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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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苍星，对方有着一双澄澈的琥珀色眼，美丽的眼睛正盯着他，内里仿佛蛰伏着魅惑恶魔。
他的后背生出六翼，羽毛化作利刃，刺向苍星，苍星任由这些羽毛刺向自己，所有攻击对他无用，羽刃在离他极近的地方落下。
苍星勾起花间的脸：“上帝没有告诉你，任何攻击都不能伤害我吗？”
他凑近花间耳边：“你这样怎么审判我？”
花间没有说话，他背后的六翼翕动着，翅膀上猛地睁开一只血红的眼，六只巨大的眼盯着苍星。
红色电光划过苍穹之上，噼啪作响。
天色阴暗，宛如人间末日。
在六眼的注视下，苍星浑身动弹不得，手中的白山茶滚落在地，红色闪电落在他身上，疼痛无限放大。
花间抽身而出，他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
无数道闪电噼啪而下，尽数打在苍星的身上，自十岁那年待在乐园以来，这是他感受到最疼痛的时刻。
闪电在灼烧着他的灵魂，他的灵魂煎熬不已，好像要撕裂开来。
这就是第一天使的审判。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灵魂中的恶之花传来密语：“去蛊惑第一天使，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来。”
一条红蛇缠绕着恶之花，吐露着猩红的蛇信。
恶之花：“红蛇象征着淫欲，让这条蛇钻入第一天使体内，从此，第一天使将和蛇融为一体，他将爱你爱到无法自拔。”
苍星忍着疼痛，他直直地望向花间，第一天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过分具有攻击性的脸上是看透一切的漠然。
苍星站在电光之中，骤然间，风声呼啸，树上的山茶花随风飘落，卷入红色电光，在他周身飘浮。
他一步一步靠近花间，花间展翅欲飞，他双臂一挥，地底涌出无数藤蔓，这些藤蔓捆住花间背后的六翼，藤蔓上的荆棘刺破花间的衣服，划出血痕。
苍星闪现至花间面前，那双琥珀色眼已经变成金黄色恶魔竖瞳，眼中是无尽蛊惑。
花间失神，下一秒，温软的唇触上他的唇，名为“淫欲”的蛇通过口腔进入他的体内，带来不可名状的战栗兴奋。
电光消失，第一天使背后的六翼闭上眼睛，审判停止。
苍星放开花间，底下的荆棘托着苍星，苍星离花间远了些。
花间迷离地瞅着他，眼中带着雾气，水蒙蒙的，捆住花间的荆棘忽然开出一朵艳花，红色的花如同情人的红唇，呼唤着温柔的亲吻。
苍星回到花间身边，他触摸着花间的唇，面无表情道道：“我爱你。
“你爱我吗？”
第一天使那双没有任何情绪的血眸中竟然有了情欲：“我爱你。在我存在之前，我就一直爱你了。”
这句话，好像是那条蛇在通过花间的外壳对他表白。
苍星愣了愣，自嘲地笑了，十五岁那年，由于彼得神父的诬陷，他四处流离，受尽冷落，那个时候，他想要很多很多爱，最好把他淹没，让他窒息。
他以为爱是很难得到的东西，尤其当他还是一个做尽残暴之事的恶魔，爱就更难得到了。
他凝视花间，心想，至善的天使真的会爱他吗？
他是一片连月亮也厌恶的墓地，（1）却希求来自至善的爱。
花间凑上来，亲吻着他的脸，温柔的触感让他心底泛起波澜，他看着花间的眼，花间的眼里倒映出他的模样，看起来花间真的爱上了他。
他觉得太虚假了，因为那条象征“淫欲”的蛇，第一天使竟然立刻爱上了他。
他反感的同时，又感到爽快，所谓的天使竟如此容易地爱上了他，高高在上的天使有朝一日会成为爱的奴仆。
花间用自己的衣袖擦去他脸上的血，那血是他被恶之花控制杀人时溅上的血，白白的衣袖上又有了污渍。
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有人爱他被恶之花控制的、罪恶不堪的灵魂，那条蛇，或者花间。
他哈哈大笑起来，因为他觉得可笑，无论是很快就爱上他的第一天使，还是渴望来自至善的爱的他。
他用荆棘禁锢了花间，将花间带回了第八日学校的阁楼，阁楼已经被他清空，只是一个空空的建筑。
这三年来，他每每被恶之花控制杀了人后，便会来到阁楼，阁楼太空了，他在这里大吼大叫，在这里痛哭，在这里忏悔，在这里无数次自戕，最后只有寂寞的、痛苦的回声。
