割裂线。
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牵连了弟弟而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不得不采取了相当决绝的手段割裂自己，然而等他再长大一点的时候，便再也说不出撒娇的话了。
要怎么跟母亲说，自己害怕牵连了弟弟而遭到家里人的排斥呢？要怎么说自己害怕成为异类而遭到抛弃呢？
等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家人并不会因为这种事而放弃自己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已经无法回头了。
——既然已经这样了，不如一条路走到黑。
迹部景泽虽然得到过全世界首屈一指的精英教育，但始终没有人教过他要怎么去和家人相处。
只要撒娇就会得到原谅么？只是因为他是父母的孩子，就会得到无条件的庇护么？
年幼的迹部景泽不知道，他不敢尝试。
而现如今，他也没有了尝试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