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访友人误入仙庄,喜儒厌道被激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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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窍每天想着能遇到三缄,恨不得立刻就能见到他,因此告诉了母亲,想出去寻找他的计划。
七窍母亲劝阻说道：“四海之内，皆为朋友，何必一定要这么费力地去找三缄。
况且我也年事已高，你要寻找朋友，外出远游，在外面又没有一个住的地方，如果有什么不测，恐怕我要抱恨终天，会无比后悔答应你远游。
不如就在私塾读书，早晚可以回家，能和老母亲在一起，也是尽到了做儿子的一份孝心。”
七窍说:“我的母亲啊，你身体还很健康，一点也没有什么毛病，就让儿子出去走访。以一个月为期限，到时一定回家。请母亲原谅我，暂时不能帮你管理家里的事情。”
母亲见他执意想要出去访友，如此坚定果断，也就不再阻拦，然后交待仆人一路多多帮助他。
七窍拜别了母亲后，义无反顾向远方而行。第一天马不停蹄地走了整整一天，着实也感到十分疲倦了，想在村里找一家客栈歇息。他东张张西望望，四周瞧瞧犹豫不决，心神不定又踌躇不前。
紫霞真人站在云头上，知道七窍是虚心子所化，是想来坏三缄的道。于是按下云雾落在地上，将袖一挥。
顷刻之间，霞生雾结，把长途变成了江汉。七窍身入其境，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没有目的的继续随意走着。
紫霞真人又将树木变成了一个个老道士和小道士，来来往往不停地穿梭在霞雾中。
此时七窍绕的昏头转向找不到出路口,看见这么多道士暗暗惊喜，走过去向道士打听路程。
然而这些道士自顾不暇地走着，没有一个人去看七窍一眼。
七窍放下姿态柔声柔气地拉住一道士的衣服，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来来往往的都是一些什么人？求求您了，请告诉我吧。”
道士说:“此地就是仙子所住的地方，名叫仙庄，人人都在精修大道，所以叫道人。”
七窍说:“仙庄我不问了，而道人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呢？”
道士说：“道人就是有人才有天下的大道，有天有地有大道，而道自在人间。
既然有天地,那么大道就要人去修炼。人修炼道,道明示人。人道合一，心灵才光明。所以称修道人为道中之人。”
七窍说:“修道有捷径吗？”
道士说：“大道本来就没有捷径，首先自己要有一颗真诚的正心，然后则顺其自然。
当修到了至真至诚的地步，那些不可见不可知的人在这里，那些光大道德并能融会贯通的人也在这里。哪有什么捷径之说的！”
七窍聆听教诲,若有所思,而终究不喜欢他所说的道,所以想快点离开。
紫霞真人还想明确指点，以还他原有的道根,免得虚无子以后在阐道时被他破坏。
于是又把山石变成了庭堂台阁,等到七窍入睡休息时,再去点醒。
七窍因讨厌道士的说教,听的沉沉闷闷很不舒畅。所以不愿意多说,旋即朝大路匆匆离去。
不久，夕阳西落,山鸟归树,“喳喳喳”在耳边喧哗。
七窍转过头来，看着跟仆人说:“天色已经这么晚了,途中也没有集市,到什么地方去居住呢?”
仆人说:“在家里多好,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偏要出远门走了这么累，过风餐露宿的生活。
这样再走三年,早晚奔波,也不知道这三年居住在哪里。
我恐怕年过四五十岁，也不一定看的到。以我的想法，还是早早回家，免得主婆每天靠着大门，为等你而哭泣。”
七窍说:“我告别母亲时,原来就打算远游一个月为期限，现在已过去了十天,还余二十天。
如果再过了二十天，这人仍然找不到，我一定回家。
今天不能在这里等着了，你先去找一个村庄，或者古刹，都可以的，暂时住一宿，明天赶紧走。”
仆人说:“好的,公子在路旁稍微休息一下等着,我去找古刹和村庄了。”
七窍说:“你快去快返，不要让我久等。”
仆人说:“这地方有多荒凉,想找到一所栖身的地方,恐怕需要三四天吧。”
七窍说:“如你所说，我不就成饿鬼了吗?”