他用荆棘当作锁链，困住了天使，寂寞的阁楼有了住户。
日子过得很快。
在又一次被恶之花控制，他失去了意识，杀死了教堂外跪着的所有平民后。
他颤颤巍巍地回到阁楼，神经质地咬着手指。
没有人能阻止恶之花，第二天使帛柒为曾和他对战过，他以为自己打不过帛柒为，却被恶之花控制，恢复意识时，帛柒为已奄奄一息，恐怕没有爱上他的第一天使都敌不过他体内的恶之花。
被恶之花控制的他，彻底沦为杀戮机器。
此刻，他的脑海里不断回荡着人们的惨叫。
无数亡魂出现在他身边，严厉地谴责他：“你为什么要被恶之花控制！你为什么不能反抗恶之花！”
还有面容可怖的恶鬼在他耳边索命：“我被你折磨得好惨啊！你快来地狱陪我！”
除了外界所有谴责、怨恨的诅咒，他内心的自罪已经将他压垮。
为什么他不能反抗恶之花的控制？为什么他不能死去？这样，无辜的人还能活着。
他跪伏在地，这样的自我折磨已经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他只能默默忍受着，让自己的灵魂在地狱的烈火中煎熬。
猛然间，他身边的一切亡魂恶鬼、一切恶毒的声音都消失了，他的天使从背后搂住他。
眼泪不知不觉流下来，他逃避似的躲进花间怀中。
这世上，只有一个地方能让他喘息，那就是天使的怀抱。
花间褪去他身上的衣服，温柔地舔干净他身上的血，就像在净化他身上的罪孽。
他感受到来自灵魂的战栗，肉体和情感都不再空荡，装满属于天使的爱。
结束之后，花间抱着他，去了二楼一个房间的浴室，花间身上的荆棘不能让他离开阁楼，在阁楼内能自由活动。
他迷迷糊糊地睡去，却不知又失去了意识。
当他醒来时，他身处一个满是血的浴缸，浴缸里飘着断肢残骸，以及断成无数截的翅膀。
被恶之花控制的他，也无数次杀死了花间，花间就算死了，也能复活。
他舀起一捧血，看着血水中倒影，静静等待着花间复活。
不一会，翅膀包裹住他冰冷的身体，花间复活了，他躺在花间温暖的怀中。
花间攥住他的手臂，亲吻着他的手，在满是血腥味的房间里说：“我爱你。”
他望着一浴缸的血，天使流了这么多的血，却还说爱他，这就是他们血腥的爱。
几月后。
在无数次杀戮后，他躺在唯一能躲避罪恶的怀抱里，拂弄着花间身上的荆棘，荆棘足够牢固，花间无法逃离他身边。
窗外鸟声啁啾，鸟儿自由地在空中翱翔，他不由自主地看向花间身后的六翼。
虽然他已堕落成恶魔，但他发现自己依然与人类有相似之处，比如渴望爱，渴望亲密关系，比如没有安全感，害怕失去。
恶之花能唤起他的杀戮欲望，但它实际代表人类一切阴暗的情感，一旦他拥有某种阴暗情感，恶之花便会无限放大它。
现在，他无比害怕花间会像鸟一样飞走。
他拿起刀，砍掉了天使的翅膀，他要天使独属于他。
他就是这么一个自私的恶魔，不仅囚禁了天使，还砍掉了天使的翅膀，明明自己不愿意做金丝雀，却让天使成了自己的金丝雀。
而花间只是默默地、温柔地注视他，一遍一遍告诉他：“我是你的，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渐渐的，这种神经质的禁爱越发不受控制。
苍星打造出四个能困住灵魂的银镯，将镯子套入花间的手腕上，连同花间的脚上，也套上了代表枷锁、桎梏的银镯。
银镯连接的锁链泛着淡淡的光，锁链的尽头在苍星的手里。
他要将花间的灵魂困住，让花间逃脱不得、往生不得，除了在他身边外，没有去处，除了爱他外，没有活路。（2）
他要得到天使的救赎，天使就必须失去自由。
或许是花间的爱太过纯粹深厚，或许是恶之花进入了蛰伏期，近一月以来，他不再杀戮，久违地享受了一段安宁时光。
这日，花间对他说：“我想了解你的一切。”
他愣了愣，漫不经心道：“好啊，你想知道什么？”
花间：“我现在想知道，为什么平民会这么恨你？”
苍星看向花间，花间话语中表现出来的理智，让他一瞬间以为花间体内的蛇被花间灭掉，花间从爱上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中恢复了正常。
但看到花间眼中的爱意时，他又犹疑了。
他说道：“为什么恨我？因为我太残暴了。我杀死了很多人，包括许多贵族，截断了平民晋升的路径，还放任亡魂在人间为非作歹。”
花间：“我知道，因为你做了这些事，平民口中的你是残暴的教皇。但这真的是你吗？我想认识真正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