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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挡枪:母亲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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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处荒废的地下会场很大,旅途和梵陨河在里面绕了许久也没能找到另外的出口。让他们愈发震惊的是冯候的所作所为,简直连畜牲都比不上。

那厮将这儿改成了卖淫的窑子,两人一路看过来几乎每个房间都是尸体。哪怕时隔已久也依稀能从现场陈旧的痕迹里看到当时不堪又淫乱的场景。

全是旧年的风花雪月,没找到半点儿有用的线索。

哪怕旅途已经有意让傅乐容尽量避免看到里面场景,禁不住这倒霉孩子自己作死,他趁两人不注意钻进了隔壁一间屋,下一秒再次传出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

另一边两人正研究目前为止发现的唯一一具四肢骨折的尸体,突如其来的惨叫让人差点以为什么玩意儿诈尸了。

旅途连动都懒得动一下,胳膊肘碰了碰少女:“你去看一下。”

“用不着吧?”梵陨河蹲他身旁一样目不转睛打量尸体:“他大概没听你劝自己进屋了。”

旅途没再管另一边动静了,盯着尸体若有所思:“除了我们下来看到的第一间屋里那两具像是近期才死的,剩下这些大部分都是骷髅架,连臭味都淡了,少说也有十几年了。”

“而且还是一夜屠杀式的死亡,奇怪的是全都死在了屋里,外面走廊上、大厅里没发现一具尸体。”梵陨河想了想,又补充:“不排除杀人后转移第一现场。”

旅途疑惑:“一夜被杀,总得有个原因吧?”

身后冷不丁响起和蔼得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呵呵呵,躲这儿来了啊?想知道原因的话叔叔可以送你们下去问他们,啊?好孩子。”

两人对视,缓缓站起,迟迟没转身。

直到后面响起手枪拉栓声,旅途和梵陨河迅速各自转身向两边避开!

“砰!砰!砰!”三枪落空。

冯候浑身是血,衣衫不整,黑暗中有些吓人的狼狈。他像是泄愤般只逮着少年一个劲儿地开枪:“小杂种,我倒是没注意你跟夏明随那小子长得有几分相似,不然也不能让那死丫头想到她姐发疯似的……”

“砰砰砰………”

夏明随?照片上那个男生?另一个女孩是叶萝姐姐?旅途思绪流转间一时走了神,待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躲避!

“砰!”

几乎是同时,旅途只闻一阵清香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袭来,随之便被少女扑倒在地。

脖侧一通,旅途侧头看去,忙拿开她胳膊,竟是少女手里的烟头烫到他了:“梵陨河?”

毫无回应,这麻雀难得安静却是在这种危急情况下。

余光瞥见冯候拿着枪一步步走来,旅途抱住梵陨河侧身迅速坐起:“等等!你好歹让我死个明白?”

冯候闻言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忽然狂笑起来。等笑够了,转而又是眼神凶狠盯着他:“小子,你说实话,你跟夏明随什么关系?”

“夏明随……”旅途顿了顿,笑了下:“他就在你后面,你自己问他啊?”

精神本就处于高度紧张中的男人闻言惊恐转身,却是当头一凳子砸了过来!

傅乐容惊魂未定看着倒地痛苦捂脸的冯候,一脸惊愤看向旅途:“哥你害我!我头一次打人啊!”

“让你练练胆子。”旅途一把抱起梵陨河起身就走:“外面有没有人?”

傅乐容跟上,回头看了眼踉跄着爬起来的冯候,声音都颤抖了:“有……有人,十十十十……十几个呢不过刚给我支走了,哥他他他他他!他……”

旅途放下少女迅速改抱为背,继而又一路狂奔:“干得漂亮,你再给他一凳子。”

男生一边跟紧旅途逃命一边慌张:“不不不……不行!他又又又追过来了哥你倒是快想想办法啊?!”

“你闭嘴我就有办法。”旅途终于理解为什么当年旅畔会这么烦他了。

这特么设想谁带个累赘不会烦?!还没事给你找事儿!

旅途目光落在前面转角处的木柜上,他迅速跑过,对身后傅乐容甩话:“推倒!”

“……”傅乐容停在木柜旁边比划了又比划,眼看冯候快追来,只得拼命去推比自己大许多的柜子,却无济于事。他急眼了,打开柜子抓起里面东西就砸向冯候:“你别过来!再再再往前我不客气了!”

