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老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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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景在这座荒废的宫殿里，走了半天，还没有找到出去的路。
这座宫殿很大。
她在一块陈旧的匾额上看到上面写着无忧宫三个字。
曾经的无忧宫里住的什么人？
知景摇摇头，她肯定不知道。
天越来越黑，远处能看见星星点点的灯火，而这边，死寂又黑暗。
从早上出门，奔波了一天，又中过软筋散，知景现在又累又饿，身上也没有什么力气。
推开一座大殿虚掩的门，大门发出吱吱嘎嘎老旧斑驳的声响，透过开启的缝隙，知景向殿内看去。
大殿内还残留着一些大件的家具，早已积了一层厚厚的灰，看不清花色和质地。
走进去，里面一股腐朽的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虽然光线昏暗，知景还是看得出，这座宫殿昔日应该有过非常光鲜的时候。
知景放轻脚步继续往大殿内走。
忽然听见一阵阵的说话声。
吓得知景赶紧停下脚步，找个了地方躲了起来。
“今个大年初一，趁着别人都忙着吃团圆饭，忙着享乐的空，老奴来看看您。
老奴知道，你的那些狼心狗肺的子孙们，做做样子，也会给您老人家上香摆祭的。
管它是谁给的呢，您敞开了享用便是。
老奴啊，就是有心，现在也没那个能力喽，这大年节的，想给您准备一些祭品，也是办不到。
就陪您说说话吧。”
这声音原来是在自言自语，但听上去，像是一位上了年纪的人，正在对着他昔日的主子，在说话。
知景微微探出一些头来，循着声音看过去，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正对着一张软榻跪着，仿佛，那榻上还有人一般。
那老人背对着知景，看不清他的面目，但看那佝偻的背影，以及满头的白发，应该是一位年纪六七十岁的老人。
他穿着一件蓝色的太监袍子。
知景脚下踩了东西，发出细碎的声响，吓了一跳，知景慌忙看向那老人，然而她发现，那老人浑然不觉，依然热络的跟空气说着话。
“陛下，您临去前，不是最放心不下庄亲王爷吗，现在他还活着，还好好的活着，您就不要担心了。
他现在长大了，心眼多着呢，那个狼子野心的人，也未必能斗得过他呢。这一点啊，您这老来子，可是随了您了。
嘿嘿，陛下笑了，开心吧？”
老人家仿佛真的看到对面的人笑了一样，自己也跟着嘿嘿的笑起来。
庄亲王？
老来子？
知景越听越觉得这老人家好像在跟先帝说话呢，难道他是曾经伺候先帝的人？
“只是啊，您这老来子，今年老大不小了，还未娶亲生子，老奴估摸着，是不想在婚事上被人摆布吧。
这样也好，是不是？
不像您当年，满心不愿意娶的一个人，进宫来之后，作了多少妖，作妖也就算了，还生养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冤孽。
您呐，不是老奴说您，当初也不尽然是毫无办法，还是您不忍呐。老奴自是也明白，虎毒不食子呢，可是，这毒子，可是喝老子的血吃老子的肉啊。
整整七年呐，您被他折磨了那么些年呐。
陛下啊，近几年，估摸着是老奴要死了的缘故，您去时的音容，总在眼前出现，闹得老奴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那老人家说着说着，又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哭了一会儿，抹了一下眼睛，又继续说道：“那人留您七年，也得亏了红霞了。若不是她拼着命把那墨玉令送出去，他呀，没有这点忌惮，必是不会留着您的。
可惜了，红霞啊，音讯全无，也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哎，这么多年，死的人太多了。
陛下您在那边倒是不孤单了，留老奴一个人，遭罪呀。”
老人家又哭，哭的身子都佝偻起来，仿佛风中的烛火一样，努力的保留着那一丝光亮。
知景看着那伤心又压抑的背影，也不禁湿了眼眶。
“可是，老奴不死，老奴每日里洗恭桶，送粪车，无论怎么折辱，无论让干什么，老奴都不死，老奴要看看，那个豺狼的下场。”
老人家说完，又悲悲戚戚的哭了好一阵子。
幸亏这里是个荒废的无人看管的宫殿，也幸亏今日是大年初一万家欢乐的年节下，老人家得以畅快的跟曾经的旧主，不被打扰好好的叙叙旧。
在宫门口的雍寒胤，知道水知景现在不在永安的手里，就放心了很多。
无论是已经逃出宫去，还是藏在宫中什么地方，他现在都不能过于声张了，否则，引来更多人的关注，知景的安全更加没办法保证。
于是，他走到永安身边，声音依然低沉，不带任何感情道：“不要过于任性，否则，你会为你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
说完，他转身离开宫门。
若是知景还未回到镇国侯府，他想来宫里找，也得等晚上悄悄的找。
反正很快，皇宫内所有的皇子，公主，和宫妃，都会到承德殿参加家宴。
那个时候找人，应该是最为稳妥。
雍寒胤走后，大皇子雍辰立刻让人将已经死了的春花，扛出去扔了，大年初一的，死个人怪不吉利的。
他看了一眼永安公主的脸色，并未说什么，自己转身向承德殿走去。
脖子被雍寒胤掐的疼痛，心里压制着的愤怒和屈辱，让永安脸色惨白，一句话未说匆匆往昱阳宫走去。
昱阳宫的宫人胆战心惊的跟在公主身后，小心的问道：“公主，要不要请太医？”
“闭嘴。今日的事，都把你们的嘴巴管好了，若要是透漏出去半句，本公主拔了你们的舌头！”
宫人们吓得大气不敢喘。
宫道上的大红灯笼，照着永安的脸，明明暗暗，神色亦是晦暗不明。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雍寒胤，水知景，千万别落在本公主的手上，否则，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