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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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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位上的师母望着尤轻的背影捏紧了筷子,脸上神情悲苦,开口的声音似是瞬间苍老了十岁:

“阿悦,我是不是不应该来的?”

程越没有回答。

他很清楚,她喊的是阿悦。

这个餐厅的装修很有格调,即使卫生间里也有音响,此时正播放着一支悠扬的钢琴曲。

尤轻把手撑在洗手台上,眼眶通红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子里像被扔进了一枚炸弹,一直在砰砰砰地巨响。

心口闷痛得感觉要站不稳了。

所以她蹲了下来,扶着大理石的柱体缓缓蹲了下来,蹲下来的瞬间眼泪就决了堤,像是流不尽了一样流出来。

压抑的哭泣声混和进钢琴曲里,从门缝里传出来,似透着无尽的悲伤。

尤轻回到隔间的时候,宋于良已经到了。应是已经了解过情况,所以并没有表现出诧异,只仍然多看了她几眼。

四个人安静地吃完了这顿饭。

尤轻没有再开口说过话,只一直低头喝着汤,一碗汤喝了十分钟。

在门口的时候,师母试探着抱了她一下,为了不让场面太尴尬,她在情绪失控前就放开了尤轻。转过身偷偷擦着眼泪。

“我想知道哥哥们的情况。”

尤轻的声音很细弱,话音落下的瞬间,站着的三人就朝她看过来。

她微垂着目光眼睛通红,精致的鼻尖也透着红,眼角是湿漉漉的一片。

师母脸上神情舒缓了下,温和地说:“要不然去我住的那个酒店坐坐吧?阿越订的套间,也很方便聊天……”

说着侧头看向另外两人:“阿越和于良先别走,我还有话要跟你们说。”

程越和宋于良同时应了声好。

两人其实都没打算走。

一个情绪悲伤的老年人,一个精神恍惚的女孩子,他们也不可能放心。

四人往酒店而去。

进门后,师母泡了四杯简易的红茶,程越和宋于良去了阳台的沙发。

尤轻捧着温热的杯子坐下。

师母静默一阵后开口:“还在沙市时我们住在教职工家属楼里,与楠楠的母亲是同事。阿悦与楠楠一同长大亲如姐妹,楠楠大阿悦五岁,在沙市结婚生子了。后来楠楠的母亲因病去世,阿悦也与易盛来了京市。”

“但她们俩感情深厚一直都有联系,阿悦也很喜欢楠楠的两个小孩,毕竟她的身体也不能……”

说到这里,师母停了下来,神情不自觉流露出痛苦之色。又想到尤轻还在旁边,于是立马侧身收敛起情绪。

片刻后叹了口气。

“可是世事难料,在一次车祸中,楠楠夫妻当场就……对方也有人员伤亡。由于楠楠夫婿属于酒驾的肇事方,要承担一系列高昂的赔偿,家里已经负债,两个小孩子也只能在舅舅家里生活。但寄人篱下又成拖累,自然是很可怜的。”

“所以阿悦提出要照顾他们时,我并不意外,甚至我也曾想过与你外公一起照顾他们。但阿悦坚持不能让他们留在沙市,因为亲舅舅对他们不太好,其他没有血缘的亲戚也是避之不及。所以把他们接到了京市,与你奶奶一起生活。”

“后面一两年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因为阿悦总说她陪着易盛在国外出差,也是这个原因导致我和你外公没有及时了解到……”

师母住了口没有再继续说,但神情又开始悲伤痛苦起来。

阳台上的程越与宋于良静坐着,似乎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尤轻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茶几,半晌后轻声开口:“那为什么爸爸和奶奶要说我们是亲兄妹?郑叔叔也知道的吧?甚至哥哥他们也……”

“为什么?”她抬起头看着师母,眼里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我也不清楚。”师母皱着眉头看着她:“乐乐,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可以直接去问易盛。但我想他会这样做一定是有原因的,你先不要跟他生气,先听他说清楚,肯定是有什么……”

“他不在了。”尤轻说。

师母惊讶愣怔地张着嘴。

“他去世了,在我12岁那年就去世了。”尤轻仍然盯着茶几那一角。

“我们也没有生活在一起,他在我三个月大的时候就去了Y国,然后每年只回来一个月。算起来直到他去世,我也只跟他相处了一年。”

“奶奶也在我8岁那年去世了。”

尤轻缓缓抬起眼睫,逐渐有水雾弥漫起来:“我是两个哥哥带大的,从三个月大的时候就与他们生活在一起了,至今已经26年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

“但其实他们与我没有血缘关系吗?我们不是亲兄妹吗?他们也不是我的亲哥哥吗?”

尤轻茫然无措地看着师母。

她的神情是那样的无助,眼睛睁得大大的,空洞得像没有了灵魂,只有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

“乐乐,我……我不知道这些。”师母抓住尤轻的手,神色慌张又悲苦。

“我本来只是想远远看你一眼的……网上的你的照片我看了后是有些诧异的,因为你跟阿悦和易盛长得都并不十分相像。但我仍然想见你一面,想看到真实的你是什么样子的……”

“我知道我和你外公没有资格来见你,可是我还是私心想看你一眼,我本来真的只是想远远看你一眼的。可人心是贪婪的,我见到你我又想跟你说几句话,所以我……我不知道会让你这么难受……不知道会导致这些事情发生……”

“乐乐……对不起……”

师母逐渐抖动着双肩啜泣起来,捏着尤轻的手无措地晃动。

尤轻愣愣地看着她。

她本来梳得细致妥帖的满头银丝也有些乱了,细密的皱纹随着动作而些微颤动,骨节突出瘦削的手硌得她生疼。

突然就意识到,面前的是一个年逾七十的老人,而不是什么气质优雅的女士。

她的心突然疼了起来。

她伸手替她把散落脸颊边的头发夹到耳朵后,轻柔地说:“不怪你的……”

阳台上的宋于良撞了程越一下,示意他回头。

隔着玻璃门和窗帘,隐约可见屋内的两人坐得很近,师母还拉着尤轻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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