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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晚晚,你能原谅哥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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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往事太过不堪,他本不欲启齿。

“哥哥,这些年,你究竟过得如何?”虞听晚声音颤抖。

她怎会责怪兄长狠心,只是震惊于他离家后的性情巨变。

这种变化,必伴随痛苦。

虞修昀尽力让自己看起来随意些,苍白脸颊挂着笑容,和她说这些年发生的事。

他生得早,知晓父母当年的事。

虞家的仇人太多,他在江夏被盯上并不意外。

被辗转卖给沈季渊,才是意外。

闻名金陵的沈公子并不好男风,只是听闻这次送来的少年比女子还美,叫沈季渊起了兴趣。

虞修昀知晓沈家与世子不合,故而在门被推开时,端端正正行了个士人间的礼。

“我有三条计策,可助沈公子除去世子左膀右臂。”

沈季渊爱才,果真“哦”了一声,问道:“你似乎姓虞,叫什么名字?”

虞修昀沉默片刻,他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城阳公主当年灭了沈季渊外祖家满门。

“虞珩。”

沈季渊笑了笑,慵懒随意坐在椅上,“说吧,让我听听你的计策。”

虞修昀每说一句,沈季渊的调侃之色收敛一分,待上中下三策说完,猛地起身,问道:“可愿做我之子房?”

自此之后,他便作为沈季渊的谋士,掀起一场场腥风血雨。

虞修昀的样貌太盛,现于人前引人注目,故而神出鬼没。

如黑夜雨中索命的无常。

手上人命越多,沈季渊越信任他。

有一日,他刚解决世子身边一位还算聪明的幕僚,便闻沈季渊语带笑意道:“我该称呼你,虞珩,还是虞修昀?”

分明梅雨时节,他却觉是数九寒冬,沈季渊果真一直监视他。

是他太大意,竟想侥幸把信寄回陵吉。

“放心,你只需答应两个条件,我不会怪罪你。”

沈季渊野心勃勃,他志在梁王之位,甚至想更进一步取代魏王。

“寄一封家书回去,”沈季渊笑容宽宏,“就说你在为沈家做事,与虞家斩断关系。”

“其次,你以虞公明之子的身份,私下游说荆益士族。”

沈季渊想收拢荆益,真正一统半壁江山,和裴家分庭抗礼。

虞修昀呼吸沉重,心中算计诸多后,缓缓道:“请公子拿纸笔。”

他若不同意,只有一死而已。

家书寄出后杳无音信,虞修昀自此成了沈季渊真正的心腹,随他去往荆益。

大业将成,沈季渊愈发飘飘然,表面是隐居名士,私下姬妾不断,决策频频失误。

“世子岳丈那老东西早该死了,我养了群废物不成?让他还敢吠吠狂言。”

数不清是沈季渊第几次发火,虞修昀面无表情,心中暗笑。

沈季渊怎么可能养废物呢,觉得刀不好用,自然是因为,执刀人变了。

虞修昀一向擅长忍耐,他得徐徐布局,等到彻底取而代之那一日。

但沈季渊的一句话让他忍无可忍,提前动了手。

“前几日,我听闻你有个妹妹,曾让梁王世子一见难忘,不知是何等天姿国色。”沈季渊身边搂着两个美人,“不若将她接来荆州。”

虞修昀一瞬好似血液倒流,差点失态,缓缓吐出一口气。

“我已和虞家断了联系,许久未通信,记不大清妹妹的长相,不知是美是丑。”

当夜,沈季渊正欲就寝,便见虞修昀带着影卫进来。

“何事要禀?”

没有人应声,只有刀剑出鞘的声音,血溅三尺。

沈季渊死不瞑目,暴起的眼珠盯着虞修昀的方向。

动手太早了,麻烦自然多些。

影卫和荆益士族为他所用,可沈季渊那些明面上的部下,有一半仍效忠沈家。

虞修昀只好易容,去金陵待一阵,周长史还奉承道:“沈公子离京后,风采更盛,气度眉眼皆如鹤立鸡群。”

他只淡笑,易容最难掩盖的便是眼睛。

好在沈季渊忌惮家中兄弟,与族亲也不甚亲近,否则还真不易瞒过去。

在金陵的日子,他对昔日同僚毫不留情,听话的活命,不听从的痛下杀手。

从此以后,沈季渊便是虞修昀,虞修昀便是沈季渊。

等他解决好一切,将手上鲜血擦干净,毫无后顾之忧地派人去陵吉。

带回的只有父母的死讯,和唯一的妹妹受召入宫的消息。

他甚至没法回到青州,在父母坟前磕头谢罪。

虞修昀一直在想,许是那封信伤了母亲的心,叫她郁郁而终。

他这些年,先是行党同伐异的小人之事,后又挂着虞家子的名头在荆益摇唇鼓舌,这些丑事也许早已传至母亲耳朵里。

父母一定对他,失望至极,纵使故去也不曾入他梦中。

他当年合该一头撞死,下落不明的儿子,总好过为沈家卖命的逆子。

他只剩一个亲人,远在长安,而如今越过万水千山,晚晚终于回到他身边。

虞修昀握住眼前女子的手,贴近脸颊,语气近乎哀求。

“晚晚,你能原谅哥哥吗?”

求你一定要原谅我,不要剩我一人,孑然独行于世间。

“谈什么原谅?”

虞修昀不敢看她眼睛,一滴不属于他的眼泪,落在他手背上。

“我们本就血脉相连,又怎会恨你。”虞听晚看着怔仲的兄长,觉得呼吸如撕扯胸口血肉,“父母从未责怪过你,他们只恨自己。”

虞修昀难以置信,心头大喜大悲交织,口中顿时一股腥甜。

他几年来殚精竭虑,身子骨不算好,怕吓着妹妹,咽下涌上喉咙的血。

抬眼望见虞听晚那双流泪的眼睛,如清可见底的静谧湖泊,他的情绪莫名平复不少,那些杂芜的不堪的爱恨都沉入湖底,变得不再起眼。

“哥哥,我们不说这些了。”

虞听晚见他沉湎于往事,拉着他谈及陵吉的风光,讲那些熟识人家的趣事,还有表弟长大了,一口气能吃七个胡麻饼。

虞修昀嘴角挂着浅淡笑意,这些事早成了他的触不可及,此刻如同回到曾经,他从学堂回来,晚晚拽着他衣角谈天。

到了用膳的时辰,虞修昀将鲋鱼肚腹的肉剔出,盛在青瓷碗中,递给虞听晚。

“我又不是小孩子。”

虞修昀也意识到了,笑道:“我总忘记,以前习惯了。”

外头传来影卫求见的声音,虞修昀蹙眉,有什么要事?

“进来。”

一边婢仆见着影卫,都自觉退下,虞听晚有些无措,不知要不要离开。

虞修昀捉住她的手,把她按在座上,轻声道:“把碗里的鱼肉吃了。”

他看了眼影卫:“说吧。”

影卫垂首递上封密信,“公子,北边传来消息,太子被废,魏王扶三皇子为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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