仆人气愤地说:“公子在家每天享受惯了,偏要远游受苦，这又怪谁呢?”
七窍说:“为寻良友,情愿吃苦远游?”
仆人说:“不认识的朋友称为良友?”
七窍说:“肯定是好人。”
仆人听了这一个“好”字,大笑不止。
七窍骂道:“你疯疯癫癫的,为什么取笑我?”
仆人说:“我笑你不识时务。自古以来好友载入书籍的能有几个人?”
七窍说:“管、鲍、羊、左,不算是良友吗?”
仆人说:“这些人之外,谁又是良友?”
七窍说:“自古以来良友有留传下来的,也有没有留传下来的,其中就是幸不幸的区别。”
仆人说:“以现在来说,谁又是良友?”
七窍说:“我年纪还小,还没有遇到。”
仆人说:“跟你讲讲道理,让你知道今世的良友是谁?”
七窍说:“你是如何知道的?”
仆人说:“今世以财为命,跟你交往的人不是良友。如兄如弟关心你的人是良友。或者两个人都很贫穷或很富有或很尊贵或很卑贱，可以成为良友。
假如一富一贫,那么富人眼中是没有贫穷人的;如果一贵一贱,那么贵人眼中也是没有卑贱人的。
即使能找到好名声的人，家里也要有妻儿可以托付，才可以到外面去远游寻访。家里如果没有妻儿可托，那就不要找了。
况且两者一个富贵一个贫贱,你比我富就会产生妒嫉,想不明白为什么你比我还富。如果我贵还是要妒嫉，为什么还是他贵。
富贵是这样，贫贱也是如此。见面假亲热，心里想着阴谋。今天的所谓良友，大抵都是这样。
与其远游求良友,何不回家去,多亲亲你自已家族的一些叔叔伯伯不好吗?”
七窍怒骂:“仆人话这么多!”
仆人笑笑说:“你还远游。”
七窍说:“不游也已经游了,你赶快去找一所住处来。”
仆人不敢怠慢，忿恨不平而去。
大约走了一里多路，远远看到绿树丛中有红墙出现。
仆人高兴地说：“是一座古刹吗？”即转身去叫公子来。
刚走到树林外面，听到敲钟声，铿锵有力又带着节奏敲着。
主仆两人缓缓朝今晚的落脚地走去。快接近古刹，已经是晚上，虽然不是太晚，但看见烧饭的炊烟从村头那边飘起。
仆人惊讶说:“这里的天不觉得是晚上吗?”
七窍也很惊讶说:“晚上变为中午,这是不夜的仙庄吗?”
仆人说:“既然还没有算晚上,我们就向前走,肯定能在古刹住下,与和尚作伴。”
七窍说:“好。”又继续走老路,转出丛林。
举目望去,依然四周田野炊烟迷离,星光隐约。
七窍说:“这地方从早到晚，也没有看到好人或坏人，是不是还朝古刹奔去。”
仆人说:“看见天色已晚就想早点到古刹，又看到天色未晚就不急着去。这不是跟有的人一样，喜欢就放在膝盖上，不喜欢就推进深渊。”
说完，急急忙忙,奔到刹前。只见仙鹤双双在天空飞鸣,昆虫发出身上的亮光在花间咀嚼,李树碧桃,红白相映。
七窍观望许久,跟仆人说:“已是冬季,而这里像是春天的景色啊?”
仆人说:“不但此地,还未靠近古刹,身体感到冷如冰水,一靠近古刹就感觉暖如围炉,古刹中住着的肯定不是普通的和尚。
公子走访寻友而能得到此地的仙子真人,胜过三年远游。”
七窍说:“你乱说,我要寻访的人名叫三缄，不用三年。”
仆人说:“三缄二字,是什么意思?”
七窍说:“戒其不要多言。”
仆人说:“多言有什么坏处?”
七窍说:“从大的方面来说会引起战争，从小的方面来说会惹出事端。
三缄其口,就是不会因为说话不谨慎而招致羞辱和挑起事端。”
仆人说:“世上说的是善恶果报者，没有说是因战争羞辱的吗?”
