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伏姑娘真是个大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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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好好一进来就对着伏绾磕头，嘴里不断说着：
“好好情愿去黑齿国和亲也不愿回赵五家”、
“好好是自愿和亲与二姐姐无关”、
“和亲可以当公主不想在民间随便找个人嫁了”、
“请爹爹帮忙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一定要让好好去和亲”之类的话。
原来，伏绾担心商好好临阵反悔；
便在找商扬之前，就让平时在赵五家附近盯梢的心腹，领了一个几乎天天“光顾”商好好生意的嫖客，站在侯府后院门外，让商好好远远看着。
商好好看到那名嫖客，就想起自己在赵五家接客的日子，吓得两腿打颤。
别说和亲了，打死她都不要回那个阴暗潮湿、满地蟑螂、还要逼她卖身的“家”！
她看到伏家人都在，知道商扬是指望不上了；
所以商好好现在一改在街上的泼妇样，一昧讨好伏绾，争取去黑齿国和亲的机会；
以免被发送回赵五家。
在她看来，“和亲”确实是唯一一条能让她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的路。
更何况还能被封为公主，嫁到黑齿国直接就是王后。
这不比太子妃强？
若皇上长命些，恐怕她那二姐姐，一辈子都没指望当皇后呢！
商好好为自己的“审时度势”几乎笑出声来。
“侯爷都看到了，是你的‘好女儿’自己要去和亲的；
“到时候再说是我们绾儿要害她，伏家可是不依的！”大长公主似笑非笑。
商扬见商好好今日言行怪异，只当她是在赵五家饱受侮辱欺凌，便没多想；
加上确实是她亲口说要去和亲，还要“当公主”，商扬没有理由反对。
“既是这么着，那我与母亲、父亲还有侯爷，即刻进宫面圣，和亲人选定了，让圣上高兴高兴。”大将军笑道。
商扬回道：“这……未免太急了些，不如……”
“怎么，侯爷还想着用缓兵之计？
“打算等夜深人静给这闺女找婆家？”大长公主不依不饶。
商扬叹了口气，只好让下人给商好好梳洗打扮一番，备车进宫。
伏绾和伏夫人在家，等了约两个时辰，天快黑时众人才回到侯府。
圣上听说陇西侯府的三姑娘毛遂自荐去和亲，龙心大悦；
倒是后宫一些嫔妃，对商好好的“名声”有所耳闻，担心有辱大魏国体。
皇上并不在意，说黑齿国对和亲公主的要求，只看身份年岁样貌，其余一概不论。
于是当场将商好好封为公主。
大魏的公主，有食邑的公主以封地名为封号，如伏绾祖母就是“秦国楚国大长公主”；
无食邑的虚封公主，则以美名为封号。
和亲公主无食邑，历来以美名为封号。
大长公主哪会如她所愿？
她提议，既是去黑齿国和亲，不如直接封为“黑齿公主”，以示对黑齿国的尊敬。
皇上只当大长公主说的是玩笑话。
不过想着黑齿国本来就是蛮荒之地，哪懂这些？
所以还真给商好好封了“黑齿公主”，这传出去惹人发笑的封号。
商好好敢怒不敢言。
三日后，送亲队伍来到陇西侯府门前接黑齿公主远赴黑齿国和亲，商扬纵使舍不得，也无可奈何。
陇西侯府上下，只有商扬这“便宜爹”，为商好好的“远嫁”落泪。
连商璜都觉得，商好好走了，府上少了个祸害。
他眼里只有酒。
姐姐和亲也好、成亲也好，在他眼里都一样，都只是多了个畅饮的机会。
伏绾冷眼看着这一切。
前世的商好好，从侯门庶女到霍王正妃，一度成为长安城传奇；
今生的商好好，从侯门庶女到私通野种；
从荡妇娼妓再到大魏公主，同样成为长安城“传奇”。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听说她以前是做‘那个’的，送这种人去和亲，大魏完啦！”
“黑齿国那种地方不论这些，刚好适合她呢！”
“你们听说她的封号没？黑齿公主！哈哈”
“她姐姐真是好人啊！
“要是我亲妹妹给我下药找男人害我，我非得找人把她给轮了不可！”
“她都做‘鸡’了，被轮了说不定她还更兴奋呢！”
“谁说不是呢！还留她一条贱命！”
“据说啊，伏姑娘——就是陇西侯快当太子妃的那个亲闺女——
“亲自到大街上把她妹妹接回去的，可感人了！”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那贱人还想打她姐姐呢！”
“话倒不是这么说。‘由来侠女出风尘’，良家妇女干净，没见她们站出来为大魏牺牲啊？”
“算了算了，领了喜饼各回各家，莫谈国事……”
人群中，一个蓬头垢面的哑妇拼命向前挤，像是要扑向公主的马车一样。
官差连忙把她赶到一边，多给了她几块喜饼让她别捣乱。
她不仅不听劝，还把喜饼扔在地上，仍要去追赶商好好的马车。
“臭要饭的，别不识抬举！”几名官差拥上来，将她拖到没人的角落，对她一阵拳打脚踢。
没人认出，她曾是陇西侯府风光无限的冯姨娘；
没人知道，她是“黑齿公主”的亲娘；
更没人会记得，在“黑齿公主”出发和亲的那天，有一名老乞婆被官差打死在无人的角落。
连翘私底下笑话伏绾：“今儿个长安城百姓都在议论，‘伏姑娘真是个大善人啊！’”
伏绾笑道：“你也笑话我。”
连翘正色道：“我并非笑话伏姑娘。
“虽然我不知姑娘与那贱人有何冤仇，但姑娘前面为了布局，做了那么多事，甚至不惜服毒；
“后来她沦落风尘，而且是最低贱的私娼；
“你非但不落井下石，还救她出淫窟，让她受封公主，风风光光去和亲。
“这是何道理？”
伏绾叹了口无声的气。
她怎可能心软？
和亲是什么好差事吗？
更何况，她无法告诉连翘，根据前世的记忆，去黑齿国和亲的公主，会在和亲队伍进入黑齿国境内时，就被敌国奸细所掳；
这位和亲公主，会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遭受世间最非人的虐待；
那份屈辱，比当妓女还要痛苦千百倍。
然后在世人几乎忘却这桩惨案时，她的尸体——准确说是尸块——
被发现在大魏和黑齿国交界的地方。
不幸中的“万幸”是，当时只有公主被掳；
送亲队伍其余三百多人，征得朝廷同意后，由其中一名媵妾1替代公主，继续和亲。
这位媵妾原本出身于官宦世家，由于父亲犯了罪，全家被抄；
男人被流放，女人没入宫廷为奴。
考虑到黑齿国要求和亲公主至少是官宦女子，皇上免了这位媵妾族人的罪，并且让她父亲官复原职。
至此，她也确实恢复了官宦小姐的身份。
和亲之事就此告一段落。
没人会记得那位惨遭杀害的和亲公主。
而前世派往黑齿国和亲的公主，正是连翘。