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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仇人见面,非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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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死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和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会面,难不成他假死骗过众人,是为了得到那个所谓的定安章?

他又是谁的属下,是何人授意,难道他已经背弃了天京,转而投向他人了吗?

所有的线索团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的迷宫,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脱。

澜聿的脚步定在原地,他现在很乱,太多东西重合在一起,看到的只有虚影,却看不到真相。

他原本在竭力按捺,可当他看到男子斗篷下的右手,那只纹着诡谲图章的手时,所有的理智刹那间分崩离析,猛兽撕开囚笼,在心底肆意作恶,一寸寸咬烂嚼尽他的骨肉筋脉,浑身的血液凝结,又猛地爆开,呼啸着往头顶灌去。

他永远也忘不了,幼年时,母亲携着他在茫茫黄沙中奔逃。柔弱的女人抱着一个半大孩童,踉跄前行,嘴唇皲裂。

一双赤足鲜血淋漓,身上没有一寸皮是好的,裸露在外的道道伤口狰狞腐化,散着腥臭的气味。

漫天尘沙中,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前行,女子的气息已经很弱了,可她不肯倒下,她也不能倒下,她不能再失去孩子了,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算是死,也要把孩子送出这里。

孩童倒在母亲怀中,气若游丝,面容苍白无华,已是濒死之人。

模糊间,脸上溅上点点温热的液体,还落了些在嘴唇上,伴随着的是一声破穿肉体的闷响,还有女子堵在喉间未出口的呻吟。

他本能的去舔舐嘴唇上的湿润,勉强睁开眼,想去寻母亲的脸。

可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手,一只瘦骨嶙峋,却异常凶恶的手,纹着诡异的图章,那只手穿过母亲的胸膛,横在他眼前,上面挂满了母亲的血肉,像枝头的鲜红脆果。

他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刚刚落在唇上的液体腥甜微热,是母亲的血吗。

母亲,母亲呢,连母亲,也不要他了吗。

后知后觉地想要哭,却连一滴泪都流不出。

闭上眼的最后一刻,澜聿连最后的希望,也在那只手中,被粉碎成齑粉,再也无法拼凑了。

褚亦棠这面还没理清局势,澜聿已然掠出了出口,身形极快,竟是连褚亦棠都险些抓不住他的身影。

男子将云逸打伤在地,理好斗篷,毫不留情地转身入法阵意欲离开。

法阵发动的那一瞬,突然开始剧烈震颤,男子疑惑间,那法阵却瞬间崩裂开来,巨大的冲力席卷而来,男子难以置信地堪堪飞身避过,形态狼狈。

什么人居然能震开他的法阵?

他顿时意识到,事情败露,有人找上门来了!

没等他起身,一阵极烈的罡风侵略而来,灵流强悍,如骤然劈下的雷鸣闪电,带着天生的压制力,竟是慑得人一时不知如何还手!

澜聿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恨意,他双眼血红,衣袍在劲风中猎猎作响,如潜龙出深渊,呼啸而去。

母亲死时的惨状在眼前挥之不去,是他这么多年的心魔梦魇,如今仇人近在眼前,这一击澜聿几近用尽了全力。

他全无理智,脑子里没有别的念头,只有那只手,那个害死他母亲的人,他要他死,他一定要他死。

男子还没看清眼前人,只能凭着本能勉力擦着澜聿的衣角躲过,还是差了一点,他只觉半边身子如被重锤击中,四肢百骸剧痛,右手失去知觉,体内经脉顿时断裂大半。

他半跪在地上,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向了面前的少年。

澜聿眼中饱含杀意,眸色狠厉,周身翻滚着凶悍至极的灵力,双目赤红,岩浆翻滚炸出的滔天恨意将他淹没到顶,无可呼救。

男子不甘心地瞪着眼,似乎想再起身,挣扎了下,却还是脱力,摇摇晃晃地倒下去。

褚亦棠刚开始只当是小孩沉不住心性,做事急切。

可见到澜聿爆出所有灵力的那一刻,褚亦棠才反应过来,哪有什么性急,他那分明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打定了主意要他死!

他一把按住澜聿,也难免被他现在的模样唬了一下,他顾不上别的,攥着澜聿的腕子,疾声喝道:“澜聿!发什么疯!不要命了是不是,你身上还有诅你忘了吗!”

澜聿发着颤,咬紧了牙关,他像是溺水的人抱住了浮木,满身戾气地去寻一个怀抱。

他目光茫然地张望,拽着褚亦棠的袖子一寸一寸地摸索,他拱着,投入褚亦棠的怀中。

受了太久的委屈,吃了太多的苦,连流泪对他来说都是奢侈。

他无声地泪流满面,唇齿战栗,想求一点安慰,求一点温暖,哪怕一点点都好啊。

褚亦棠所有的话都碎在了齿间,他慢慢抬手覆住澜聿的眼,席地而坐,轻柔地将他拢入怀中,扣住他的手,掌心相贴,默默为他输送灵力。

他侧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男人,右手纹有鹰隼腾蛇图章,那是鬼族的标识。

澜聿忽而如此,是因为和鬼族有积怨吗?

他没多想,只是把人搂得紧了些,好让澜聿可以靠着他。

澜聿埋在他怀中,褚亦棠的灵力冰泉般沁凉,徐徐流入心间,许久才缓过来。他闭着眼,眼角湿润,轻声唤道:

“阿棠。”

“我想起我阿娘了。”

褚亦棠垂头看着他漆黑的发顶,灵流依旧没断:“嗯,我在听。”

“可是我阿娘不在了,她是被人害死的。”

澜聿压抑着哭腔,几乎快要张不开口:“我,没有阿娘了,元清有阿娘,弘燃也有,人人都有,唯独我没有。”

褚亦棠沉吟了下,猜测道:“与鬼族人有关?”

“是,我一辈子都记得,他们是如何杀了我阿娘,是如何凌辱我阿娘的,我做不到视若无睹,我真的做不到,阿棠,我做不到,他们害死了我阿娘啊……”

褚亦棠想不到安慰的话,笨拙地拍了拍澜聿的背,想安抚他,安抚这只张牙舞爪却哭的不能自抑的幼犬。

丧失亲人的痛苦是旁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的,幼年丧母,难怪澜聿看到那个图章就如此过激。

这些创钜痛深,他怕是在心底埋到现在,才小心翼翼地吐露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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