七窍说:“说人的好话,可以不厌其烦多说;说诋毁人的话,是非颠倒,就令人讨厌不要说。”
仆人说:“这人名叫三缄,其当时出生是不是因多说话了，而受到过羞辱?”
七窍说:“取此名字,不是没有原因。不必深究,快点进古刹去解饥渴。”
仆人说好，加快了步子前进。
不一会儿就到了古刹门前,偷看了一下里面,穿道士衣服的人流连不绝。七窍带着仆人向道士作揖。
道士说:“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七窍说:“为寻访良友而来,特到仙观求借一宿，和乞讨一餐。”
道士说:“一餐的食物，没多少化费，但恐怕红尘客人不习惯清淡的菜。”
还没等七窍说话,仆人就说:“饿时吃什么都香，即便是粗劣饭菜，也没有关系。”
道士说:“既然喜欢粗劣,那暂住殿内,等我给你们做吃的去。”
七窍主仆果然在殿的左边静坐等待。
道士转入后殿,听到喃喃细语一番吩咐,听不清说的是什么话。
顷刻，一道童手提竹篮子向古刹外面走去。
片刻功夫,盛满鹅卵石数十枚，倒在地上,用锤捣碎像黍。
仆人见了十分奇怪,走过去问:“你碎石头干什么?”
道童说:“黍啊。”
仆人说:“用石当黍，怎么能填饱肚子?”
道童说:“我们古刹里每天早晚，都是用石头做饭。”
仆人很惊诧,就想暗暗观察他是怎么烧的。
不一会儿，道童将石头锤好,提到厨房,灶头燃起柴火,手捧碎石倒入锅里，和煮黍一样。
煮了大约一小时,柴火已经燃尽,就叫其他师弟到古刹外面去拿柴火。
师弟说:“拿柴火烧石子,来来回回去拿多麻烦，用我代替柴火,好不好啊?”
道童点点头,立即拿起小斧头斩断了他的四肢,丢进灶里烧了起来,烈如煤火。
片刻功夫，黍煮熟了,就叫主仆用餐。
仆人心生怀疑,不敢举筷,而七窍已吃了好几碗。
仆人私底下问:“好吃吗?”
七窍说:“好美味。”
仆人就开始吃了,味道果然比平常的黍好吃。
吃完,暗暗问道童:“你刹用人当柴火烧，吃一顿黍就如吃一个人，要死千万人啊。”
道童说:“你如何看到死人了呢？”
仆人说:“我看见你用斧劈你师弟,丢进灶内在烧,所以说。”
道童说:“你仔细看看,他不是坐在灶前，不是我师弟吗?”
仆人一看果然是,惊疑不止。悄悄跟七窍说，七窍也不相信。
仆人为了自防,怕把自己也被误当作早餐烧黍用掉。
更鼓声又敲过,道童打扫清除净室，主仆就睡了。
凌晨,七窍起床,拜见了老道。
老道说:“你说寻访朋友,是寻访道友昵,还是儒友?”
七窍说:“我生平爱儒不爱道。”
老道说:“儒道一体,这有什么区别?”
七窍说:“学习儒，可以争取科名,享受荣华。道怎么能比?”
老道说:“道修成功，可以到东海神仙居住的地方去,为天上仙子,科名怎么能比?况且科名之荣耀,不及仙子真人长久。你如果想学道，我愿意成为你的老师。”
七窍说:“我心里极恨这道,往后若专攻政务治理,一定把道消灭掉,为什么要反对我学儒呢?”
老道发怒,袍袖一甩,众道土全都伏地，化为猛虎,张牙舞爪,向主仆直追。
二人呼救声声，可惜没有人来救。追了很久,主仆两人被分散。
七窍被虎爪抠住衣服,不能脱身，只好坐以待毙。
许久也未见其动静，再抬起头细看，原来是荆棘勾住了衣服。
七窍连忙呼叫仆人:“此地妖怪很多，快点跑啊。”
奔到平坦的路上，回头望望古刹，一无所有，主仆俩人不胜惊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