“小鬼,找死!”冯候捏了捏还在流鼻血的鼻子,碍于傅乐容不断砸来的骷髅停了步子。

对了,是骷髅。傅乐容慌乱间看清自己手里拿的什么玩意儿更慌了,吓得手一抖给扔了:“哎妈呀!”

手下人赶来:“老大你没事儿吧?”

冯候指向男生:“给我抓活的!我就不信那小子不回来!”他今天非得问清楚那小子和夏明随的关系不可。

……

旅途一路摸黑找到出口回到地面时天色已晚,夜风拂面夹杂着小雨,潮湿的泥土味都是新鲜的,让在下面闻了许久的旅途顿感活了过来。

不巧的是一上来就撞上冯候的人了,木楼外有不少人把守。

他看向小树林另一侧的房子,迟疑了片刻,还是抱着少女来到树后先躲了起来。

那一子弹擦着梵陨河太阳穴过去的,导致她直接晕死过去。如果冯候那一枪再精准个哪怕半厘米……

旅途懒得再往下想去,他只觉得意外,当时那一枪太险了,无论谁冲来命大死不了,运气再好也可能得在医院过完无知无觉的下半辈子。

他不知道梵陨河冲来时有没有后悔,反正他当时是很清楚自己逃无可逃了。

“咳咳咳……”迎面淋了雨的少女在他腿上有了动静,渐渐清醒,目光略显空滞看了旅途许久也没反应。

险些被爆头,不死也脑震荡了,旅途怀疑她是不是失忆了:“梵陨河?”

少女浅眸微动,又盯了他片刻眼神才渐渐恢复清明,很是平静应了声:“嗯。”梵陨河目光落在宽大的树冠上,缓了缓神从少年身上抻了个懒腰坐了起来:“我没事儿。”

旅途都没发觉自己松了口气,他起身:“你别乱跑,我下去找傅乐容。”刚起身便被少女拉住了手,他轻轻挑眉,低头看她。

本来想扯衣袖的,奈何头还晕乎乎的梵陨河没看清。她倒也大方自然,仰头看着他:“我和你一起。”

旅途要说什么,见梵陨河拍了拍衣服若无其事起来了:

“你脑子里还存着我烧掉的、扔掉的铜码呢,你死了我找谁要去?”梵陨河笑吟吟凑上前微微抬头和他对视:“所以你得带上我。”

原来是因为铜码才为他挡枪的,旅途莫名起了挑逗之意,轻哂显得又痞又欠:“所以你是下去特意当我的防弹衣的?”

“那你把你脑袋留下也行。”梵陨河竟然还一脸认真想了想。

旅途:“……”他一手掐了少女脖子将她推到树下,单手撑上树干微微俯身:“刚刚纯属意外,他那烂到家的枪法还不至于要了我脑袋。一定给你把脑袋带出来。”

梵陨河浅眸似笑非笑时带着天生上扬的轻佻懒散,她和他对视着,没说什么。

“等着。”旅途抬手擦了少女因子弹擦伤而渗了血的鬓角,转身又下去了。

梵陨河靠着树微微仰头眯了眯眼,良久甩了甩湿漉漉的短发,轻轻一哂,笑意懒散又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轻屑。

原来她这拙劣的骗技足以让所有人为她同情,有点意思。

地下室。

“啊!啊啊啊啊———”傅乐容一脸惊恐看着快怼上他鼻尖的肥硕老鼠,想逃却被几只粗壮的大手钳制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冯候拎着老鼠弯腰一脸和蔼问他:“小朋友,只要你告诉我那个坏小子和姓夏的什么关系,我立马放了你,好不好?”

“啊———”傅小朋友惊恐闭了眼别过头语无伦次地:“我不认识什么姓夏的他也不是坏小子他是我哥啊啊啊———”

冯候一把掐住他下巴:“你说什么?他是你哥?那夏明随呢?也是你亲兄弟?”

“我真不认识……唔唔唔……”傅乐容看着又送到嘴边的蜈蚣,瞬间闭嘴眼泪汪汪看着冯候。

男人一脸可怜的假象:“啧啧啧!吓着啦?”他不轻不重推了把一旁的手下:“干什么呢?吓着孩子了,拿开拿开!”

见蜈蚣被拿远,傅乐容这才敢喘口大气,他一脸愤恨瞪着男人,敢怒不敢言。

冯候刚要说话,听得身后门被一脚踹开,他回头,依旧笑呵呵的:“来了?坐吧坐吧……衷子,搬椅子!”

