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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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多，高二从城里回来，路过的时候，告诉了罗岩一个消息。
他在县城遇到了舅舅周青川，说舅舅要他转告罗岩，今天已经跟水利局和河道管理所的人联系上。晚上请他们吃饭，明天来尖山处理占用河岸的事情。
高二也把罗岩一个人修路的事情告诉了舅舅，周青川只能叹了口气，说等他回来再说。
高二还劝了罗岩几句，要用摩托车载罗岩回村里，也被罗岩拒绝。
晚上快六点的时候，戈宝山和郑斌过来，见还是罗岩一个人在干，戈宝山就决定明天派一些庙岭人过来，帮着罗岩干。
若是尖山人实在不出动，尖山剩下的2里路基，庙岭人也给干了。
郑斌见此情形，也连连摇头。说他跑了很多工地，从来没见过尖山村这种情况。
干到晚上七点，罗岩推着独轮车回家。弄了点饭吃了，就继续整理《只此青绿》舞蹈的资料。
这一回，他也没去周校长家，没去学校，也没去村部。
以前在村里遇到村民，都会打招呼说几句话，今天遇到几个人，罗岩也懒得跟他们说话。路过小卖店的时候，那里还在打麻将。
第二天早晨六点，罗岩就推着独轮车前往工地。这回他准备了水和方便面，中午就不回来了。
今天是星期三，庙岭的集日。尖山人就纷纷前往庙岭赶集。
有东西的卖东西，不卖东西的，去买一些东西。不卖什么，不买什么，也去溜达一下，看看热闹。
村民们见罗岩在干活儿，有的人就停下跟罗岩说几句话。
有的人表情复杂，面露愧色。有的人劝说罗岩，说不用这么卖命，等过几天不忙的时候，大伙儿一块干。也有的人说，今天赶集，明天出来干。
当然也有的人说，不如给钱，几天就干完了。还有的人当面不说，私下里说罗岩抠门儿，连几个工钱都舍不得。还有的人好心劝罗岩，叫他回厂里再要点儿钱。
不过，更多的人见了罗岩这样，还是默默过去，没说什么。
罗岩也懒得搭话，谁说什么就哼哈答应。不说对，也不说不对。人们见罗岩如此冷漠，也明白罗岩对他们不满，只好讪讪走了。
李德利和乌春梅两口子一起过来，见到罗岩停下来。
“早晨遇到高二，他说你昨天一个人在这里干，我还不信。罗岩，就等几天，大伙儿再一块儿干吧。”
“你们组动员得怎么样？”
罗岩直接问道。
“有一些人动心了，还有人说等等再说。今天本来约好了出工，我去你家没人。想来的几个人看大部分人都没来，又要去赶集，就都回去了。回去我再动员一下，争取明天多来几个人。”
“如果不按照规定的人数来，就不用来了。你再告诉他们，只有义务工，没有一分钱，爱来不来。行了，你们赶集去吧，我还忙着呢。”
“罗岩……。”
李德利还想说什么，乌春梅拽着他走了。
“你没看罗岩那眼神儿，打心眼儿里就不愿意跟你说话，这是对咱们不满呢。”
“这能怪我么，告示上说了，他们也都看了。会也开了，该说的也都说了。”
“还不都是想趁机赚点儿钱，也不是就不想出力，等现成的。反正我不干，有别人干。别人不干，罗岩也得想办法弄钱，把路修成。”
“我也着急啊，可是别人都不出头，就咱们出头，要得罪人的。”
两人边走边议论，迎面遇到了一大帮人过来，扛着锹镐，足有四五十人。
“这些人干什么的，难道是修路的，罗岩找了别人么？”
乌春梅奇怪道。
“好像是庙岭村的，前面那个不就是老歪么。”
“哟，还真是他。”
说话间，就走了碰头。
老歪认出来李德利两口子。
“哟，是你们俩啊。看这东西，是要去赶集啊。也是啊，赚钱要紧么。去吧，去吧。兄弟们，你们都看见了，尖山人去赚钱，看热闹多积极啊。好啦，我往前面排，到罗岩那边去往这边排，好好干啊，别给咱们庙岭人丢脸啊。”
“老歪，你们这是……。”
“呵呵，李德利，还装糊涂呢。难道你不知道，从庙岭顶上往这边，是你们尖山的路段么。我们那段，昨天出动180人干上了，你们这边儿呢？尖山一千五百来口人，没有一个人出动，连条狗都没有。就罗岩一个外人在干。呵呵，你们可真好意思啊，还有脸么？”
“路修好了，谁走啊，还不是你们尖山人走？行，不用你们干了，我们庙岭人来干。不冲你们尖山人，就冲着罗岩。你们剩下的2里路基，咱们庙岭人也给干了，看你们尖山人以后谁还有脸走这条路？”
“要钱？谁说要钱的。哪个王八犊子说的，站出来。也就你们尖山人，才能说出来要钱这种不要脸的话来。实话告诉你们，俺们就是义务奉献，一分钱不要。”
“傻么？俺们就是傻。不像你们那么奸，连恩人都算计，还趁机敲诈勒索。俺们不冲你们，冲的是罗岩。要不是看着罗岩一个人干可怜，王八蛋才管你们尖山修不修路呢。走走走，都赶集去吧，别耽误你们尖山人赚钱、看热闹。我呸，见到你们尖山人就恶心。”
尖山人不仅仅是李德利和乌春梅两人，还有一些人遇到庙岭人，也跟李德利两口子差不多，被庙岭人连损带骂。有的人借着干活儿，就往尖山人身上扬土。
“好狗不挡道，别耽误俺们干活儿。”
“你们尖山人都是地主老财上等人，怎么能干活儿呢。还是咱们庙岭人来伺候你们吧。”
“狗屁上等人，连媳妇儿都娶不上。打麻将才打五分钱，穷得叮当响，还当自个儿像个人似的。”
“是啊，一分钱都能攥出水来。给自己修路都不想出力，连恩人都算计，我呸，一个个的，还拿自个儿当个人了。走走走，离远点儿，别耽误俺们干活儿。”
尖山人也是有脾气的，若是换了以往，庙岭人这么埋汰他们，即使不动手，也是要争辩几句，骂上几句的。
但是今天叫人骂了，竟然没法还口。人家手上又都是家伙，也不敢动手，只好默默走开。
心大的，继续往前走，到庙岭去赶集。
要脸的，也不去赶集，转身往回走。
李德利和乌春梅也没脸去赶集，掉头往回走。路过罗岩干活儿的地方停住。
“罗岩，我回去动员人。”
罗岩也没停手，淡淡地说道。
“尖山人不愿意干，庙岭人愿意。爱来不来，随便你们。走吧，走吧。”
罗岩挥挥手，推着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