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最后的雨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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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一道炸雷响起，我那沉睡已久的意识也随之复苏过来。
看着眼前的人儿，我再也难以压抑心中的念想，伸出双臂，将其紧紧抱在怀中。
“沐沐……”
不染姐的声音有些衰弱，显然这段时间把她累的不轻，整个人都好似瘦了一圈，抱在怀中，甚至连掌心都能感受到那突兀的肋骨。
我顿时心疼不已，却又无法在她的世界中帮她做些什么，只好笨拙的环抱双臂，将她搂得更紧。
“沐沐……”不染姐忍不住把小脑袋凑到我的颈窝之中，亲昵地蹭了蹭，接着小声说道：“你知道吗？不染姐姐……心里一直藏着一个秘密哦……”
我无言，只是继续嗅着她身上的槐花香气，嗯了一声，随后，便听不染姐接着说道：
“秘密就是……其实……每个月沐沐给我拿的牛肉酱，不染姐姐第二天就吃完了喔……”
闻言，我顿时火冒三丈，甚至连头顶都冒出了些许蒸汽，抓握住她的双臂，将其与自己稍稍分开些许距离，直视着她的双眼，问道：
“不是，都吃完了？我每个月可给你拿了整整三罐啊！”
小姑娘不说话，看着我，眼神委屈的很，好似是在抱怨，也好似是在嗔怪我的厨艺……
鼻尖微叹一声，我感叹这个家伙的饭量，心里倒也有种开心，总觉得不染姐喜欢吃我做出来的菜品是种莫大的心理安慰。
大概是几个月来见面的机会一直很少吧，这种开心，让我有种莫名的怀念。
直到，不染姐的下一句话说出口。
少女看着我，扬起小脸，像是曾无数次在我情绪波动最为严重时说的那般，开口道：
“沐沐给不染姐姐买的可乐也都喝光了……”
“轰！”
又一道炸雷响起。
我看着眼前的人儿，彻底呆愣。
额间的发丝早已被雨水打湿，聚成一缕缕，随意落在眼前，遮挡住我的视线。
发丝末尾，是一滴滴纷落而下的雨露，晶莹剔透，悄然滑下，出现在我的眼前，只一瞬。
耳边响起连绵不绝的雨声，我却好似对整个世界按下了暂停键，视线透过那一颗纯净的雨滴，重新看向眼前。那与我朝夕相伴的人儿。
泪水在眼眶中翻涌，喉头也开始干涩起来，眼前的景象在不断倒放，最后，我成了个只有几岁的小男孩。
我手里紧紧捏着辛苦攒来的两块半，离开废品回收站，去往小卖部，庄严肃穆的买了一罐可口可乐。
那是我在贫苦的孤儿院曾无数次幻想着的，无与伦比的味道。
我不敢率先品尝，对于这个家来说，我是个闯入的外来者，即使养父母对待我还不错，也不代表养姐会待人温和。
所以我只得用心去讨好她，将自己心中最宝贵的物品拿来，献给这个我该叫姐姐的人。
这世界是残酷的，任何回报皆有付出，我深刻知晓这件事，所以即使是两块半，也是我这几天拿着袋子，偷偷捡瓶子，一角一分换来的。
可这个世界比我想象的还要残酷，即便有了付出，也未必会有回报。
就像那时候，我毕恭毕敬的将那罐可乐放到少女身前，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她的衣角，却听见了她那不耐烦的声音：
“这什么！？我不爱喝这个！我只喝百事可乐！”
百事可乐，那是什么？
我想了想，然后把那罐可乐放到桌上，静静地看着她，说道：“那……你现在可以喝了……”
迷你版不染姐一脸懵逼，眨了眨眼，好像并不明白我在说些什么。
而我也只是笑了笑，接着说道：“因为一罐可口可乐放在那里，不喝的话，它就是摆饰可乐！”
……
记忆流转，重回现在，我想起了过去，明明那个喜欢喝可乐的人，是我。
原来，所谓的可乐上瘾，只喝罐装可乐，不过只是为了帮我找回那消失的记忆所做出的假象……
此刻的我百感交集，重新审视着不染姐的眸子，方才明白，每次提到可乐之时，她那眼眸中泛起的，渴望的绿光，实际上是在一次次苦守着我的回应……
泪水滑落，我呜咽着，再度将其拥入怀中，低下头，把下颌落在她的颈窝，亲昵的蹭了蹭，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你根本不爱喝什么可乐，对不对……”
少女的身子骤然僵硬，如遭雷击一般呆立原地，久久不得动弹。
好半晌，我的耳边才响起一句几乎是颤抖着的，难以置信的声音：
“沐，沐沐……你……想起来了……对吗？”
“嗯……”我点点头，重新望向不染姐的容颜，只一瞬，我们却都已泪流满面。
周围的雨，似乎越下越大了。
雷声再度响起，这次的她心间却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恐惧，反而是我这个本不该有情绪的人，下意识颤抖了下身子。
原来，那个害怕雷声的，也是我……
重新望向不染姐，我咬着牙，流着泪，无比痛心的问道：
“为什么……要骗我……”
可她却只是伸出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嘴角弯起，笑着说道：
“没关系呀，不染姐姐说过，只要是为了沐沐，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可以的哦……”
泪水挤出眼眶，我闭上了双眼，咽下口中苦涩的味道，呢喃着，用颤抖的声音接着追问：
“她们……也是你安排的，对么？子安，安曦，小竹，墨姐……都是……对么？”
那只附在我脸颊上的手儿显而易见的僵硬了下。
不染姐没开口，只是抿着唇，一双水蒙蒙的眸子缓缓暗淡，视线也随之下移，看向我们的脚下，那片湿漉漉的地面。
她撑起伞，想划出一片净土，可我们本就站在大地之上，再怎么小心也只会把裤腕沾湿，成为一颗根系湿润的沐，扎入墨般浑厚的泥土中，在曦的照耀之下，长出绿叶，自安一生。
而她，却依旧那般不染。
不染。
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