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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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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把握能射中它。

更何况,射中了又如何,这样的伤害,对于它来说并非致命。

沈清棠的心里绝望极了,她几乎可以预想到自己如何一点点被拆吃入腹,连骨头也不剩下。

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她,沈清棠闭上眼,抬起了手里的袖箭,要和豺狼同归于尽。

箭簇射出,预想到的被豺狼扑倒却并未到来。

沈清棠颤抖着睁开眼,入目所视是郎君看过来温润的眉眼。

他手持长剑,身旁地上躺着的是死去的豺狼尸首——裴琮之救了她。

姑娘害怕极了,一头扎进了他怀里,委屈,伤心,通通涌到心头,她泪如雨下,“琮之哥哥——”

恍如那年滂沱大雨,她紧紧攥住少年的衣摆,像是攥住了自己唯一生的希望。

裴琮之轻抚她的头,温声哄,“我来了,妹妹别怕……”

她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沈清棠哭了多久,裴琮之便耐心哄了她多久。直到她自己慢慢平静下来,才极是不好意思的从他怀里退出来。

衣襟上一大片泪痕,都是叫她方才沾染上的。

“对不住,琮之哥哥。”她面色郝然,“我把你的衣裳弄脏了。”

“无妨。”他毫不在意,只关心她伤痕累累的手心,“妹妹手怎么了?”

不说倒不觉得,这一说,才后知后觉地疼上了。

她感觉到血汩汩而出的温热,和火辣辣的疼痛。

闺阁里的姑娘何曾遭受过这样的苦楚,一时疼得眼圈又红了,“方才扯缰绳时勒着的……”

她摊出手来给他看。

姑娘的手心娇嫩,如上好的羊脂白玉。只是现在,那白玉上深深几道血痕,生生割裂开,如白璧染瑕,叫人不忍直视。

他也的确心疼,撕了自己的衣摆,将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包扎好。

因着疼痛,沈清棠几番瑟缩,于是他的动作愈发轻柔和缓,如待珍宝。

终于包扎好,他又蹲下身去,要背她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沈清棠想拒绝,却被他不容置疑地打断,“你脚也受伤了,上来。”

的确是受伤了,跌下马背时不慎崴了一脚,扯到了筋骨,只能一瘸一拐地走路。

她没再推辞,乖乖趴去郎君背上,包扎严实的手搂去他脖颈。

这个姿势极亲密,她轻易便能闻见他身上清浅的苏合香。

曾几何时,他也曾如此背过她。

那还是沈清棠刚进侯府的时候。

她被裴子萋带着,钻了侯府的狗洞偷偷跑出去玩,却在回府时被裴琮之抓了个正正着。

他一气之下,罚了她们跪祠堂。

裴子萋皮实,没受多少罪。她却娇弱,将膝盖跪肿了,走不得路。

最后,是被裴琮之背着送回的房。

她当时趴在他背上哽哽咽咽地哭,求他原谅,“琮之哥哥,对不起。清棠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再也不和子萋姐姐偷跑出去玩。”

那时多可爱,哪像现在,不吭一声,即使靠在一处,也恨不得与他隔得山远水远。

到底是他先出声,“我方才遇见了个小女孩,恍惚间,还以为是瞧见了妹妹小时候。”

裴琮之话里不无感慨,“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妹妹,是在侯府门口。妹妹淋着雨,瘦瘦小小的一个,看着可怜极了。”

“我也记得第一次遇见哥哥。”她在背上闷闷出声,“那时若不是哥哥为我撑伞,带我进府里,清棠想必早已死了。”

她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接着说,“我一直记着哥哥的恩情。”

“是吗?”他语气似有落寞,“但是似乎,妹妹现在与我越来越生分了。”

她的刻意躲避,她的有意疏离,他都看在眼里。

“是吓到妹妹了吗?”裴琮之温声问,“如果是因着幼时那只绣眼鸟,把妹妹吓坏了,哥哥现在向你道歉……”

她摇头,“哥哥不必道歉,我知道了……”

她记起那只绣眼鸟是谁的了。

裴家主母去了一趟望安寺小住,回来就带着这只绣眼鸟。当时的丫鬟说,是望安寺的住持见她与这只鸟有机缘,特送给她的。

什么机缘不机缘,原不过是两人定情之物。

他那时拿那只鸟泄愤,想必当时便是知道了这鸟的含义。

他轻笑,“妹妹果然聪慧。”

沈清棠伏在他肩头,她其实看不见他的表情,却也能感受到他此时的愉悦。

心里越发惴惴不安。

她是多聪颖的姑娘,怎会瞧不出他看自己的眼神。那不是哥哥瞧妹妹的眼神,分明是豺狼要吞吃自己的猎物。

她害怕他,也从不只是因为那只绣眼鸟。

那是一个猎物对狩猎者本能的抗拒与胆怯。

接下来的路,两人安安静静,不再说话。

出了林子,燕城得知消息匆忙赶来。

“清棠妹妹,你无事吧?”他语气焦急,看她包扎的手,和脏污的裙,狼狈不堪,心疼不已。

沈清棠摇摇头,“燕城哥哥不必担心,我无事。”

“妹妹受了伤。”裴琮之看着她,“还是先让御医过来看看罢。”

骊山上有随行的御医,也有供人歇息的营帐。

沈清棠包扎的手被重新拆开,林子里条件有限,裴琮之只能简单处理,现在拆开来瞧着越发触目惊心。

老御医见惯闺中女子娇弱,提醒她,“一会儿上药会有些疼,姑娘且忍着点。”

沈清棠点点头,当真抿着唇一声也没吭,只是眼底红了一圈,看着分外可怜。

老御医再去看她的脚。

“好在没有伤到筋骨,将养些日子也就好了。切记这段时间安心静养,不要下地走动。”

老御医交代完,背了药箱去外间写药方。

从始至终,裴琮之一直在旁陪着,倒是燕城因着男女大防被挡在外面。

待御医离开,他撩袍坐去沈清棠身边,看她微红的眼,悠悠一叹,“妹妹这爱哭的毛病还和小时候一样,怕是这一辈子也改不了了。”

她也不服气,把泪硬生生逼回去,吸了吸鼻子,嘟囔道:“哥哥这爱笑话人的毛病怕是这辈子也改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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