“不用了。”旅途笑意懒散,拎着枪倚门边打了个哈欠:“放人。”

冯候有被他这十足的底气小小惊讶到:“孩子这么有把握呢?”他笑了:“我要是不放呢?”

“一句话我懒得说第二遍。”旅途笑笑,抬枪指向了冯候。

瞬间一片拉栓声,六七支枪指向了少年。

“有种就开枪。”旅途提上悠哉上前:“我这底气还是您给的呢。”他凑近了男人放轻声音,似耳语:“不是想知道夏明随现在在哪儿?”

冯候冷笑:“那小子早被我挑断了筋断了腿扔荒郊去了,早死了。”

“万一他还活着呢?”旅途故作神秘轻哂了声,手下却不动声色抬枪抵上了男人腰侧。

冯候不语了,只死死盯着他,仿佛要把眼珠子瞪出来。

旅途微微一侧头看向其余人,扬了扬下巴:“松手,放人。”

衷子见老大被胁,果断一挥手:“放了他。”

旅途对傅乐容道:“大厅左侧上楼能出去,梵陨河在上面。”

“哥,那你……”

“人冯候请我坐下谈心呢,总不能拒绝了?”旅途笑意慵懒和冯候对视着,真诚得就像不谙世事的懂事孩子。

冯候分明从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眼中看到了毫无波澜的漠然。

就像终年不见天日的喜阴植物,带着一丝掩饰的抑郁嗜血感……冯候看得心中不禁一颤。

“那……行吧,哥你小心……”傅乐容看不清他哥黑暗中什么表情,忙先行离开了。

还没出走廊,身后便是枪声伴随着冯候的惨叫声,凄厉回荡在偌大的地下室角角落落。

傅乐容吓得一抖,慌忙踉跄着往前跑去,生怕再听到第二声似的。

一路着急忙慌跌跌撞撞好不容易快到出口,还在楼梯上摔了一跤。刚一钻出地洞又和准备下来的梵陨河险些撞个魂飞魄散。

他那幼小的心灵啊,欲哭无泪啊……

“我……天!”少女吓了一跳,见男生出来,忙问:“你出来了,那狗呢?”

傅乐容死里逃生又三番两次受惊吓,魂还没稳定呢,又懵又愣:“…………啊?”

“旅途啊,他人呢?”梵陨河蹲洞口边问他。

“他……下面……”傅乐容往下指了指,还没定神。

梵陨河有被他这呆愣反应气到,一把将男生揪上来:“你……上来上来!问你也白问。”她动作敏捷一跃而下。

黑暗中突如其来的眩晕感让她脚下不稳,楼梯上踉跄着就要滚下去却一头撞进带着烟草味和一丝血腥味的怀中,她欲退开,被对方一把揽肩抱住:

“你投怀送抱前都不看清是谁的吗?”旅途语调慵懒开口,带着戏笑的意味。

梵陨河摇了摇头,眩晕感还在:“没……”

“怎么了?”旅途看出不对劲,松手扶住她清瘦的肩。

少女抬眸,黑暗中眼神迷离,似醉,连带着声音都软了许多:“旅途,我头晕。”

旅途扬眉,对梵陨河这过于明显的软萌撒娇语气感到意外。他一手揽住少女将她提腰送了上去:“先出去。”

三人悄声躲进树林,旅途拉梵陨河坐到小路边长椅上,拨开她额前碎发检查了伤口,的确并无大碍,许是那一枪今梵陨河轻微脑震荡了。

两人一站一坐,梵陨河闭了眼扯着旅途又靠近了些,整个人小猫儿般靠了过去:“头晕,靠会儿。”

接连的撒娇倒是让向来轻佻的旅途罕见地有些无所适从了,他低头看向少女,欲言又止:“你……”

“嗯……”梵陨河低低应着,似乎快睡着了。

一旁傅乐容表示没眼看,他咳嗽着别过头,却刚好看见不远处大别墅在小雨中火光冲天!他惊呆了:“哥……哥?要不……我们,要不要……”

梵陨河靠少年身上用力嗅了嗅,抓着头发勉强坐直了看去,眼神依旧迷茫:“着火了?”

旅途跟着看去,拉起她就走:“趁他们大概救火去了,走。”

傅乐容后知后觉跟上两人:“哎不是?哥……那个那个谁好像在房子里,我们要不要救一下?”

“和我有关系?”旅途头也不回反问。

梵陨河昏昏欲睡之下扯了扯他衣袖,话中气音有些不足的虚弱:“那个女生……和夏什么来着,你救了顺便捞些有用的消息呗?”

旅途停下了,觉得有点道理,旋即想到什么问她:“你没问题?”

“好得很。”梵陨河退开两步不再靠他身上,明明目光都有些涣散了。她迷迷糊糊瞥他:“快去,别磨叽。”

傅乐容很有眼力见上来扶住梵陨河,笑嘻嘻的:“哥你放心,嫂咳嗯姐就交给我照顾了!”差一点瓢了嘴,傅乐容心中汗颜。

旅途要笑不笑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往火光中走去了。

梵陨河昏昏欲睡之际抬了抬沉重的眼皮,一眼瞥见少年后腰上别着的模糊黑色玩意儿。她垂眸轻轻一笑带过,心道果然得防着他,指不定什么时候他俩就得干起来。

……

大火中叶萝只觉得被滚滚浓烟呛得喘不过气,眼前白雾缭绕,她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摸索着找楼梯下去。

浓烟中不知哪里窜来一只大狼狗,狂吠着跃起扑向女孩,连人带狗瞬间一起翻滚下楼梯!

就在叶萝一脸惊恐在狼狗的血盆大口中绝望闭上眼睛时,耳边一声枪响,再一睁眼便见这狗哀嚎着倒下了。

她捂着被抓伤的脖子坐起身,看到二楼一片火光中有人影走出,对方用一块湿布掩住口鼻,一手把玩着手枪悠哉走下楼。

从容得像是来参观而不是为了救人。

旅途一把拎起她站好,拿出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一瓶矿泉水拧开,而后并不温柔且毫无征兆地举上女孩头顶对着她兜头浇下。

冷得叶萝不禁打了个寒噤,瞬间清醒了许多。

旅途推了她一把:“出去。”

叶萝回头看了他一眼,率先走了出去,少年漫不经心跟后面。

两人刚走出五十来米,偌大的别墅就在两人身后“轰”地一声塌了。一朵蘑菇云直冲云霄,也不知道房子里什么东西爆炸了。

傅乐容扶着梵陨河也不知道来等了多久,见他哥和叶萝平安无事出来,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身上就一沉:

“我……哎哎?姐……姐你怎么了?别倒啊姐……姐……”

梵陨河头痛欲裂,她倒地上痛苦蜷缩成一团,耳边嗡嗡作响,隐约间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不太真切:

“梵陨河?梵陨河……”

那声音愈发模糊,忽而响起一声无比清晰的“阿桑”。

梵陨河视线一下子又变得清晰,她疑惑低头看了看自己变小的双手,白白嫩嫩。抬头看见眼前站着一袭白裙的女子,她努力仰头,却怎么也看不清女子的脸。

就很奇怪,她却知道女子正对着她笑,气质温婉。

“妈妈?”

女子笑着牵起她的手:“阿桑,要去看一看爸爸吗?”

梵陨河迟疑点了点头:“好。”

女子牵她走过大片的格桑花田,最后来到一处坟冢前。梵陨河看着墓碑上空空如也,抬头问女子:“妈妈,爸爸死了吗?”

女子声音中带了伤感,却依旧温柔好听:“嗯,阿桑,有时间记得回家看看,爸爸妈妈留了东西给你。”

“妈妈和我一起回去吧。”梵陨河问母亲。

女子笑了,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妈妈就不回去啦,阿桑长大了,早晚会离开我们。妈妈得去找爸爸,他更需要妈妈的陪伴。”

梵陨河看着坟冢在花海中静立,又问:“爸爸的墓碑上为什么没有名字?”

“这个可不能有。”女子蹲在她面前,小小的梵陨河看不清面容却觉心安:“阿桑这么聪明自己会猜到的对不对?”

梵陨河抿唇不说话了,她伸手想抱母亲,却在一瞬间穿过了女子身体。

再一抬头,母亲不见了,坟冢也消失了,只剩长大的少女独自站在花海中迷茫:“妈妈!”

回应她的只有微风拂过朵朵格桑留下的一片簌簌低语。

是谁在轻声诉说着伤感的往事,在回想那多年不曾回过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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